第10章 屠城
凄凉的笑声回荡在高珞渊耳畔,张珺涵嘶吼道,“高珞渊,神明?你什么时候也会有这种虚妄了?”
“珺涵,‘骨诱’。。。”
“你以为‘骨诱’是什么?那是师父的师兄为了晋升,夺取谷主之位,刻意研发的蛊毒。作用,便是吸取修灵师的灵力转为己用。师父为何能晋升主神?那是因为阴差阳错之下,母蛊进入师父体内,曲径通幽当年因此全军覆没,而师父的师父,也因此而陨落,这是师父心中不可触及的伤,所以这些年来,师父才会立下规矩,医者仁心,修身养性,只因医毒本是一家,若不能明辩是非守住本心,那曲径通幽便会成为天下的噩梦。”
他的激昂与愤怒,以及这段过往,都将高珞渊震惊,半天也说不出话。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张珺涵冷静之后接着说道,“当年曲径通幽不过百人,为了阻止‘骨诱’接着祸害苍生,师父不得已之下,遵从老谷主的意思,屠了满门师兄弟,将其焚烧,而老谷主,亦是在师父跟前自焚,所以这两万年来,师父因此愧疚难安,到处寻找治愈‘骨诱’的办法,可一切皆是徒劳无功。高珞渊,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甚至如今,我连是谁下蛊也一无所知。”
高珞渊冷静过后,也明白如今对张珺涵而言,一切有多么煎熬。
他从小敬仰的师父,如今被天下如此诽谤,身为弟子他却无能为力,此事,云霄朝堂与诸位世家也必然知晓,若还不能找到凶手,祝谷主又不在,曲径通幽必然会被天下唾骂乃至彻底消失于坼浮之上。
珺涵身为少主,亦是难辞其咎,他又怎么对得起祝谷主,高珞渊出言,“珺涵,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找到下蛊之人。有人刻意祸水东引,想要独善其身,否则为何偏偏是这几日谣言四起?只是,祝谷主如今不在,他们想对付的人,究竟是谁?”
张珺涵被这句话刺激的恢复了理智,“还能有谁?我,张家,奈落城,曲径通幽,只怕都难逃算计。”
高珞渊不再出言,良久他才问道,“‘骨诱’狠毒但却可以使人晋升,祝谷主的师兄必然不会将他公之于众,你可知道他来自何处?”
“不知。但我若猜不错,如今下蛊之人定然与曲径通幽有关,‘骨诱’仅存于师父的笔记之上,从养母蛊到疫情,至少需要三百年,而师父也不过是临行才给了我,我又将它一直置于空间之内,直到近日才拿出观看。下蛊之人算计无疑,那此人便极有可能在师父他们历练之后,就离开曲径通幽。而这一时间段,离开曲径通幽的,只有鬼一并未返回。”张珺涵思索之后,最终给出一个最为可能的答案。
“如今看来,这更是棘手。祝谷主的手札和笔记之上,可有写清‘骨诱’的下蛊条件?”
沉顿之后,再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张珺涵不容置疑说道,“下蛊之人,如今还在冯逸城。今夜丑时,我们夜探冯逸城,冯逸城灵力最为汇集的地方,极有可能是下蛊之人藏匿之地。”
入夜,丑时。二人隐于夜色之中,直奔冯逸城灵力最为汇聚之地。
突然间,一条树藤直接向二人袭来,“二位少主,好久不见,张少主如今不过一千岁,竟已步入乾元境,当真是羡煞旁人啊,高少主的修为更是了得啊。”
张珺涵听到声音甚为熟悉,来人又能看清他的修为,便也清楚,此人的修为在自己之上,直接从空间中召出桃花扇,“鬼一,你何时修了土木系?”
鬼一笑道,“二位少主来此,可是在找下蛊之人?”
张珺涵这才发觉,鬼一本是主攻水系,光系,风系,火系,空间系,雷电系的六系修灵师,几百年前,不过是延载境,如今,不仅多了土木系,更是中神境界,自己虽能看出来他的境界,但绝不是他的对手,此人如今已和高珞渊齐平,不由得将桃花扇握得更紧,“冯逸城的疫情,可是你下蛊?”
“正是。张少主,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冯逸城乃是梁家与云霄共同管辖,在此地下蛊,你不怕这两方势力问罪鬼家?”
“张少主,我巴不得他们问罪鬼家,更何况,若我修成主神,云霄能奈我何?”
“以一城之力,换取修为,梁家许你这么做吗?”
“这是梁家欠我的。”
鬼一说完便向张珺涵袭来,这一下,张珺涵自是躲不开,高珞渊直接挡在他前面,与之正面硬碰。张珺涵也趁此机会,找了个安全之地,远离他们二人的战斗,他如今修为只在乾元境,两个中神打架,他参与进去,只会让高珞渊分心,但这并不代表他无法出手。
高珞渊与鬼一正面交锋,张珺涵最擅远攻,但此刻因二人相搏却无法射箭,在知晓高珞渊不会被自己摄魂之后,便索性直接使出了以舞摄魂,而高珞渊趁此机会,血玉箫击中鬼一的丹田,直接废了他的修为。
张珺涵在战斗结束之后,飞身来到鬼一面前,“你从何得知‘骨诱’?母蛊在哪?”
鬼一啐了一声,“‘骨诱’,本就是鬼家先主发现的,祝方知巧取豪夺,竟还让天下信奉,当真可笑。至于母蛊,自然在我体内,只是张少主,现在杀了我,你怎么跟天下交代?怎么洗清祝方知的名声?”
“鬼一,可现在不杀你,你若反咬曲径通幽,我岂不是更得不偿失。何况,我这还有高少主与梁家的将士作证。”随即,张珺涵将梁翎派遣到他身边的暗桩尸体陈于地面,而后直接封了鬼一的七经八脉,让他口不能言,又将奈落城子弟扮演的梁家将士召唤来,让其刻意制出声响,惊动了周边的百姓。待到他们将事情传的差不多时,百姓之中,早有人去请了梁城主。
等远远瞥见梁城主的身影,张珺涵随即又说道,“鬼家弟子鬼一,为修邪术,不惜下蛊冯逸城,致使冯逸城染上‘骨诱’,而后为脱身,诬陷祝谷主,曲径通幽可是天下药师皆向往之地,祝谷主更是天下药师心中的神袛,岂会容你污蔑,天下百姓,又岂会受你愚弄?今日我以曲径通幽少谷主的身份,将其逐出曲径通幽,鬼一,你可认?”
“我认。多谢少主不杀之恩。”暗系摄魂,倒是让张珺涵轻松化解,鬼一认罪,张珺涵又说道,“是我对不起师父,是我对不起冯逸城的数万百姓,若大家有怨言,尽管冲我来,一切,与我师父无关,如今的种种,我愿意一力承担,‘骨诱’我必尽全力救治。”
绝美容颜下的刻意隐忍自会惹得人心疼,提早在下面的人,自然也关注着一切,等到梁城主走近之时,跪地大喊,“此事,与张少主无关,更不干祝谷主,还请城主大人为我们做主。”
一声嘶喊,极易在这一刻引起暴动,中神境界的鬼一被两个乾元境的少年打败,便足以说明一切,更何况,如今的张珺涵,乃是他们最后一根稻草,议论之声从未停歇,可此时,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如此歹毒之人,不杀不足以安抚死去的亡灵,如今,请城主大人为民除害,杀了鬼一。”
渐渐地,“杀了鬼一”成了百姓统一的口径,一句话,将梁城主逼至两难,本还在犹豫,毕竟那是鬼家的嫡子,可随后,高珞渊传音给梁城主,“鬼一说,下蛊冯逸城,乃是梁家欠他的,他什么样的恩怨,能让梁城主放弃八万人命,想来冯逸城的百姓也很想知晓。”这句话,将梁城主,将梁翎逼到绝境,他有对上张珺涵的眼睛,以及周边梁家将士的尸体,这才醒悟眼前的局面,都是这二人的给他下的套,可惜为时晚矣。
而鬼一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敢对他动手,你找死。”
伴随着鬼一被梁城主火烧处死,曲径通幽的困境暂时得以缓解,可张珺涵心中的负担并未搁置。
营帐内。
二人皆是一脸愁容,“珺涵,你觉得此事背后,与鬼家有关系吗?”
“不好说。鬼一与梁家的关系,大抵能猜到几分,梁家一直以来,皆是靠联姻维持家族体面,故而梁家的女儿比梁家的男子更为有用,鬼一的母亲想来也是梁家众多联姻的女儿之一,当年这位梁城主的风流事可不少,怕是鬼一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而后连同鬼一这个鬼家嫡子,也被鬼家子弟耻笑,否则为何世人皆知鬼邈,鲜少有人知道鬼一呢。但无论如何,今后此事,必然与鬼家逃不开关系。”
“鬼一虽以伏诛,母蛊也化为灰烬,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看过师父手札笔记,‘骨诱’的母蛊一次只能养一只,我也探测过鬼一的身体,却是如他所言,母蛊在他体内。”
“那疫情你打算如何处置?”
张珺涵长叹一口气道,“母蛊虽死,子蛊如今吸食了如此多的血肉与灵力,早已长成,疫情并不会终止,冯逸城。。。。。。”张珺涵没有再往下说,但二人早已明白会发生什么。
良久之后,高珞渊这才说了一句,“如今看来,陛下为了算计张家,冯逸城的八万条性命,早就被舍弃,封你元帅,既不给帅印,也不给兵符,当真名不正言不顺。”
笑而不答,将高珞渊请出营帐之后,张珺涵便消失了。高珞渊虽对外宣称他是回了曲径通幽,但心中却是清楚,他去做什么。
三日来,曲径通幽的药材连绵不断的运往冯逸城,正当冯逸城内的百姓都在感叹张少主仁慈,民心安稳,准备求一线生机之时,寅末卯初,伴随着一声巨响,冯逸城内二十七处最为密集之地,瞬间火光通天。
到处都是哭嚎之声,城中流民乱窜,数万百姓本想冲出城门寻一丝生机,却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人被城门之上的雷电劈成焦尸,无数修灵师妄图打破这道结界,却因阵法的原因,反而被自身的力量反噬。
欲往上空突破,却被空间阵法打压,想走土遁,也发觉地面早已被人设了结界,黑烟弥漫上空,隐隐暗含毒气,火势越来越大,水系修灵师本欲借水而灭,却因火系阵法中暗含大量的钠元素反而将火势瞬间催生于吞噬之势,风自四面而起,往城中聚集,大火绵延百里,将一切焚烧殆尽,城外驻军发觉不妥之时,动身前往,一切为时晚矣,只能看熊熊大火,将冯逸城吞噬。
黑夜之中,高珞渊一袭玄衣,怀中抱着昏迷的张珺涵在城门之外的上空,静静的看着这一场火光之下的屠戮,“珺涵,你注定存于云端,我会替你扛下所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