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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片言戡定出奇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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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海日古的问话,苏盈沉默不语。

    长久的寂静里,海日古向莫日根招手,让他站到苏盈面前。

    “我儿子莫日根,你也看到了,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在整个北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可他的正妃之位,至今还是空的。”

    “你若嫁给他,以后就是我风炎部的大阏氏。莫日根要是能统一北疆,你就是整个北疆的王后。不管怎么样,你不吃亏。”

    “更何况——”海日古顿了顿,语声平静,却隐含威严,“你如今人在风炎部,应该没有更好的选择。”

    苏盈似乎在思索海日古的话,半晌,她看了看莫日根,又看了看海日古,缓缓开口:

    “眼下我同伴被抓,自己手无寸铁,哥哥和光明圣教远在西州,爱莫能助。依大君的意思,我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喽?”

    海日古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一笑。

    苏盈叹口气:“那好吧,情势逼人。不过话说回来,你说的也没错,嫁给莫日根,我确实不吃亏。”

    她走到桌椅旁,毫不见外地坐下,“拿笔来,我要给哥哥写信。”

    莫日根一抬下巴,立马有个小女奴恭恭敬敬地呈上笔墨。

    苏盈刷刷刷没几下就写好一封信,又把手上带着的金铃褪下来,和信纸一道叠好,塞入牛皮的信封中。

    随后,她看向海日古:“大君,风炎部里应该有专门的信使吧。”

    “自然。”海日古点头。

    “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回天之宫。”苏盈伸了个懒腰,“顺道叫信使告诉我哥哥,我要跟风炎部大王子成亲,麻烦他多带些彩礼过来,我好歹也是他亲妹子,这个时候扣门,丢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脸。”

    或许是苏盈答应得过于爽快,莫日根反倒生出几分迟疑,“姑娘难道没有其他的要求了吗?若是想要丰厚的聘礼,也是可以提的。”

    被他的话一提醒,苏盈似乎想起了什么,“哦,还真有一个。”

    “你说。”海日古颔首。

    “把他给放了。”苏盈指了指笼子里的齐歌,“我可不想举行婚礼的时候,还有这么个前任在。”

    海日古沉吟不语,打量苏盈半天,然后扫了眼伤痕累累的齐歌,道:

    “他杀了伊合宋,我本打算用他的性命,血祭伊合宋在天之灵。但既然你为他求情,北疆与西州又即将联姻,我就饶他一命,只挑断手筋脚筋,扔出北疆好了。”

    听了海日古的话,苏盈嫣然一笑,拊掌道:“好呀,我亲自挑。”

    对上海日古略带诧异的眼神时,苏盈解释道:

    “五年前,这个人曾和我定下婚约,但现在,他却抛弃我,准备迎娶别人。这样的男人,总得让他在我手下,亲自吃点苦头吧。”

    “毕竟,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一旁的莫日根听了苏盈的话,表情微微一变。

    看见莫日根的神态,苏盈用手绕着垂落的发辫,笑吟吟地道:

    “怎么,大王子怕了?既然打算娶我,那就得做好这样的准备。我可不管你以前有多少宠爱的侧妃和漂亮女奴,我嫁过去以后,她们,统统都得消失。”

    “否则——”她语声隐含威胁,“我有一百种方法,闹得整个风炎部鸡犬不宁。而且,只要我哥哥还在位一日,北疆谁也奈何不了我。”

    说完,苏盈便一撩帘子,径自出去了。

    “父王你看……”莫日根迟疑地看向海日古。

    “看住她。”海日古目光深沉,显然没有完全相信苏盈的话。

    莫日根心道父王我可不是和您说这个,您说我要按您的意思,娶了教王的妹妹做大阏氏,以对方的性格,现在就敢给人下马威,等真成亲了,往后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

    似乎察觉了儿子心里的念头,海日古语声严厉:“莫日根,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我们北疆的男子汉,从来都不会拘泥于情情爱爱,草原上的苍鹰,只有无所畏惧地翱翔在天穹,才是真正的王者。”

    “儿子知道。”莫日根恭敬低头,聆听父亲的教诲。

    “既然知道,那就退下吧。”海日古重新回到坐床上,螭龙铜炉吐出一缕缕的香烟,萦绕在他的身边,仿佛薄薄的纱笼。

    凝视着儿子离开的身影,海日古幽幽叹气:

    “果然是人老了,都到了威逼利诱儿子和小姑娘的时候,想继续维系风炎部在北疆的地位,恐怕不容易啊。”

    傍晚时分,太阳西沉,晚霞将整片天空都染成绚烂的橙红,金黄的云彩随风变幻着形状,像是狮子追逐着成群的牛羊,又像是骏马在草原奔驰。

    苏盈倚着毡帐,将目光从远方的天空收回,看向几百米外的王帐。

    那里,齐歌已经从铁笼子里出来,但他并没有重获自由,而是被人绑到了王帐外的木杆上,两条獒犬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逆光看去,青年精瘦的身躯如同镀着层金边,然而从前胸到后背,无一不是血痕累累,如同无数条赤红的小蛇,将他的生命一点一点吞噬。

    苏盈心里狠狠一痛,向前迈出几步,试图接近齐歌。獒犬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汪”地一声,龇牙朝她低吼。

    齐歌被吼声惊醒,看见不远处立着的红衣姑娘,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看见他的目光,苏盈咬了咬唇,和他对视良久,终于放弃去他身边的念头,转身回了帐子里。

    苏盈刚背过身,齐歌再度沉沉合上了眼睛。伤口的疼痛犹如火烧一般,阵阵袭来。

    ——实际上,他一直强撑着保持清醒,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忧。

    疼痛的作用下,他的神智愈发混沌,整个人仿佛包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意识在海水之间不停地下坠,下坠……

    就在他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哗啦”一声,刺骨的冰冷突然传遍周身!

    淅淅沥沥的冷水顺着遍布疮痍的肌肤滑落,齐歌自剧痛之中醒来。

    睁开眼,天地茫茫,一线金光映入眼瞳,很快又如风中的火苗,转瞬熄灭。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整片草原。

    旁边有人点燃了篝火。

    “——齐郎将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齐歌的耳中,抬眸看去,明亮的火光中浮凸出一张男子的面庞,墨紫长袍的沈临渊双手抱胸,满面嘲讽地打量自己。

    齐歌懒得理他,只是兀自凝视着苏盈毡帐的方向。

    看到他冷淡的模样,沈临渊冷哼一声,讥讽道:

    “还想着人家能出来见你呢?别做梦吧,实话告诉你,你那个西州小情人,马上就要嫁给风炎部的大王子,以后夜夜在他身下承宠求欢了。除此之外,今晚的定亲宴上,人家还要亲自挑断你手筋脚筋呢!”

    听见沈临渊的话,齐歌眼皮也未曾抬一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好个与我无关!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就是你这种态度!”不知哪里触动了沈临渊敏感的神经,他恶狠狠地质问齐歌:

    “论能力,论经验,你哪里比我强?我跟在殷启明身边七八年,也不见得他对我有多青眼相待,凭什么你一来就能博得他的信任?连运输粮草这种事都能放心交给你!”

    “还有你那个该死的族兄齐琅,同样是五姓七绝出身,他不就是比我多个嫡系的名头么?就因为这点子血脉,在军中事事压我一头。不过压了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被我设计,成了岩蟒的腹中餐!”

    “哦,对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殷启明联手陷害我。和你直说吧,我愿意替侯爷顶罪,是因为侯爷承诺,只要我——”

    沈临渊刚想一口气说下去,不知想起什么,话语猛地顿住。

    齐歌总算抬眼注视他,“只要你什么?”

    “与你无关。”沈临渊总算找到用齐歌的话回击的机会,他得意洋洋地注视齐歌,“这次从北疆回来,你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总之以后齐歌这个名字,只配做我沈临渊脚下的粪土!”

    说完,沈临渊转过身,只留一个背影给黑衣青年。随着沈临渊的离开,黑衣青年的眸光映着跳动的篝火,如沉着化不开的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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