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指挥官
“不是我脱的。”郁寒舟说。
明桓冷笑。
“你上次也说不是你剪的。”
郁寒舟神色依旧淡然，“你化了原型后再变回来，都是没穿衣服的。”
明桓也不傻，登时反唇相讥，“那更有意思了，既然我每次都是没穿衣服的，上次我的裤子是怎么穿上的。”
郁寒舟似乎没想到明桓竟也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面，难得地愣神。
却被明桓当做心虚。
“嗯哼？”明桓好像揪住了他的小辫子一样，“你承认了，上次我也没穿衣服，是你给我穿的。你有病是不是，喜欢看人不穿衣服？”
郁寒舟笑了笑。
明桓怔了，浅褐色的瞳孔里光芒凝聚。
他很少看到郁寒舟笑。
郁寒舟走近两步，明桓反而有点心虚地抱着被子往后挪了点——毕竟是sss级别精神力的恶龙强a，郁寒舟该不会一时被自己嘴碎气到了，就要以大欺小趁机教训自己一顿吧。
“你……”
“你每次化了原身，再变回来。时间都是不可控的。”郁寒舟慢条斯理地说道，“衣服是肯定没穿，每次我都难免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话的措辞很正常，完全就是在阐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实的语气。
但是一清二楚四个字咬字格外清晰。
明桓听了耳根发烫。
“但是那天我给你穿了裤子，你生气。”
“今天我没给你穿，你还是生气。”
“那你说，我是怎么做好。”
明桓仔细想了下。
居然就被绕进去了。
一时语噎。
“那要不这样，你化了原身。我等你醒了，当面给你穿。”
明桓眼睛骤然一缩，脑海里有了画面，成了竖瞳。
郁寒舟的表情太认真了。
好像真的在寻求他的意见，和他很客观地讨论一件棘手问题的解决方法一样。
这，这是骚扰吧。
要不要点脸。
明桓说不过，本来已经缩回去的尾巴忽然冒出来，横扫过去。这一招曾经用过，郁寒舟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退了半步避开，伸手抓住了那点尾巴尖，作势要揪着尾巴把裹在被子里的人从床尾拖出来。
明桓一下慌了，翻身伸手一通乱抓想止住下滑的趋势，原本整齐的床单被他指甲勾出几道平行的口子。
“我自己穿，我自己穿！”
明桓认了怂，拖拽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冷哼。
他终于出去了，还把门顺带着关上。
刚刚的鸡飞狗跳终于告一段落。
明桓咚咚乱跳的心也稍稍平复，深呼吸一口气。
一小截小腿已经露在外面，他蹬了两脚，又缩回来。
伸手捞向床头。
从那一堆里准确地勾出一条内裤，还是上次郁寒舟亲自买的。
m码！
心底的火蹭地一下又冒出来。
“明桓，你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吗。”
郁寒舟隔着门，很认真地问。
同时，有意地释放出一点alpha的信息素。
明桓耳朵尖刷地一下变红，一边套着衣服一边说，“能，能闻到，是雪山的味道。”
郁寒舟的脸色凝重些许。
果然不是错觉。
明桓极有可能就是患上了间歇性成长期分化综合征——在未分化时，就会对异性信息素产生严重的反应。
郁寒舟从来都不喜欢用权力去干预明桓要经历的一切考试和鉴定。
但是事关明桓的身体健康。
他还是发了一条通讯给洛尔迦星的市长，希望在宿舍分配时适当调整一下，把明桓从“未分化宿舍”调到距离omega们最远的“已分化alpha宿舍”分类里。
要杜绝他和一切omega信息素接触的可能。
保证他心情稳定，考试能正常发挥。
咔哒。
门被推开。
小龙别别扭扭地把门打开了，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他的瞳仁比一般的人要大一点，浅褐色的，在阳光下溢着蜂蜜一样的色泽。
现在的他看上去比刚刚要乖很多。
看来是情绪调节过来了。
明桓挠了挠眉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怎么，有事？”
他撇了撇嘴，“我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吃东西。”
郁寒舟眉头稍微挑起一点。
“有牛肉吗。”
“要熟的，加点洋葱和胡椒，但是不要辣。”
“不要放酸柚果，油也不要太多，肉最好切薄一点。”
小龙一下子提出好几个要求。
郁寒舟招呼ai管家过来，转头看着明桓，“没听清，你再跟它说一遍。”
明桓怒瞪了他一眼，攥紧手。
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肉，熟肉！”
说完转头下楼收拾明天初级指挥官考试的随身行李去了。
初级指挥官考试在第六区的一颗名为洛尔迦的科研星上，离首都星很远。
明桓自己收拾好了要携带的东西。
这还是三年以来第一次出远门，郁寒舟也不管他，只把新买的手环又给他扣上。明桓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先把整理好的东西打包先运送过去，然后自己买了一张便宜的星际飞船票，自己买了一些备用食物和方便携带的肉食替代营养剂，坐了一天终于抵达目标行星。
这些都是他自己完成。
因为郁寒舟又离开了首都星。
落地的时候明桓被扫了手臂上植入的微型芯片，联盟公民身份比对后和其他考生一起接到了临时分配的宿舍里，四人一间。
明桓的室友居然都是alpha。
他都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会被分配到未分化宿舍的，怎么会分到alpha宿舍。
其中除了他，还有另一位也是来自首都星。
明桓按照身份卡上的信息报出年龄十七岁，众人第一反应都是“你这分化得有点晚啊”。人类在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经分化完成了。
“但是看你也不像十七八岁。像再小两岁的。”
这句话的讥讽意思很明显了。
另外三个人站起来，全部都比明桓高大半个头。
对于一只alpha来说，明桓的确个头不算太高，172又瘦瘦小小，在人均身高185的alpha寝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小鬼，希望你不要为了参加鉴定，跑去改了年龄啊。”
初级指挥官考试要求必须要16岁以上才能报考。
明桓感觉到了自己被狠狠鄙视了。
更糟糕的是，他闻到了那三个alpha的气味。
若隐若现的。
一个是某种植物的味道，明桓也说不出来，像樟树什么的。还有一个透着海风的咸味。最后，还有个最浓烈的，是他很爱喝的一种酒，龙舌兰味。
这三种大相径庭而且根本不搭的信息素混在一起，味道冲人，让他脑袋发疼。
他站在宿舍门口，下意识地就不想往里踏一步。
为首的那棵樟树，却觉得这小鬼被吓唬住了，“怎么，还真改了年龄啊。”
“改你妈。”
“什么。”
明桓把背后的书包往床上一放，没再理他。
那棵樟树心里不爽了，跟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人捉住他一只胳膊，想要把他往地上摁，“你他妈再说？”
明桓胳膊清瘦，抓在手里像是碰到一块触手生温的玉石，细腻又温软。
吓他一跳。
下意识没怎么用力，可还是掐出一道浅浅的红痕，明桓忽然被这么一扣，似乎还在震惊里忘记了反抗。
那两人对视一眼，不免犹豫一下是不是宿舍分配错了。
这他妈该不会是未分化的omega吧。
劝架的看三人僵持，刚打算把扭在一起的三个人拉开。
就听到咔嚓一声。
是那个瘦小的少年反应过来了，回头就是一脚踹上那棵樟树的膝盖骨，“你他妈的有病？！”
这一脚很重。
好像踢到骨裂了。
两位alpha这下子回过神来了。
你妹的omega啊。
哪儿有这么凶的omega，这就是alpha！
差点给我整不会了都。
那两人交换个眼神，一个疼得龇牙咧嘴，一个准备直接扑上去要好好收拾他。
咔嚓。
劝架的刚伸出手，就看到旁边那人也被踢了膝盖骨，肿了好大一圈，磕在地上。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就这样单膝跪地，几次想站起来都疼得不行，捂着腿对着那个正在铺床未分化的瘦弱小alpha满口垃圾话，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腿动不了，就伸手。
可手刚挠了一抓，碰到那小alpha的大腿，立刻惹得他回头一个膝撞。
正中脑门。
“你再摸我一下试试？！”
劝架的人默默地收回了想拉住小alpha的手，保持着一点距离，“都，都，都是alpha，稍微碰一下，怎么这么介意。你，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明桓三两下把床铺好了。
头也不回，脾气正大着，语气里满是不耐。
“都是alpha，那他拽我裤子干什么！”
那颗樟树又跟个激光炮被点了似的，一拳头又要下去被旁边人挽住胳膊拦了一手。
“老子什么时候拽你裤子了，我他妈是要打你！你这性格从小没少挨揍吧，还少老子这顿打吗！”
少年提着枕头枕头，啪啪两下把它拍得松软。
浅褐色的眼眸轻轻一眨，拿余光乜了那高个儿一眼，鸦羽似的睫毛挡不住他眼底的戏谑。
“笑死，你打得过我吗。”
诶这混账玩意说话可真找抽。
“都消消气，都消消气。我们是来考试的呀。”劝和的人友好地伸出手，笑得有点勉强，“你好，我叫卡诺，来自首都星。”
“我叫明桓，也来自首都星。”明桓和他握手。
“你怎么会被分配到alpha宿舍。我看你还没分化呀。”
“不知道。”
明桓发现，这个看上去是他们宿舍最随和的人，居然是信息素最浓烈的。
不禁眉头微微蹙起。
他是那杯龙舌兰。
很热烈的气味。
金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看向明桓的时候眼睛笑得弯弯的。
“原来你也是首都星的，那可以加个终端吗。也许我们以后还会再见。”
“唔。”
“考试，你看他像来考试的吗，给我踢成这样！”
“没事的，反正明天的考试也都是不是实体考，带点伤没关系。”卡诺打着圆场，“我有带一些备用伤药，大家不要吵架，希望我们明天都能通过考试。”
明桓去年已经参加过一次了。
毫无意外并没有通过初级指挥官考试，这场考试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要四个人都通过，根本不可能。
而且。
之所以宿舍要提前随机分配，就是因为考试的第一环是两人协作的。
就是宿舍里两两配对。
所以，只要不是第一次考的人，都会在宿舍里试探可靠强大的另一位合作人。明天一起进入测验环节。
别的不说，这一场架下来，谁和谁一组已经很明显了。
明桓打开终端，看到刚刚那个人给他发了个消息：“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是谢书辞。
“我的礼物，你拆开看过了吗。”
明桓取出口袋里谢书辞送的礼物。
那是一枚指挥官的纹章，只不过是旧时的款式，应该是他从星网上淘来的。附赠了一张手写的卡片。
[未来的初级指挥官先生，加油。]
冰凉凉的金属落在掌心，小小的一枚，精致又陈旧。
明桓戴上金属纹章，拍了一张照片给谢书辞传过去：“谢谢你。”
“明桓，你一定会成为联邦最优秀的指挥官。”
明桓笑，“你也会成为最优秀的战舰设计师。”
那边很久没有传来回复。
“不会了。”
“我父亲准备给我办理转学。”
“我以后会分化成omega。我知道，没有任何一位alpha会愿意乘坐omega设计的战舰。”
明桓愣住。
“书辞，不要转学。”
明桓急切地直接连接通讯，接通后立刻说，“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宿舍里三个人面面相觑。
开玩笑，现在是封闭式考试期间，现在离开的话相当于自动放弃考试资格了，这个考生是不是脑子坏了。
终端那段的声音温温柔柔。
像是缥缈的风响在耳边。
“明桓，你是alpha，你不懂。”
书中的谢书辞最后的确是分化成了omega，但是他成功从联邦第一军校毕业后力排众议设计了第一台小型战舰，尝试着进行跃迁改造，并且在短短五年内成功了。
他是天才战舰设计师，是联邦未来在军事科技上追赶帝国不可磨灭的功臣，足以载入史册的一颗璀璨明星。
可是如果现在从联邦第一军校转学的话，一切就改变了。
不行，谢书辞不能转学。
“是，我是alpha。”
明桓哑着嗓子，尽力安抚着谢书辞的情绪，“可是我愿意。”
“愿意什么？”
“愿意乘坐，一架omega设计的战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