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街上纠纷

    十字街又到逢会这一天，街上照旧熙熙攘攘，今天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南街两家小摊贩打起架来。

    两家小摊贩都卖鞋子，都是夫妻店，四人很年轻。两家卖的鞋子款式雷同，几乎从同一家进货，两家从很早就不对付，偏偏在十字街抢到的摊位总是紧挨着，今天终于不知因为什么缘由动手了。

    李景华和雪杏一块逛街，雪杏在饰品摊上挑发卡，她看中一支红色带羽毛的发卡，发卡晶莹剔透，难以相信是用便宜的塑料制成的，发卡上的羽毛也栩栩动人。

    刚要付钱，她们就听见争吵声，鞋摊离卖饰品的小摊不远，李景华被声音吸引，看样子她认识打架的人，因为她向鞋摊走去。

    雪杏匆匆付钱，把发卡别在头发上，也跑到小摊前。她头发的黄颜色跟红色发卡不相配，显得不伦不类。她一定很喜欢那支发卡，几年后她仍保留着，并且戴着发卡，抱着她女儿拍下一张照片，那是她们母女俩唯一的合照。

    小摊前围一群人，大家纷纷劝架，劝架的见那俩男的膀大腰圆，一拳下去鼻子流血，没人敢上前去拉架。

    俩女人打架也挺狠，李景华想去拉开，雪杏拦住她，以李景华的力气，不仅拉不开人，说不定还被人家打到，瞧那俩女的，力气是没那俩男的打架猛，却人手一只凉鞋直往对方身上招呼。

    雪杏让她别动，说她有办法。她看到刘建国，她远房表哥，她跑到刘建国面前，对她表哥说有人正在打架，他可一定得去管管。

    刘建国确实有管的资格，也有管的义务，十字街的治安都归他管。他刚参加工作不久，十字街有个派出所办事处，他在里面混到个值班职位，算是吃上半口商品粮。

    刘国建微胖，近一米八的身高，身穿警服，他那身警服像是假的，因为布料掉色，不太像正规的警服，他拉开打架的人绰绰有余，没想到他赶到时，已有人捷足先登。

    抢先的那人是崔海峰，他一个人当然拉不开，胳膊上还挨一拳，连是谁出手的都没看清楚。

    李景华一见崔海峰被打，也有点慌，她不敢拉那俩男的，只好去拉那俩女的，那俩女的正相互薅头发，她努力拉两人，两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一转身把她拱到一边，她差点摔个趔趄。

    崔海峰扶住她，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见崔海峰胳膊上被打得红一块，她更加歉疚，崔海峰要上前再拉架，被她拦住，她示意他跟其他人一块拉架，他自己根本拉不开。

    幸好周围过来几个青年男的，俩男的上前拉架，其中一人还是刘建国，崔海峰跟他们合力总算把四人拉开，众人劝的劝，拉的拉，那两对夫妻身上都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有个男的伤势不重，但流血不少，鼻子被打出血，血直流而下，看起来很吓人。

    刘建国沉着脸问怎么回事，他端起架子来很有威势，颇能唬人。小摊的女人率先哭起来，另一家女人——正是李景华认识的那家，发现苗头不对，再不跟着哭自家就要吃亏，也哭起来。

    俩女人在刘建国面前大哭，边哭边告对方的状，都把过错推到对方身上，从两三年前的纠纷一直说到现在，刘建国听完后训斥他们几句，让他们以后别再因为一点小事动手，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刘建国训完就走了，人群渐渐散去，李景华安慰祥福媳妇几句，祥福媳妇好歹不再抹眼泪。正好有人来看鞋，李景华让俩人中午去她家吃饭，祥福说黄老师早上来过，家里会做着他们俩的饭，让他们中午去他家吃，李景华也就不抢她师父的客人。

    祥福向崔海峰道歉，刚才没看清是他，崔海峰摆手说没事。

    李景华他们离开鞋摊，雪杏和李景华走在一块，见崔海峰摸着胳膊，她问他有没有怎么样。

    “不知道有不没有骨折。”崔海峰蹙着眉头，看起来胳膊有些疼。

    李景华急忙拉过他的胳膊看，往那红块上轻按，问他疼不疼，他说有点疼。李景华脸色不太好，他伤的是右胳膊，要真有什么，一定活动不便。

    她让他去北街诊所看看，他摇头，李景华强拉着他另一只胳膊往北走，她平常干活多，手劲儿不小，竟能把他拉动两步。

    崔海峰见骗得差不多了，再骗下去就要进医院，他才说实话：“只是有点疼，保证没骨折。”

    雪杏噗哧一笑，说她刚才就看出来海峰是装的，要是真疼，他反倒不会说出来。

    李景华看着崔海峰，见他不像有大碍，自己生闷气往南走了。

    崔海峰追上去，反问她有没有受伤。

    雪杏在后面笑着，她识趣地没跟上去，在一个小摊前停下，那是个卖草帽的小摊子，她拿起一顶带花边的草帽戴在头上，很像油画中的那些乡下女子：美丽，古典，生于村庄，长于田野，宛若自然的女儿。

    她问卖草帽的价钱，卖草帽的报虚价，她还价两块钱，还让摊主又添上一顶帽子，那顶帽子也是麦秸杆加工成的，经太阳一晒，散发着麦秸杆的味道。

    走过好几十米，李景华都没搭理崔海峰，崔海峰忍不住拉住她的胳膊跟她说话，她一惊，急忙挣开，崔海峰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他挠着头，后悔自己的冒失。

    见大街上有人看他们，李景华低着头直往南走。

    崔海峰装作不在意地问李景华跟刚才打架的那两口子什么关系，李景华说戏班以前在王庄唱戏，都是在祥福家吃饭，祥福是戏班一个人的亲戚，他们在祥福家吃饭，祥福两口子都热心招待。

    崔海峰说他们跟人打架也很厉害。

    李景华说祥福嫂两口子心眼很好，就是有点小肚鸡肠，总爱生闲气，容易跟人家起冲突。

    李景华聊起祥福一家子，两人不自觉地走路慢下来，连雪杏没跟来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