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掉马
不过三日,再回到京城,却恍然如梦。是啊,心境终究不一样了。何况,身份也不一样了。虽然来之前很想扑入他怀中,此刻却很忐忑。
排在入城的长队里,她沉默看着喧嚣人群。听着附近烟火气十足的交谈,她忽然觉得自己离这样的生活太远太远了。也是,她连饭都不吃了,又怎么有烟火气呢。
花了很长时间才进入京城,她静默走在热闹的长街上,蜀王府虽远,却终究还是到了。她看了看自己一袭浅灰的法衣,发髻上还是冷易送的桃花簪,她不由叹气。
站得太久,引起了蜀王府的人注意。
“这位仙子……”
她看着长史,又看着蜀王府的匾额,轻轻道:“我是你们王爷的小师妹,我来见他了……”
见王长史愣了愣,容敛不由想他只怕在想,正主上门了。
“仙子请,殿下今日并未入宫。”
“他……”容敛脚步迟迟,“身体如何?”
分担痛苦的功能一直关着,不能让他发现,否则他又要断绝关系了。
“回仙子,殿下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姓王的长史有点迟疑,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王妃来了七日,殿下身子就稍好些。王妃走了之后,殿下有些消沉,不忍娘娘见,这几日便没有进宫。”
容敛沉默了许久,才又问了,是谁为他诊脉,吃什么药,用饭如何,也可谓事无巨细,一一问来。
那七日,她不想俗事缠心,便都未问,也是有意留下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这样云暖暖这个人再不出现,也属正常。
攒了好几年的修为七日耗尽,日后云暖暖想跑出来也确实不容易。
“殿下在湖心亭等仙子。”王长史微微俯身,“下官就送仙子到此。”
“多谢。”
容敛穿过月洞门,亭亭莲叶里菡萏未开,湖心亭中,洛飞白一袭青衫,坐在轮椅上,正自品茗。他回头,看见驻足的少女,招了招手。
容敛轻叹一声,到底走了过去。
“不生我的气了?”洛飞白挂着温和的笑容,才看的一眼便看出了容敛的境界,轩眉,“你这么急做什么,便是你是最小的地顼境,却也是最弱的!”
容敛沉默站在不远处,许久才道:“楚婉师姐……被冷易师、冷易偷袭,昏迷不醒。冷易为了逃出去,死在了剑阵里。”
洛飞白看着容敛:“为何会这样。”
容敛一五一十将这几日的事道来。
“是我不好,我若不去逼迫他,是我没保护好师姐,师兄我……”
“小敛,来,过来。”
见容敛站在原地不动,洛飞白吃力上身向前,才将容敛拉了过来,拿出手帕,擦掉她满脸的泪痕。
“小敛,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懂事乖巧,只是也喜欢心里藏事情。”洛飞白轻声一叹,“这件事不怪你,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
“也怪我,这三年一直对你不闻不问。但是小敛,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我的小师妹走在自己的路上,开开心心。不需要成为我的影子,成为凌渊门的修道奇才,也不需要为我复仇,我只想你开开心心。”
这是作为兄长,对妹妹的愿望。
容敛看着他,许久才轻声道:“师兄……我走了。”
容敛走得太快,甚至没看见洛飞白神色有异。他自袖底拿出另一柄小剑,想起送东西来的宦官传的话。
“既然你母妃将浣雪小剑给了她,那这漱玉便给你吧。这本是一对,互有感应。日后,你们也好相见。”
只是洛飞白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用上了。
是啊,无尽渊底只有他和容敛两个人,魇的梦境里,自然也只会是他们二人。洛飞白自嘲一笑,当年暖暖忽然出现救他,小敛便不见了踪迹。雪原之主震怒之下,他昏迷了过去。醒过来,身畔只有小敛而不见暖暖。
这次,暖暖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
何况,“同命”,只有她二人才会。只是自己蠢,才没有想到。
只是,洛飞白还是有点不自然,自小疼到大的当成亲妹妹的人,忽然变成了心上人,这也是他没有叫住容敛的缘故。
他长叹一声,何况,他残破之躯,七日已是自己软弱,又岂能误了她一生。洛飞白本不是多思多虑之人,只是缠绵病榻,又无事纠缠,倒也不由想得多了些。
一时想起初见容敛时,她在庭院中玩耍、天真无邪的样子;一时又想起第一次见身为暖暖时的她,英姿飒爽、红衣风雅。
又是想见她,与她闲话家常;又是怕见了尴尬,不知如何应对。
闲住京城,虽也暗潮汹涌,只是他与皇权无碍,又得皇帝疼爱,倒让那几个兄弟刻意交好。洛飞白不喜,便常去浣妃宫中躲闲。日子倒也过得平缓,菡萏开成了荷花,又渐而谢了个干净,只剩下残荷,尚可听雨声。
这日秋雨淅沥,他未曾入宫,坐在湖心亭。蓦然,漱玉小剑鸣动不已,他放出漱玉小剑,却见漱玉小剑急切转圈。他才寄出裁云剑,正要踏上,便被长史拦下。
洛飞白笑了一笑,长身而立:“无妨,她说此乃“同命”,既叫了这个名字,她若有事,想来我亦无法独活。终究,我还想见一见她。”
自从“同命”生效,洛飞白身体已没那么虚弱,轮椅已不需时时用。
王长史微微躬身:“既然殿下心意已决,微臣只能奉命。便由微臣安排人与殿下一起去,这些侍卫虽比不得殿下境界高深,却最是忠心,殿下放心。”
不过一盏茶时分,洛飞白便出了京城。他未曾亲自御剑,侍卫长张季在玄龙境,却只能在炫龙境,被皇帝派来保护他。
漱玉小剑在他手掌鸣动不已,显然浣雪小剑那边的状况不容乐观。往北停停歇歇,飞了三日,落在长素山脚下。只听得一声虎吼,震动山林。
便在此时,漱玉小剑飞射而出。张季拦腰抱起洛飞白跟着漱玉小剑而去,远远便听小白猫冷冷的声音。
“……确实,吾也不过强弩之末,只是让吾吃得一个人,那吾便有那人的修为。不知诸君,谁先请?”
“白虎,你也是上古神兽,何苦沦落至此!”
“只要让你身后的小姑娘交出冰晶,我们便也就此别过,岂不两全其美。”
“我们也不愿与凌渊门结怨,不然小姑娘刚刚就没命了,哪容得白虎上神出手。”
……
山洞前,七八个人一人一句,吵得人不得安生。也是白虎一夫当关,有万夫莫开之势。
容敛忽然感觉游戏手链又可以启动,一时来不及多想,直接化身成为手执骨伞的红衣女子。爆发强攻减伤一起开,越过化身白虎不停游走的小白猫沧浯,攻入包围圈中。
见状,沧浯一个呼啸,冲了过去,双爪压住最近的一个人。
此时,张季也不再迟疑,举刀砍了过去。洛飞白看着场中央红衣翩跹的女子,缓步走去,那些人都是魔教中人,死不足惜。大局已定,本着解约的朴素价值观,容敛登出游戏,红衣渐而褪色,露出了灰色的法衣。一枚飞镖直刺她眉心,眼见避无可比,浣雪小剑自发髻上挣脱,与赶来的漱玉小剑挡下了这一击。此时,洛飞白的侍卫们终于赶来了。虽然境界都不算高,胜在人多,阵法精妙。
听得动静,魔教中有人顿时撤身而去,亦有人见状跟随,走脱了两三个。
容敛停下手来,摊开手掌,将两枚小剑接入掌中。漱玉浣雪,她心有所感转身,却见倚身枯木前的青衫男子。他面容清减,身形瘦削,偏偏让身后山河都失了色。
沧浯恢复了小白猫的样子,跳上巨石趴了下来,微微抬着眼皮看好戏。
难怪游戏又能启动,原来是道侣系统下共享的数值,低头看去,那进度条满满,像是没有用过。师兄修为深厚,只是囿于病体,再难寸进。容敛想逃,却见洛飞白宽袍缓带徐徐走了过来,怕他问话也怕他责备更怕他拒绝,便捂着小腹的伤口,咳了咳:“师兄……好疼……”
心想着,自己可怜成这样,应该能躲一会儿风头吧。
“先包扎吧。”洛飞白轻叹,伸手欲去扶,却见容敛自己利索的往山洞走去。
“师兄,我自己来……自己来……”
洛飞白便寻了石头坐下来,望着山洞上方的小白猫:“猫前辈,她如何伤成这样?”虽然容敛表现得很轻松,却又哪里瞒得过他的眼,法衣破破烂烂,不知外伤几何,内伤更重。
小白猫见没戏看,也登时没了兴致,看着洛飞白的侍卫打扫战场,闻言,扯扯耳朵:“她不许我说。”
“她很多秘密,你别问我,我还得在她那里栖身,惹不起她。”
洛飞白苦笑,等了许久,等来了张季,却没等到容敛出来。
“殿下,王妃身上有伤,这里濒临邺城,不如去邺城暂住?”
“也好,有劳你安排。”
张季微微俯身:“不敢。”
洛飞白服了颗药丸,又歇息了一会儿才来到洞口,却见此洞有些许蜿蜒,不见底。
他轻咳一声:“小敛,你身上有伤,我们去邺城养伤可好?”
容敛也才收拾好不久,闻言,便也装傻:“师兄决定就好。”
小白猫登时竖起了耳朵,戏虽然不好,总比没有强。就看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办,垂在洞口的白尾巴甩啊甩啊甩,缓步出来的容敛恨不得揪上一把毛。
都这么大岁数了,看戏还不知道藏好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