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香草产子
一九六五年的春天，雨水充足，万物复苏，秋明出院的半个月后，一季稻的育秧工作结束，吴正庚开始组织社员们春耕。
闲了一整个冬天的社员挽起裤腿，在灌满雨水的稻田里平整土地，不久后，一尺长的禾苗就要离开育苗床，被人们移栽到稻田里。
香菊给秋明看病，花光了所有积蓄，也只换回来半疯半醒的秋明，于是她决定多赚一些钱，以后好继续治秋明的病，她像男人们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只为赚足工分。
秋明反倒逍遥自在，每当社员们下地劳作，没了香菊的约束，他总一个人走到村庙的大樟树下，和村里的老头子老太太聊天。
这大概是秋明每天最开心的日子，因为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有一个敢当面顶撞他，这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除了在村里瞎逛，香菊还给了秋明一个重要的任务，每天去香草家两次，分别是中午和下午。
秋明分外听香菊的话，每天去香草家转转，也不和她说话，进堂屋溜达一圈就走，绝不久待。
香草知道这是妹妹担心自己万一要生没人知道，特意要秋明来看看她的情况。
可叫一个头脑不甚清醒的人来看，只能起到自我安慰的作用。
香草深知妹妹的不易，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妹妹的好意，也就听之任之了。
一季稻只插完一半，香草的肚子开始阵痛，早上玉英还到香草家里探望她，没想到玉英前脚刚走香草就见了红，下腹也开始撕裂般疼痛。
香草强忍着疼痛爬上床，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
就在恍惚间，秋明闷头闯进堂屋，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秋明，秋明！”
香草呼唤着秋明，希望他去帮忙叫人来。
秋明一愣，走到房门口，把头伸进门里马上又缩了回去。
“秋明，你还在吗？”
香草忍不住呻吟一声。
“在，什么事，你快说！”
他有些不耐烦，还想着去大樟树下聊天。
“快去前面叫玉英婶，我要生了！”
香草咬牙说出来，又一阵剧痛让她咬紧了牙关。
“哦，你等着。”
秋明又探头看了一眼，缩回头飞快地走了。
“秋明呀秋明，希望你清醒一下，我的命全攥在你手里。”
香草心里暗想，此时身下的褥子已经被血和羊水浸湿。
“哎哟，香草，你怎么啦？”
就在香草担心不已的时候，玉英匆忙赶到。
“秋明，快去到田里找人来，我在这里看着香草！”
玉英对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的秋明大喊。
秋明“嗯”了一声，快步跑了。
由于有了生孩子的经验，香草生孩子的速度特别快，当香菊一身泥跑回家的时候，香草已经顺利产下一个男婴，玉英用烧热的剪刀剪断了婴孩的脐带。
在玉英的授意下，香菊下厨房烧了一锅热水给香草和男婴擦洗身体，又找来红糖烧了些红糖水给香草喝下。
秋明随着香菊跑进跑出，只是到了房门口怎么也不肯进去。
玉英收拾好床上的秽物，才有时间擦去脸上的汗水。
“玉英婶，谢谢你！”
香草虚弱地冲玉英点头称谢。
“一家人净说两家话，要谢应该好好谢谢秋明哩，不是他来喊我怎么会知道！”
“秋明，谢谢你！”
香草又冲藏在门外的秋明说。
秋明顿时神采飞扬，高兴地唱着歌出去了。
香菊包好襁褓，问香草：“姐姐，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香草眼睛里的光芒一闪即逝，沉吟半晌才说：“就叫他念平吧！”
香菊立刻想起早逝的姐夫，心里难过，却又不便表露出来，把孩子接过来，敞开怀给他喂奶。
香草产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久后远在县城的向往和香菱两口子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看望香草。
一家人聚在一起，加上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好不热闹，就连半疯的秋明也少有地闭了嘴，帮香菊端茶倒水。
“香菱，你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啊，下一个轮到你了吧？”
前来道贺的大伯吴显安盯着香菱问。在他眼里，他们两口子条件是最好的，难道就没有生育的打算。
“我们还早，向往要先奔一下事业。”
香菱看了一眼向往，低下头红着脸说。
“生孩子又不要向往带，他照样奔他的事业！”
吴显安心下不满，刚说了一句，见向往和香菱神色有异，便住了嘴不再吱声。
这时候，老癞子从敞开的院门走进来，肩上还扛着火铳。
一进院子他就看见厨房门口的香菊，忙招手说：“香菊，你来，我今天上山打猎，碰巧打到一只母野鸡，给香草补补身体吧！”
说着他把手伸进装猎物的布袋，掏出一只硕大的野鸡。
香菊紧走几步，接下老癞子手中的野鸡，热情地邀请道：“癞子叔，请到屋里坐。”
“哦，不了，我还要把铳拿回家，就不进去了！”
老癞子远远就听见吴显安在里屋的声音，不想和他产生交集，忙以回家放火铳为由逃离了香草家。
坐在堂屋里的吴显安自然听到了老癞子的声音，不过他也懒得出来和老癞子客套。
在他眼里，老癞子向来不学好，是个人见人厌的二流子，还带坏了他们家义良，跟他往来太掉价。
吴显安一想到儿子吴义良，突然心里一阵不舒服，自从儿媳丽娥给他家生了个孩子以后，尿床的毛病又开始了，吴义良越发张狂，不肯和丽娥同床共枕，在正房后的夹间住了下来。
如今孙子快一岁半，还不会走路，也不会喊人，脸上还总是挂着和他母亲一样的傻笑，这让吴显安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