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二杆子死了
向前和松军偷偷吸烟的第二个星期六，向前照例回家带菜，饭票快没有了，顺便再背些米去学校。
向前十分喜欢母亲特意给他烧的梅菜烧肉，他每次带到学校，同学们都挤破脑袋夹一筷子。
因此不到周中，一大玻璃罐子梅菜烧肉就见了底。
向前刚一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松军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把向前吓了一跳。
“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向前不满地看着松军嘟囔了一句。
“你知道吗？二杆子死了！”
松军语出惊人，向前不由得愣在原地。
“上个星期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向勇睁大眼睛，不相信地说道。
“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松军扯着向前，出了家门，七拐八拐来到村庙前。
“你看！”
松军指着村庙偏房里长条凳上搁着的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说：“他就躺在里面！”
向勇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他是怎么死的？”
“走，回家去我告诉你，这里怪吓人的。”
松军又扯着向前往回走。
回到院里，松军才松了口气，拉一把竹椅坐下，压低声音说：“他是摔死的？”
“摔死的？”
向前不解地看着松军。
松军叹了口气，咂吧了一下嘴才娓娓道来。
原来二杆子这段时间迷恋上偷东西，不过秉承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本村他是不偷的，通常约个志同道合的盗友在周边村庄偷。
最近各生产队的壮劳力都去修水库了，村子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在家里留守，二杆子自信又能赚一笔，就拉上秋亮一起去偷东西。
兴许是运气好，他们在邻村第一家就没有看见有人，翻墙进院子后来到堂屋，堂屋的供桌上放着两个铜香炉。
二杆子眼前一亮，这铜香炉少说也有几斤重，拿去卖掉很不错。
他一把抱过香炉，搂在怀里不撒手。
秋亮骂他：“死样，偷这个东西有什么用，进屋去看看有没有钱啊！”
说完他自己伸手去推关着的房门，随即“哎呦”一声，转身就跑。
原来房间里有人在睡觉，听见动静正准备起来看个究竟，秋亮刚好推开门，和他打了个照面。
二杆子见秋亮撒腿就跑，心里暗叫不好，跟着他往外跑。
他跑出堂屋，秋亮已经矫健地骑上院子的围墙，向他大叫：“快把铜炉丢掉，他追来了！”
二杆子不听，把铜炉揣进怀里，挣扎着爬上墙头。
秋亮纵身跳下，一溜烟跑了几十米，才转头往后看，只见二杆子想学秋亮跳下墙头，却不小心脚下一滑，从墙头扑下来。
秋亮不清楚二杆子有没有摔坏，但看见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身后院子里传来“抓贼”的呼号。
秋亮顾不上接应二杆子，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村子，秋亮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坐在路边休息，顺便等一等掉队的二杆子。
过了不久，二杆子踉踉跄跄跑近秋亮，身后并没有人追上来。
秋亮松了口气，向二杆子挥挥手。
“怎么这么慢，他妈的，差点被你小子害死！”秋亮抱怨道。
二杆子没有回击，只是催促秋亮快走，秋亮以为背后有人追，忙跟着二杆子往寡妇桥方向跑。
两人跑跑停停，远远看见寡妇桥头的樟树才停下脚步。
“好……好了，到……到咱们村的地界了，我跑不动了！”
秋亮双手扶膝，低头猛喘。
二杆子这时候开始浑身打颤，脸色苍白，身子也左摇右晃。
“你……你这是怎么了？”
秋亮大惊失色，伸手去搀二杆子。
他的手还没触碰到二杆子，二杆子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秋亮蹲下身子扶住二杆子的头，只见他眼睛紧闭，面如死灰，气息越来越微弱。
“你不要吓我，二杆子、二杆子！”
秋亮不停呼唤二杆子，可是他再也没有回应。
秋亮跑回村里找人，返回来时二杆子早已死透。
人们把他的尸体运回村，得到消息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把二杆子的尸体放在村庙的偏房里。
他们解开二杆子的衣服给他擦洗身体，在他胸口有一大片淤青，隐隐地泛着黑紫色。
可是二杆子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铜香炉，早已经在逃跑途中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秋亮被旺庚叔用绳子绑了手脚，拴在家里不让他出来了。”
松军绘声绘色地说着，好像在诉说一件趣事。
“怎么了，难道失主找上门了？”向前不禁问道。
松军义愤填膺地回答道：“哪里啊，是二杆子家，非说是秋亮带坏了他，才害得他丢了性命，闹着要旺庚叔赔丧葬费呢！”
“这可真是滚刀肉遇上坐地虎啊，旺庚叔是村里有名的吝啬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赔钱，两家闹得鸡飞狗跳，连二杆子的丧事也没人管了！”
松军一口气说完，“呸”的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怪不得村庙里连个守灵的人也没有呢。”
向前这才恍然大悟。
“向前，你家里没有人吧？”
松军烟瘾犯了，又怕被人看见自己吸烟。
“没有，我爹妈都到香草姐家里去了，不在家。”向前摇头回答道。
松军从兜里掏出半颗香烟，叼在嘴上，向前笑着说：“上个星期还有大半包，今天就剩一个烟屁股了？”
“哪里啊，那半包烟还没来得及抽，被我家老头子搜去了，骂我毛还没长齐就学别人抽烟，幸好我在另一个口袋里还藏着一颗，你看，这颗烟我可抽了好几天。”
松军得意洋洋地掏出火柴，划着一根把嘴里的半截香烟点燃。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吴佐成和玉英的说话声，松军连忙把烟头扔在地上，含恨踩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