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中秋节
一九六二年夏天过去以后，从连年的饥荒中缓过来的寡妇桥慢慢恢复了生机。
手里终于握有一些余粮的社员迎来下半年第一个重要的节日——中秋节。
今年吴佐成家里特别热闹，向勇带着陈晓棠和儿子既明早早回家团圆，只为可以晚上赶回公社陪陪陈晓棠父母。
快到中午的时候，向往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回到村子里，香菱和吴佐成夫妇打了个照面，赶紧跑回家见姊妹们去了。
向勇笑嘻嘻地看着自行车，问端了盆水在擦车的向往：“你买的？”
“是的，以前回家不方便，我和香菱合计了一下，攒了大半年才买的，哥，要不要试试？”向往发出邀请。
“算了，等下骑脏了，你擦车吧。”
向勇把既明抱着坐在车座上，伸手摁动车铃，车铃发出清脆的“铃铃”声，逗得既明手舞足蹈。
“哥，你听说没有，香菊和秋明定亲了。”
向往把擦车的脏水泼掉，随口问道。
“是吗？秋明是旺庚的儿子吧，没怎么跟他接触过，还好吧？”
向勇把既明抱下车座，小家伙不肯，嘴里咿咿呀呀地不停抗议。
“听香菱说秋明还不错，比二杆子他们要踏实得多。”
向往把抹布扔在盆里，把湿手在裤子上擦擦就向既明伸出手。
既明也伸手回应，向往抱住既明，在他脸上亲了起来，逗得既明咯咯直笑。
向勇看着叔侄两开心地嬉戏，对向往说：“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也和香菱生一个啊。”
“我们打算晚点再要，不急！”向往笑得有点不自然。
向勇见弟弟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说：“走，去香草姐家里去转转吧，向前，一起去？”
向前正在给陈晓棠看他的初中课本，他今年读初二，个子已经很高了。
“我不去，你们去吧！”
向前头也不抬地答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再也不喜欢跟在哥哥们的屁股后面了。
“晓棠，你去不去转转？”
向勇见向前不去，转而问陈晓棠。
“好吧，去转转也好。”
陈晓棠放下手里的书，走向几人，既明看见妈妈走过来，伸手要抱。
陈晓棠故意把手背在身后，逗儿子玩。
“姆妈叫你们早点回家吃饭，她在做饭了。”
向直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叮嘱要出门的众人。
“好，我们就回来！”
几个人出了门，转进小巷，巷子的尽头就是香草家。
“呀，癞子叔，好久不见。”走在众人前面的向往突然说道。
“我正要去你们家呢，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老癞子扬了扬手里的野兔，“昨晚下套子抓的，刚好今天去你家打打牙祭。”
“好，走，我陪你回家去，我爹在家呢。”
向往就要回头。
“你去叫香菱吧，我们陪癞子叔，走、走，癞子叔，我们走。”
向勇把怀里的既明交给陈晓棠，搭着老癞子的肩头往家里走。
“向勇，好久没看到你哩，双抢过后你就没有回来过。”
老癞子亲热地说道。
“是哩，公社里今年响应国家号召，要大搞农业，公社的干部整天忙着开会学习呢。”
向勇摸出口袋里的“大前门”，递一根给老癞子。
“还好，今年比前两年日子好过了一点，连山上的野兽也比往年肥了。”
老癞子接过烟，把野兔递给向勇，从裤袋里掏出火柴，划着火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才又说道：“这烟不孬，比旱烟香多了。”
“你喜欢抽全给你，我不吸烟，偶尔打颗烟给别人吸，身上才备着烟。”向勇把多半包烟塞给老癞子。
老癞子笑纳了向勇的烟，说道：“不吸烟是好，我常年吸烟，现在走山路就喘得厉害，过两年兔子都吃不上了。”
说话间，他们回到院子里，向勇把兔子拎进厨房，吴佐成出来陪老癞子聊天。
“不好意思啊，佐成哥，过年过节老来叨唠你们家。”老癞子在一把竹椅上坐下。
“那么客气做什么，这些孩子哪一个从小到大没得过你的关照，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家门永远向你敞开。”吴佐成动情地说。
“等一下。”
吴佐成回到里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两包“大前门”，全部塞到老癞子手里，说：“拿去吸，这玩意儿比旱烟好，不辣嘴。”
“行，客套话我也不说了。”老癞子点点头，把香烟放进上衣口袋。
“向往呢？他跑哪里去了？”
吴佐成知道向往跟老癞子感情最深厚，问陪坐在一边的向勇。
“他去香菱家接香菱了，一会儿就回来。”向勇回答道。
几个人在院子里坐下，聊了会儿天，眼见天近中午，香菱挽着向往的胳膊回来了。
刚好玉英叫向直出来喊大家吃饭，一家人闹哄哄地回堂屋里吃团圆饭。
吴佐成今天高兴，拉着老癞子喝酒，老癞子也是来者不拒，最后两人都喝醉了事。
向勇和向往架起老癞子，把他送回破屋躺下，转瞬间老癞子便鼾声大作。
向往摇头笑着说：“本来还打算今晚约他去打野鸡呢，看来要泡汤了。”
向勇拍拍弟弟的背，说道：“他们都没有以前能喝了，你今天不回县里吗？”
“明天上晚班，明天上午再回去，让香菱跟姊妹们好好叙叙旧。”
向往率先走出门，等向勇出来再去关好门。
大黄、黑子跑过来和向往亲热，向往摸着它们的脑袋走向家里，二只狗子跟了他一路。
向勇回家告别母亲，他晚上还要去陈晓棠家陪岳父母吃团圆饭，只能先走。
临行前，他一再叮嘱弟弟们看好醉酒的父亲，玉英不舍得孙子，送了一路又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