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七月半
吴长庚回到寡妇桥，村里的闲人单身汉再也不敢再打小爱的主意，喜欢晚上四处乱窜听墙根的老癞子，失去了唯一可以对付漫漫长夜的娱乐活动，为此他很不适应了好一阵子。
眼看农忙时节过去，社员们收起做农活的家什，安心等待农历七月份的到来。
俗话说：七月半，鬼乱窜。七月半是中国的鬼节，整个农历七月在人们的认知里都跟鬼挂上了钩，因此往往一到七月，晚上在外溜达的人似乎一下失去了踪迹。
但是老癞子是个例外，在他的认知里，相信人比鬼可怕，才敢在专门停放意外身故亡人的村庙里栖身那么多年。
这个时节的石鸡是很肥的，石鸡是一种黑色皮肤的蛤蟆，皮肤表面疙疙瘩瘩，长得有些像癞蛤蟆。
为了准备过冬，这时的石鸡都在拼命进食，只只膘肥体壮。
老癞子最喜欢晚上到田间地头抓石鸡，第二天剥了皮烤着吃。
这天，老癞子混在一群老年人里扯了半天闲篇，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正想站起身回破屋里睡个回笼觉。
“什么东西这么香？”
一阵肉香味飘来，人们纷纷表示赞同，却见吴义良端着饭碗往人群里凑。
“义良，你家吃什么好东西？这么香，馋死人哩！”
老癞子不禁向他碗里瞧去。
“石鸡，好吃得很，别人送的。”
吴义良不顾人们的眼光，选块空地蹲下来，大口嚼着石鸡肉。
“这东西靠近山脚的田里多的是，叫起来比一般的蛤蟆声音大！”
老癞子说道，暗地里还吞了口唾沫。
“多的是也没见你抓到过！”
吴义良不屑地吃着石鸡肉。
“想抓还抓不住，老子今天晚上就去抓，明天拿石板烤着吃！”
老癞子不服，和吴义良犟嘴道。
“今天可不要乱跑，你忘了，今天刚好是七月半。”
看不下去的二杆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怕个球，老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怕过，二杆子，今晚老叔带你去抓石鸡！”老癞子用力拍二杆子的肩膀。
二杆子受不了，躲得远远的，拒绝道：“我才不跟你去，上次和蛮力哥一起赶野猪差点把我胆吓破，我再也不敢晚上出去了，况且今天是七月半。”
“瞧你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难怪娶不上媳妇，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老癞子又看了一眼吃得嘴角流油的吴义良，回破屋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月上中天，苍白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映照在泥地上，泥地坑洼不平，老癞子的破布鞋随意地散落在床头。
他打着哈欠坐起来，迷糊了半天才喊了声：“大黄！”
却没有得到回应，“狗东西，又跑出去找东西吃了。”
老癞子顺利找到鞋子，趿拉着走到尿桶边撒了泡尿。
“今天到底出不出去？”老
癞子很犹豫，“算了，反正睡够了，出去碰碰运气也好。”
打定主意，他带上平时舍不得用的手电筒，拿起竹篓走出家门。
试了试手电筒，还好，电池有电，老癞子对着村庙前的大樟树照了照。
树上一片漆黑，老癞子无趣地关掉手电筒，他不想把宝贵的电在这里耗完。
沿着村里的主道，老癞子走在四下无人的村里，树上的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在寂静的村里传出去很远。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不远就到了寡妇桥，路两边的稻田里的水在月光下泛起波粼。
道路与稻田间的引水沟里的水哗哗流淌，偶尔有一两声蛙鸣盖过流水声。
突然，老癞子耳边响起“呃、呃、呃”的沉闷而粗重的蛙鸣声。
“哎呀，这只石鸡起码有一斤！”
老癞子瞬间来了精神，他凭经验断定这只石鸡很大。
他马上把竹篓绑在腰间，跳进水渠，在齐膝深的水渠里蹚水前行。
“呃、呃、呃。”
前方又传来蛙鸣，老癞子停下侧耳倾听，确认蛙鸣传来的方向，他确定这只石鸡就在十数米开外。
于是，他打开手电筒的开关，一旦手电筒光照在石鸡身上，迷住了它的眼睛，它就再也跑不了了。
走过一段距离，到了老癞子认为石鸡躲藏的区域，他格外小心地弯下腰，用手电筒的光来回搜寻。
“呃、呃、呃。”
蛙鸣声又传来，还是在十米来外。
“不会吧，这该死的石鸡这么精，我今天一定要逮到你！”
老癞子下定决心，又一路搜寻过去。
就这样往复多次，老癞子的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前面就是寡妇桥，巨大的树冠盖住桥面，在月光下像一个伸出巨大爪子的怪兽。
“呃、呃、呃。”
蛙鸣声再次响起，这次老癞子听得真切，这声音是从寡妇桥上传来。
本来要经过寡妇桥到山脚去抓石鸡的老癞子忽然间怎么也不敢走上寡妇桥。
他从水渠里爬起来，回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被蛙声吸引着在水渠里前行了两三百米。
“今天怎么了，怪事！”
老癞子给自己打气：“前面山脚边很多石鸡，抓几只明天好下酒。”
老癞子壮着胆子踏上桥面，手电筒却突然熄灭了，他来回晃动手电筒，莫不是灯泡炸了。
没有手电筒是抓不到石鸡的，看来老天爷今天不赏饭。
老癞子心里暗骂，不情愿地往回走，刚下了桥面，手电筒猛地射出一道强光。
“嘿，今天真邪门，算了，算了，还是回家睡觉。”
老癞子脑门上沁出冷汗，禁不住回头看去，见树冠间影影绰绰似乎有一个白花花的人影。
老癞子也不敢细看，慌乱之下再也绷不住，疯狂向村里跑去。
这时，村子里的狗好像集体中了邪，纷纷“呜、呜、呜”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