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囤粮
经历了三个多月的饥荒，终于到了早稻成熟的七月份。
早早的社员们就做好了双抢的准备。新米落地，说什么也要先吃个饱。
队长吴正庚瘦脱了相，整个生产队夏收的工作在他的安排下井井有条地开展起来。
在开镰收割前一天，吴正庚敲响了老村长吴显安的院门。
吴显安越发清瘦，头发也花白了，他坐在竹躺椅上，挽起袖子摇着蒲扇。
“正庚，一季稻马上要收割，你对今年的收成有什么打算？”
吴显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问吴正庚。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吴正庚有些迟疑。
“说来听听。”
吴显安放下手里的蒲扇。
“往年除了交公粮和预留种子，剩下的都送到食堂，可食堂你也知道，有粮的时候浪费，没粮的时候大家跟着挨饿。”
吴正庚侃侃而谈，吴显安不住地点头。
“我想把结余的粮食分成两部分，大部分按人口均分，社员们自己领回家里去，小部分还是放在食堂里，等食堂的粮食用完了，社员要吃食堂，每天交一定量的粮食……”
“这样太麻烦了，最好的囤粮办法是把粮分配给社员。”
吴显安打断吴正庚，接着说道：“能不能这样搞，食堂里不备粮，既可以最大限度地杜绝浪费，又可以防贪污腐败。社员每天按人头交口粮。”
吴正庚点头道：“这样更好，一步到位，但交多少口粮一天合适？”
“成人一天一斤米足够，小孩子半斤，折一下中，不管大小，按人头一个人一天交八两米。”吴显安口算道。
吴正庚由衷赞叹：“这样一来，社员们再也没有疑问了！”
吴正庚在老村长家得到答案，不由得喜出望外，老村长的分粮方案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这样一来应该大家都没有意见吧？
第二天，一年一度的双抢在吴正庚地组织下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七月的天气像流火似的，向勇和向往不约而同地回到家里给父亲帮忙，今年吴佐成说什么也不肯向往替自己挣工分。
他把向往拉到一边，说：“香菱家里没有壮劳力，你去帮帮她们家，别忘记了她和你也是一家人！”
向往涨红了脸，但还是扭扭捏捏地答应父亲给香菱家帮忙。
向往出门走向香菱家，恰好碰到香草带了顶草帽从院里出来，却没有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向往。
“大姐，要出工了吗？”
向往主动和香草打着招呼，香草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向往才答应道：“是咧，不出工要饿死哩！这个死丫头，怎么磨磨蹭蹭的，香菱、香菱，你家向往来了哈！”
香草的性格越来越像她死去的母亲，可能是因为没有上过学的原因，加上接二连三地受打击，她说话带着股蛮劲。
“来啦、来啦！”
香菱从堂屋里跑出来，埋怨大嗓门的姐姐：“那么大声音干嘛，也不害臊！”
香草回嘴：“害臊的也是你，他又不是我男人。”
香菱羞红了脸，不再和香草斗嘴，转而问向往：“一大早，你这是要干嘛？”
“休假，我爹让我替你出一天工。”向往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看向往对你真好，我先走啦，等会儿要点卯。”
香草知趣地抬腿就走。
香菱把镰刀不客气地递到向往手里，冷脸说道：“要不是大伯吩咐你来，恐怕你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我吧？”
“这……”
向往一向大大咧咧，他确实没有想到。
“哼，快去点卯，要来不及了。”
香菱看向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气消了大半，催促他去向村民小组长报到。
向往像是得到特赦般赶紧溜了。
双抢在人们对粮食的渴望中结束，劳累了大半个月的社员们终于歇下来，他们被生产队队长吴正庚召集在村部开会。
村部里或坐或站挤了一屋子人，人们对新粮的分配充满了期待。
吴正庚好不容易让会场安静下来，才沉声说道：“社员们，今年上半年大家都挨饿了，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后说了我不少闲话，这个我不在乎，只要接下来大伙不再挨饿，骂我什么都成。”
“现在，新粮刚下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看看余粮该怎么分配，大家举手发言。”
社员吴茂良举手，吴正庚点头示意他发言。
“要我说，全部分给社员算啦！大家各家吃各家的饭！”
“可以。”
“这个主意好！”
人们纷纷表示赞同，吴正庚双手下压，要社员们安静下来。
“现在搞公社食堂是全国一盘棋，你想跟国家搞对抗？”
吴正庚放眼望去，说话的是成了孤家寡人的吴长庚。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不管，谁要是停了食堂，我去公社告他。”
吴长庚慢悠悠说道。
会场里立刻哄闹声四起，人们分成两派，支持停办食堂的人和不支持停办食堂的人吵嚷起来。
吴正庚使劲敲着桌子，却收效甚微，他拿起破锣，奋力地敲了几下，才把争吵的人群镇住。
“你们要吵出去吵，这是开会，你们以为是过家家呢！”
吴正庚一通吼，会场的人们不再互相指责，转而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吴正庚平复一下心情，才把自己和吴显安商量好的计划说给社员们听。
“当然，一天交多少米给食堂还要大家一致同意才可以，你们认为这样可以吗？”
“可以，这个办法好！”
“队长，你不早说，害我们白吵半天！”
社员们纷纷表示赞同，连刺头吴长庚也无话可说。
最后，人们达成共识，余粮按人头分配给各家各户，每人每天交八两米给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