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向往辍学
这一年，直到过了农历七月才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秋雨，大地的旱情终于有所缓解。
但是稻米种植的最佳时间已经过去。村里各家米缸早就见了底，只有几户勤劳的人家因为种了替代作物而减少了损失。
吴佐成家里就是这样，他趁下雨土地有所松动，把熟了的花生收回家，再把地翻了一遍，打算再种点萝卜。
此时暑假已过了一半，懂事的向勇一直在田里帮父母亲干农活。他已经十二岁了，只因为启蒙晚，下半年开学才读三年级。
学习成绩是父母亲的骄傲，一直保持年级第一。
手脚也很勤快，节假日就在地里帮父母侍弄庄稼，忙完自家的还帮香芹家锄地浇水，吴佐成也不阻止，反而称赞儿子懂事。
向往却没有哥哥懂事，十岁的半大小子整天和弟弟们脱了裤子撒尿和泥玩。
他上课不捣乱，只是两眼直勾勾呆坐着，眼神也从不与老师的眼神相遇，就连校长都知道有这样一个上课喜欢神游天外的学生。
下课后向往却很活跃，喜欢撩拨女生的长头发，并把从自己头上抓到的虱子放在女孩子头发里，看这虱子爬进浓密的发丝，拍手大笑。
因此，女生们对他敬而远之，连香芸和香菱两姐妹也随了大流。
教室外面的屋檐下是他经常罚站的地方，老师办公室里他也是常客。
淘气贪玩的向往成绩自然也一塌糊涂，期末考试全班倒数第一。
吴佐成夫妇也没有办法，都是同样的父母、老师教的，可心性却千差万别，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眼看暑假没剩下几天了，吴佐成开始为下一个学期的学费发愁，向直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但是今年收成不好，一下供三个孩子上学属实困难。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吴佐成坐在堂屋前的竹椅上吸烟。玉英洗完碗筷坐在洋油灯下纳鞋底。
“家里米缸快见底了？”玉英打破沉默，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吴佐成。
“去年的陈谷子没有了吗？”
吴佐成磕掉烟杆里的灰烬，一边撮烟叶子一边问道。
“还有一些，那是准备给孩子们交学费用的，今年向直也该上学了！”
玉英看着丈夫，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明天把晒好的花生拿到集市上卖了吧，换些米粮和蔬菜种子！”
玉英看吴佐成没有吱声，接着说道。
“好，明天我去。”
吴佐成再次点燃旱烟，深吸了一口才道。
“对了，明天是初一，我想到庙
里去给菩萨烧炷香。”
玉英与吴佐成商量道。
“带上向前吧，你的脚走山路不稳，带着他也有个照应。”
吴佐成从不反对玉英的信仰。
“好，明天你带向勇他们三个去乡里集市上吧，看看开学他们要买些什么？”玉英叮嘱道。
“诶，今年天旱成这个样子，日子难过啊！”
吴佐成顾左右而言他。
第二天，玉英一早就叫醒向前，给他套好衣服，随便吃了口早饭，出门去庙里烧香。
向勇也早早起床，帮父亲装好花生，抬上独轮车，又用绳子绑好，才盛了稀饭和父亲一起吃。
向往和向直这才打着哈欠起床，胡乱洗了一把脸，早饭也不吃就出门赶集去了。
他们父子四人赶到集市，正是集市里最热闹的时候，他们在街边找了个空位停下来，吴佐成把独轮车横过来，打开系口袋的绳结，露出颗粒饱满的花生，立刻引来买客光顾。
卖完花生还早，吴佐成领着三个儿子在集市里闲逛，顺便买点吃的填饱肚子。
吴佐成心事重重，今年天旱，物价随着粮食的价格上涨了很多。
孩子们的书本费大概也得涨，以家里目前的情况，想供三个儿子读书看来有些勉为其难，可怎么办呢？
三个孩子没有大人的烦恼，他们兴奋地东瞧瞧，西看看，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充满了好奇。
午饭在集市上解决，吴佐成急着回去，不断催促玩性不减的儿子们。
回家路上，向勇懂事地接过父亲手里的独轮车，推着车独自走在前头。
吴佐成一手牵着一个儿子走在后面，他笑着问向直：“三儿，你马上也要上学了，害不害怕！”
“不怕，二哥说学校可好玩了。”向直仰头告诉吴佐成。
“读书可不是为了好玩，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不要像你二哥一样，不好好读书还总是调皮捣蛋！”
吴佐成表面上跟向直说，实际上在敲打向往。
向往不高兴地嘟嘴抗议道：“读书有什么好的，那么无趣，癞子叔也没有读多少书，可他打猎可厉害了，爹爹，我开学不想去读书了。”
“啊？”
吴佐成很意外地看着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玉英也刚烧完香回到家，正在厨房里给一家人准备晚饭。
吴佐成把卖花生的钱交给她，在灶膛前坐下来帮她烧火。
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火焰映红了吴佐成黝黑的脸庞。
“老二说他不想去读书了。”
吴佐成打破了夫妻间的沉默，开口说道。
“是吗？没有说为什么吗？”
玉英一脸平静，其实她也清楚，家里最多允许两个孩子读书，多一个人就没有办法了。
“没有，他只说读书不好玩。”
吴佐成苦笑道，其实他也知道向往不是读书的料，但他才十岁，不读书去干嘛呢。
“那随他吧，以后让他学一门手艺，也不至于饿肚子。”
玉英为这次谈话做了总结，厨房再次沉寂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吴佐成再次确认向往的态度，向往的态度很坚决，最后全家达成一致决定，让向往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