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喜得贵子
吴佐成乘船顺流而下，比来的时候快了不少。
两天后轮船停靠在九江的码头，吴佐成拎起行李快步走下船。
出了码头，吴佐成循着记忆中方向，朝火车站方向走去。
离家越近，吴佐成的脚步也越轻松。他漫步在暖阳下甘棠湖边的大道上，湖中吹拂起阵阵微风，湖水泛起波浪轻拍堤岸，湖边的法国梧桐枯黄的树叶随风纷纷扬扬掉落下来，不等落地又再次被风吹动，在脚底飞舞，发出沙沙的声音。
吴佐成走累了，肚子也咕咕直叫，他环顾四周，湖边除了一座破败的庙宇，并没有歇脚打尖的地方。
“算了，继续赶路！”
吴佐成咕哝了一声，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吴佐成又辗转了一整天才，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又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此时，距吴佐成离开家刚好过去两个月，江西的天也越发冷了，路边裸露的泥土地里铺着厚厚的一层霜，像是刚下了一场小雪。
吴佐成裹紧身上的薄袄，包袱斜背在肩上，缩脖弓腰朝家赶，他已算准了，快点走的话，到家还能吃上热乎的午饭。
走了几个小时，吴佐成身上燥热不已，远远的寡妇桥边的大樟树也映入眼帘。
俗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眼看村子就在眼前，吴佐成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还没到寡妇桥。
通往村庄的道路不宽，两边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山包，村民家的田地顺山脚一路绵延。
远远地，吴佐成看见路上有一个女人单薄的身影，吃力地拖着几捆捆扎好的稻草往村里的方向走。
那不是玉英吗？吴佐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拢手在嘴边喊道：“玉英——玉英——”
声音顺着山谷传了很远，女人迟滞了一下，确认着声音的来源，当她笨拙地扭过臃肿的身体，一眼看见了飞奔过来的吴佐成，顿时激动地扔掉手中的稻草，拼命向吴佐成挥动两手。
吴佐成确认女人是玉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他身边，心疼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责怪道：“你看，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出来干活，天冷地滑，出了事咋办？”
玉英流出两行热泪，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她内心充满喜悦和感激，这个平素沉默寡言的男人并未像人们疯传的那样抛弃她们母子。这些天来她度日如年，村民们的闲言碎语时不时传入她耳中，她表面坚强，心里其实早已忐忑不安了。
此刻，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哽咽着笑道：“老三马上要出生了，产婆老早要我准备好稻草，我今天早上才想起来！”
“哦，我来拿稻草。”
吴佐成用衣袖抹去玉英脸上的泪痕，一只手拎起稻草，一手握紧玉英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踏上寡妇桥，吴佐成朝河里瞧了瞧，自言自语道：“今年特别奇怪，这河里比往年浅了很多。”
“桂英婶也是这么说的哩，她说河里的水龙王到天庭里参加庆功大会去了，河水才浅了不少哩。”玉英答道。
“参加什么庆功大会？”吴佐成不解地问道。
“日本鬼子不被打跑了吗？大概是这个庆功大会。”
“哈哈哈！”
吴佐成被玉英逗得大笑。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回到家。
吴佐成归来，一家人喜气洋洋，比过年还高兴，向勇和向往两个小家伙兴奋地围着他转，不停地问东问西。
吴佐成拿出包袱里的糕点分给两兄弟吃，又找出花丝巾给玉英戴上，玉英娇羞得像个小姑娘。
当晚，吴佐成杀了一只一直不怎么下蛋的母鸡，玉英收拾好鸡肉，在灶上炖了一锅，一家人美美吃了顿晚饭。
正要收拾碗筷，玉英突然小腹一阵剧痛，她知道自己今天不小心动了胎气，快生了。
吴佐成赶紧把玉英抱上床，垫好稻草，匆忙出门找产婆去了。
产婆刚吃完晚饭，坐在堂屋里抽旱烟，见吴佐成不声不响跑进屋里，不悦地说道：“后生崽，这么毛躁。”
“婶子，玉英突然肚子痛，看样子快生了！”吴佐成喘息道。
产婆瞥一眼焦急的吴佐成，不紧不慢地磕一下烟灰，说道：“你哪个娃娃不是我接生的，哪有那么快！”
吴佐成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自地转身往外跑，边跑边说：“我先回去烧热水，婶子劳烦您快些。”
产婆放下烟枪，站起身抹抹油光的头发，再扯了衣服的下摆，才颠着小脚出门。
产婆到吴佐成家大门口，就听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心里不免打鼓，暗道：“怎么这么快就生了。”
赶紧快步走进里屋，见婴儿落在稻草上，脐带还连着，满身血污，正手舞足蹈地高声啼哭，好像抗议没人理会他。
玉英此刻已虚脱了，她有气无力地问产婆：“婶子，是男是女。”
“恭喜你，又是个带把的！”
产婆说完扭头对外喊道：“佐成，水烧好了吗？”
吴佐成正在往盆里舀热水，听到屋里在催，赶忙答应着，端来热水。
产婆以极快的速度打理好婴儿，给他穿好衣服，放在玉英怀里。
然后命吴佐成再打来热水，打湿了毛巾给玉英稍微擦了一下身子。
忙完这一切后，产婆松了一口气，今天的活快，满打满算没有花半个时辰，这在她职业生涯中是前所未有的。
吴佐成又多了个儿子，心里痛快，给了产婆五角钱。
产婆嘴角都裂到眼角了，千恩万谢地回家了，一边走还一边暗暗打算着：平日里村民生个姑娘小子的，打死能给个一角就不错了，今天吴佐成一下给了这么多，看来接生必须要涨一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