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回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眼前的大事已了，屋里婆娘小孩还不知怎么样？我得赶回去瞧瞧！”
吴佐成归心似箭，他放不下即将临盆的吴玉英，也放不下两个幼子。
三人坐着聊了一整个下午，晚上在满意堂屋的火塘边就着自酿的白酒吃了一锅炒腊肉，一个个直喝得东倒西歪才作罢。
第二天拂晓，薛老三起了个大早，出来三四天，他今天也要回去了，匆匆对付一口早饭，薛老三推着独轮车消失在浓雾里。
吴佐成和满意站在门外送他，良久才回到屋里坐下。
“我今天也走，昨天已经和邮车司机说好了。”
吴佐成率先打破沉默。
“什么时候走？”
满意依依不舍，这一走几千里，还不知道哪一年能重聚。
“上午就走，我还要去重庆看望老长官！”
吴佐成也不舍道。
满意“哦”了一声，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只要天下太平，不再打仗了，你也可以到江西来看看。”
吴佐成说完，想起口袋里写着具体地址的作废汇款单，拿出来交给满意。
“要的！”
满意小心接过纸，放进贴身衣兜里。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吴佐成又说起给父母立碑的事，满意说道：“你放心把这事交给我吧，对了，你把大嫂和侄子的名字写给我，孝子贤孙的名字要上墓碑的。”
“要的，你家有没有笔墨？”
吴佐成站起身问道。
“没的，我又不识字，平日家里也没准备文房四宝，那些东西只有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有。”
满意摇头，随即高兴地说道：“客店有，我前天还看掌柜的记账哩。”
二人关好门，浓雾已经悄悄散了，由于今天不是集日，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他们快步走进客店，客店里也冷冷清清，柜台后面坐着昏昏欲睡的小伙计。
满意叫了一声：“小刘儿，你们掌柜的呢？”
叫小刘的伙计看是满意进来，笑道：“这么冷的天，掌柜的哪有那么早起床？满意大哥，有啥子好事哦？”
“借文房四宝用一下。”
吴佐成递颗纸烟给小刘，笑着说道。
“要的！”小刘接过纸烟，夹在耳朵上，伸手从柜台抽屉里拿出纸来，笔墨柜台上有现成的，他把纸递给吴佐成，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这个乡巴佬也懂写字。
吴佐成铺开纸，用镇纸压住，捻过毛笔，蘸饱墨在纸上写写划划，转眼间写好了。
小刘在旁看得直咋舌，他是识字的，看到吴佐成的字迹由衷赞叹道：“写得比我们掌柜的还要好！”
吴佐成谦虚一番，等字干了叠好交给满意。
二人谢过小刘，从客店出来，吴佐成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你这一走，我们兄弟还有没有的机会再见？”
满意瞬间红了眼睛，声音也有些哽咽。
“怎么没的，一定会有的！记住，要让娃儿念书去，以后可以多给我写信！”吴佐成红着眼交代道。
“要的！”
满意拍了拍口袋，说道：“家里的事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吴佐成点点头表示赞同，他要去和邮车会合，满意执意再送他一程。
邮车已经等在路口，司机看吴佐成来了，高兴地按了声喇叭。
吴佐成朝司机挥手，转身对满意说道：“回去吧，外面冷，我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看着逐渐远去的汽车，满意惆怅地站了很久……
站在重庆街头，吴佐成徘徊着，他心里很矛盾，不知该不该去和邱副司令告别。
按理应该去，可是如今吴佐成已决心躬耕乡里，再无心仕途，而老长官不断劝告吴佐成重新出来做事，并且已为他留好了位置。
吴佐成是清楚的，邱副司令有意撮合他和秋澜，邱太太也有这个想法，可如今远在千里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盼他回家。
“唉！”
吴佐成叹了口气，心想：还是不去了，要不又要惹长官生气，我还是悄悄走吧！
吴佐成打定主意，去卖票窗口问最近一班到九江的船是什么时候的。还好，今天傍晚有船去南京，路过九江时会短暂停靠。
吴佐成赶紧买好票，离开船还有一段时间，吴佐成去热闹的街市上逛了逛。
他去吃了很久没有吃的担担面，给玉英和孩子们买了些四川风味的糕点果脯，又看中一条美国产的印花丝巾，狠狠心花高价买下来。
眼看时间不早了，吴佐成匆匆赶到码头，船正停靠在码头，上船的人排着长队。
吴佐成也走过去排在队尾，突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吴佐成错愕地转过头，只见一身便衣的樊副官站在身后。
“樊副官，你怎么在这？”吴佐成惊讶地问道。
樊副官笑笑，右手食指指天说道：“长官叫我送送你。”
吴佐成疑惑地问道：“长官怎么知道我要走？”
樊副官笑道：“你别忘了，这里是重庆，不说这个了，向大哥，你的事情都办完了？还有什么事要小弟办的，尽管说。”
“没有了，这次幸亏有你帮忙，要不我的祖产不一定拿得回来。”吴佐成由衷感谢道。
樊副官道：“嗐，坏人还得坏人磨。办这些个贪财枉法的人小弟从不手软，弟兄们得了好处，天天念你得好呢！”
吴佐成急忙说道：“那都是给弟兄们的辛苦的茶水钱，千万不要见外！”
轮船汽笛突然“呜”地叫起来，吴佐成向身后看去，栈桥上乘客都已经登船了。
樊副官朝他道别：“向大哥，一路顺风，邱副司令交代我给你带句话！”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长官说他家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谢谢！”
吴佐成红着眼，朝樊副官挥挥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