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祭拜
满意带着吴佐成沿着山路走了很久，终于在山腰的乱坟岗停下来。
这里埋的人多半没有墓碑，坟堆大都杂草丛生，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有的甚至坟头都塌陷了，露出漆黑的洞口。
“在这里！”
满意招呼吴佐成，他站在一座同样没有墓碑的坟堆旁，这座坟还留有祭拜过的痕迹，坟圈周围的草木被仔细清理掉，坟堆顶端用石头压着几张黄表纸。
吴佐成向满意投去询问的目光，满意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清明节上坟，顺便给娘娘扫了墓。”
吴佐成感激道：“啥也不说了，兄弟心中有数！”
满意从篮子里拿出供献，摆在坟头，又拿了黄表纸递给吴佐成。
吴佐成接过黄表纸，抽出三张把压纸石下的纸换了，剩下的在坟头一张张烧起来。
“妈，不孝儿回来看你了……”
才一开口，吴佐成便已泣不成声，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任性，说不定早结婚生子，正和父母享受着天伦之乐。
可是，如今他们阴阳两隔，可怜母亲连块墓碑都没有，父亲更是身死异乡。
吴佐成趴在母亲坟头痛哭了一场，满意在一旁陪着落泪。
突然坟头上刮起一个小旋风，风卷起烧尽的纸灰在坟圈周围飞舞。
“妈，是你吗？你晓得我回来了？你老在天有灵保佑我找到老汉，我给你们合葬！”
向佐成哭喊着，朝着风刮起的方向拼命磕头。
风像是有感应，打着卷儿忽然消失不见。
吴佐成顾不得擦掉额头上和着泪水的泥土，转头把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满意。
满意点点头，幽幽说道：“娘娘大概已经原谅你了。”
吴佐成再次磕了三个头，满意上前把他搀起来。
吴佐成一声不吭，拿起锄头给母亲坟头添土，他在生自己的气，并且从此再也没有原谅过自己。
帮着吴佐成忙碌一阵后，眼见天近晌午，满意拉着仍然哀哀切切的吴佐成下山回家。
第二天，满意一大早背上褡裢，锁好门带吴佐成去找向秀才的埋葬地。
由于时间过去了几年，满意只记得大致位置，幸好满意记得向秀才的坟附近有个大村庄，埋葬向秀才的好心村民家就住在这里。
向佐成买了一堆礼品，装在背篼里，两人轮流背着。
一路无话，他们一直走到下午天近黑才看见村庄的影子。
满意兴奋地指着村子，“喏，就是这里！”两个人不由加快脚步，向着村庄赶去。
终于，他们看见一棵巨大白果树下，坐着几个老村民在闲聊。看见有外人走近，纷纷闭了嘴，露出戒备的神色。
这时的农村不太平，常有无家可归的流民组成团伙，打家劫舍。因此村民警惕心都极高。
“老人家，向你们打听一下，薛三爷还住在这里么？”
满意赔笑问村民中最面善的一位老人。
“你们找他做啥子？”
老人仍保持很高的警惕，怕来人是贼盗的探子。
“我老汉前几年病死在路边，是薛三爷帮我埋葬了老汉，免他老人家曝尸荒野，今天特意来感谢他！”
吴佐成抢先回答老人道。
“哦，是这个事，我知道，薛老三确实埋了一个路倒，席子还是我拿的哩！”
旁边一名老人赶紧上前邀功。
面善的老人神色放松下来，不满地瞥了邀功老人一眼：“你们要找的薛老三是我亲侄子，他应该在屋里，我带你们去！”
吴佐成和满意高兴地对看一眼，吴佐成慌忙掏出口袋里的卷烟，挨个发了一圈卷烟。
老头们嗅着这稀罕玩意儿，脸上都笑开了花。
面善老人带他们俩往村里走去，路不远，村东的第二个院坝就是薛老三的家。
离得老远，老人就开始喊：“老三、老三，有人找！在家么！老三……”
吴佐成暗自佩服，老爷子的中气很足，嗓音大得吓人，他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啷个？找我做啥子？”院坝里出现一个瘦小男人的身影，不满地应道。
满意笑道：“三爷，是我，还认识不？”
男子的目光掠过带路老人，定在满意身上，“你……哦，我想起来了，你叫啥子来着，瞧我这记性，名字都到嘴边了。”
“我是隔壁县的满意，几年前我伯伯死在路边，承蒙你把他葬了的！”满意说道。
“知道！知道！满意！满意！这名字都到嘴边了！”
男子忙把众人迎进屋里。
众人坐定，满意指着吴佐成说：“我兄弟刚从外省打仗回来，听说父亲埋在此地，特意过来感谢你，顺便祭拜一下父亲！”
吴佐成忙接腔道：“是的，三爷，感谢你掩埋亡父，要不到今天连尸身都找不到了。”
“小意思，都是小意思！”
薛老三为人木讷寡言，红着脸摆手道。
吴佐成把送给他的礼品一股脑儿拿出来，摆了一堆。
薛老三再次摆手，一个劲说：“使不得！使不得！只是举手之劳，你们这是干啥子！”
几人一番推辞，薛老三才勉强收下礼物，问道：“你们祭拜老爷子了？”
满意讪笑道：“年头久了，忘了埋在哪了，还要麻烦三爷带个路！”
薛老三说道：“那个自然可以，可现下天黑了，你们也累了吧？要不先在我屋里对付一晚，明天再去，你们看……”
吴佐成千恩万谢道：“要的！要的！承蒙三爷不嫌弃，那么我们兄弟今天就叨扰了！”
“不要客气，伯伯，你先帮我招呼客人，我去做饭！”
薛老三让面善老者陪着两人坐下闲聊，自己则径自到厨房张罗起晚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