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分析
宋扬百无聊赖、困顿不堪地蹲在树底下。被洪泽庙里那具做成泥像的女尸折腾了一宿，早上又被沈易派来这里守快递员，此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还丝毫不见快递员的影子。
疲困交集的他，为了不让自己打瞌睡，唯有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半晌，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快递员停在不远处。
宋扬赶紧扔掉烟头，两手插进裤兜，吹着口哨向他走去，自他身边经过后，装作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您是快递公司的？”
快递员正准备打电话，听到宋扬询问，便抬头说：“是。”
“麻烦您看下有没有找家的快递，305室的余婷，她是我姐姐。”
“有有有，我正要打电话呢。”快递员将手中的包裹交给宋扬，并掏出笔让他签名收件。
宋扬签完后把回执单给他，继续问：“对了，有没有快递单？我下午要寄东西……”
拿到快递单，宋扬不由得打了个响指，朝不远处的小刘点点头，然后拨通苏晓的电话：“已拿到东西了，你现在挂号，排到你时给我打电话，响一声挂断，我就知道了。”
身在康泰诊所的苏晓说了句“收到”便挂断电话。她跟宋扬一样，也是从早上等到现在，疲惫不堪，此时获知宋扬已经拿到东西，她的疲惫感顿时烟消云散，快步走向挂号窗口，挂了心理科——专家华翌帆。
与此同时，宋扬拨通快递单上寄件人的电话：“请问是王小姐吗？我是中通快递的，你有个包裹，我想问问你的详细地址在哪里？因为上面地址不详……哦哦，好的，你下午在家吧，我晚点儿给你送过去。”
很快地，苏晓打来电话，响一声挂断。宋扬不动声色地扶着衣领，用对讲机跟小刘通话：“你现在上楼，十分钟后我打电话。”
过了十分钟，宋扬拨通快递单上收件人的电话，是一个男子接的，宋扬说：“我是中通快递的，你有个包裹，请问现在有人在家吗？”
男子的声音毫无阴阳顿挫：“有，你直接送上去就行了。”
不一会儿，小刘用对讲机告诉他：“电话没响。”
没响？不知苏晓那边怎样。
宋扬看看快递单，寄件方资料极其简单，寄件人“王”，单位名称“布拉格妆容”，电话1375184xxxx。地址没有填，幸亏他刚才机灵，装成快递员问到寄件人的详细地址。
布拉格妆容，想必是一个化妆品店。
终于等到苏晓的电话，她那边的情况跟小刘如出一辙——电话没响。
宋扬给沈易打电话，汇报情况。
沈易问：“知道寄件人的详细地址吗？好，下午随便包个快递送去。”
“我要不要把手上包裹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不用了，里面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你直接送到305室吧，切记，别打草惊蛇。”
“好。”宋扬拿出刚才要来的空白快递单，认真抄写一遍，撕下旧单，贴上新的，往三楼走去。
自从查到给死者的淘宝店打差评，又删了差评的人是余婷，即华翌帆的太太，沈易便让宋扬守在华翌帆的住处附近。因为这是一系列谋杀案，凶手极有可能继续行凶，几名死者都是在删除差评以后被害，所以，只要守到快递员、拿到包裹，就可以从快递单上获取寄件人的地址、电话，也许那个寄件人就是下一名受害者，只要二十四小时监视及保护他（她），相信案情会有突破。
余婷每次购物留的姓名、地址不变，但丰机号码不同，所以宋扬、苏晓、小刘兵分三路——宋扬截住快递员，只要拿到包裹，苏晓便挂号来到华翌帆诊室，小刘则装成抄管道煤气的工作人员进入华翌帆住处，然后宋扬拨打收件人的电话，看看华翌帆和余婷的电话是否会响。
苏晓首先说道：“他的电话没有响，我录了一段他的声音，你们听听。”说完，她打开录音笔。
宋扬听了听，很肯定地表示接电话的男子并非华翌帆。
苏晓接口道：“当然不会是他，他的电话压根儿没响过。”
沈易问宋扬有没有把包裹送给余婷，对方是否起疑？
“没起疑，直接签收了。”顿了顿，宋扬又说，“不过她看到包裹的时候有点惊讶，绝不是对我送快递起疑，而是那个包裹让她有点惊讶。”
“惊讶？”沈易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扬，“那她说了什么？”
“没有。”
“我知道了。”苏晓双掌一击，“那个包裹不是已经被你签收了吗？快递单上有别人的签名，余婷势必对你起疑了。”
。
“你真是一块木头。”宋扬得意地笑了笑，“我宋扬是什么人，这点小问题岂会没想到？我跟那快递员要了一张空白的快递单，只要照着包裹上的快递单照抄一遍，贴上新的，当然就没有我的签名了。”
“小聪明而已。”苏晓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面向沈易，“既然电话不是华翌帆接的，而小刘也说过余婷的电话没响，排除她使用变声器的可能性，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些案子跟他们夫妇无关？”
“当然不可以！”宋扬接过话，“仅凭这些怎么能说跟他们无关？也许他们有同伙。”
“我不认为他们有同伙，这是连环命案，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我觉得华翌帆不像凶手，从我跟他聊天来看，他为人温和……”
“仅仅见了一面，就说人家不是凶手，他是不是给你吃了迷魂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
“宋扬！”苏晓噌地站起来，气得全身发抖。
沈易敲敲桌面：“分析案情可以，但不许言语中伤，宋扬……”
宋扬看看沈易，耸耸肩说道：“sorry，我道歉，既然你说华翌帆不是凶手……”
“我没有说他不是凶手，只是说不像！”苏晓忿忿地纠正宋扬的话。
“好好，不像，而且他们没有同伙，那你说凶手为什么把包裹寄给余婷？”
“当然是嫁祸。”
“嫁祸？”宋扬笑了笑，“你不是说连环命案越少人知道越好。”
“没错，但是凶手不可能留自己的地址。死者生前曾删过差评，如果凶手留着自己的地址、电话，必然暴露身份，又不能留虚拟的地址，否则快递无法派送成功。恰好他跟华翌帆夫妇有过节，于是留了余婷的地址。”
“为什么手机号码不留余婷的呢？凶手既然知道我们会跟到这条线，当然会对每次不同的手机号码起疑，从而深入调查。若是留余婷的手机号码，岂不万无一失？”
“这个……”苏晓一时哑然。
“如果真是这样，倒好解释。”沈易接过话，分析道，“假设苏晓的推断正确，那么凶手每次留不同的手机号码只有两个原因。第一，快递员通常在派送时给收件人打电话，确认收件人是否在家，或者让收件人下楼取件，如果是凶手故意留下余婷的地址，也就是说，余婷根本没在网上买过这些东西。”
“我知道了。”宋扬说，“所以余婷在收到包裹时有点惊讶，因为她根本没买过东西，可是……东西既然不是她的，为什么又要签收呢？”
“也许她以为是华翌帆买的。”苏晓说。
“她已经收了几次那样的包襄，第一次还可以说她以为是华翌帆买的，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她怎么还签收？”
“反正签收时不用给钱，免费的东西谁不要？”苏晓回答。
“嗯。”沈易点点头，“如果留的是余婷的号码，快递员给她打电话时，她很可能说没买过东西而拒收。”
“第一次可以这样做，但是后来没必要吧，她已经知道是免费的，就不会拒收了，凶手为什么还留下不同的手机号码？”宋扬又问。
“所以说还有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凶手每次都在余婷收到包裹后，给那个淘宝店打差评，当店主收到差评必定会跟收件人打电话协商，倘若留的是余婷的号码，电话岂不是打到余婷那里了？”
“原来是这样。”宋扬挠挠脑袋，“这么说，真的跟华翌帆夫妇无关？”
沈易表示目前只是推断，但案子至少有了些进展。
苏晓想了想，问能否联系淘宝公司，从那几笔交易查出凶手用哪个账户付款，这样一来，凶手必定无处遁形。沈易摇摇头说已经联系过了，但目前所有的一切仅仅是推断，并无实际证据证明购买者就是凶手，所以淘宝公司不肯透露，总不能因为人家给了差评就要求公布其账户。
宋扬急了，拍着桌子大声嚷道：“索性把华翌帆夫妇叫来问话，这些案子肯定跟差评有关，就算他们不是凶手，也应该是他们熟悉的人，叫回来一问便知。
“不行。”沈易摇头道，“就目前而言，只能证明是他们或者是别人用他们的名义给几名死者的淘宝店打过差评和删除差评，却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切跟命案有关，现在叫回来问话无非打草惊蛇，唯今之计，只能先监视、保护这次的淘宝店老板王小姐，等待凶手再次行凶。”
“我始终觉得华翌帆有问题，他前几天抵押房子，向银行贷款50万，可不到两天又还清了，这是在做什么？”宋扬不解地问。
“等钱急用啊。”苏晓道。
“那为什么不到两天又还清了？”
“也许不需要这笔钱了。”
“根据调查，华翌帆不存在经济压力，余婷是全职太太，他们有个儿子在念幼儿园。华翌帆不赌不嫖不炒股，余婷也很节俭，他们怎么会忽然急需那么一大笔钱？甚至抵押房子？”
“他们自己不急着用钱，并不代表别人不急着用钱，也许是哪个亲戚朋友遇到事情向他们借钱，后来那件事又自行解决了，所以就把钱还给华翌帆。”
宋扬白了苏晓一眼：“你的亲戚朋友向你借钱，你会抵押房子贷款借给他们？现在的社会，已经没有这种人了！”
苏晓懒得理他，闷闷不乐地坐着。
沉吟片刻，沈易问，廖建伟那边的情况怎样。
医院那边仍然在跟进，暂时没查出廖建伟患有癌症，不过在洪泽庙发现女尸的当天晚上，宋扬看见廖建伟跟朱诺在酒吧起了冲突：“朱诺当时很生气，揪住廖建伟的衣领，还泼了他一脸啤酒。因为朱诺认识我们，为了不被廖建伟察觉，我们就没有过去放窃听器，所以……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后来朱诺好像收到一条手机信息，又揪住廖建伟的衣领，痛骂一顿后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廖建伟也回家了。”
“祁丽丽呢，有没有消息？”
“暂时没有。”
苏晓忽然皱着眉问：“沈队，你说朱诺和宋法医三更半夜地跑去洪泽庙做什么？”
宋扬抢着回答：“不是说了宋法医心情不好，约了朱诺喝酒吗？”
这时候，沈易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是林希打来的，说化验报告已经出来，证实卧轨的两名死者就是——
王强和朱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