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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孙娴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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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娴茹虽然是朱诺的表姨,实际年龄却比朱诺还要小一岁。

    孙娴茹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家里为了供她哥哥上大学,便让她早早辍学帮忙干农活,起早摸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家人指望着哥哥大学毕业后混出人样,生活就有盼头了。几年后,哥哥不负众望,果真混出了名堂,不仅在北京一家知名企业任副总经理,还跟他们老总的女儿结了婚,从此在北京扎下根。

    万万想不到的是,哥哥结婚后不曾回过老家,每次打电话总是推托“很忙”。

    他到底在忙什么呢?连聊两句家常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老爷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担心儿子碰到什么难事而不愿告诉家人,于是四处借钱,千里迢迢赶往北京。他找到了儿子所在的公司,但被保安冷冷地拦在门口,老爷子顿时挺直腰杆子,拍拍胸口大声说:“我是你们孙建平副总经理的爸爸,也是费总的亲家。”

    当保安半信半疑,但又点头哈腰地打电话时,老爷子觉得自己就像太上皇,脸上满是骄傲。

    这份骄傲是儿子挣给他的。

    等待半天,等来的是嬉皮笑脸的男子。

    男子跟保安耳语一番,保安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而后男子将老爷子拉到一边,说他是孙经理的秘书,并说孙经理正在开会。说完,他把老爷子带到一家大酒楼,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老爷子越发觉得蹊跷,哪有心思吃饭,便一个劲儿追问原因。秘书吞吞吐吐好半天,才面露难色地坦言:“实不相瞒,孙经理的意思是让您先回去,要是让费总知道他有个像您这样的父亲,呃……费总一直以为孙经理父母双亡……孙经理走到今天不容易啊!费总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所以孙经理将来肯定会坐上费总的位子。您能理解他的难处吧?”说着,他从皮包里拿出5万元现金推到老爷子面前。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把老爷子炸蒙了、炸糊了。

    像我这样的父亲?父母双亡?

    怪不得保安后来的眼神那么古怪。

    愣了半晌,老爷子才缓过劲儿,当即把5万元砸在秘书脸上:“回去转告那个畜生,我们孙家没有这样的不肖子孙,他不配姓胡!”

    谁知秘书笑眯眯地说:“孙经理是入赘到费家的,正准备改姓‘费’。这笔钱原本是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既然您不需要,那我只好带回去了。对了,先帮您订火车票吧?”

    “不用你订,老子有钱!”老爷子将随身携带的5000块钱用力拍在桌上,那是他准备带给儿子的,他原以为儿子有缺钱的困扰,毕竟娶了老板的干金,总不能让人瞧不起吧。

    说完,老爷子把钱收好,旁若无人地狂笑而去,三十年的养育之恩仅值5万块吗?三十年的含辛茹苦就是为了儿子今天贪图虚荣、不认祖宗吗?

    他不相信,打死也不相信。

    于是他守在公司楼下,一直守到晚上7点,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儿子。他曾怀疑是不是儿子出事了,是不是秘书骗他了,可现在儿子不仅毫发无损,还跟同事谈笑风声、满面春风。

    老爷子愤怒了,恨不得当众质问儿子:“我是不是你爸爸?你是不是我儿子?”

    可是……老爷子始终没能狠下心,罢了罢了,就让他“父母双亡”吧。

    回到家乡,老爷子病倒了。以前的他逢人便夸儿子有出息,夸儿子是他的骄傲、他的天、他的命;以前的他弯着腰在田里风吹雨淋、日复一日,只因儿子的未来将他苍老的身躯牢牢支撑着。可是现在,他的心在瞬间碎了、死了,再也没有起死回生的余地。

    为了给老爷子治病,家里欠下一屁股债。

    村支书乘人之危,放言孙娴茹若嫁给他的傻儿子,孙家欠下的债务即由村支书承担。

    孙娴茹宁死不从,甚至寻根绳子准备上吊,把二老吓坏了。

    苦无良策之下,孙娴茹来到s市投靠朱诺一家,既躲避村支书的死缠烂打,又尝试找工作赚钱帮家里还清债务。

    ……

    获知这些事情以前,朱诺尚不知有此亲戚。

    正在嗑瓜子的老妈林月珍笑了笑,使劲夸着孙娴茹如何淳朴、如何懂事、如何讨人喜欢等等,还特别交代道:“你不能欺负你表姨啊,务必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知道不?”

    朱诺摇头苦笑,她怎么可能欺负表姨呢?何况表姨是个贞节烈女,她仰慕还来不及呢。

    次日清晨,朱诺火急火燎地赶到火车站。表姨长得什么样呢?是不是娇小玲珑的身材,黝黑发亮的健康肤色,清澈的眸子透着丝丝刚毅,一头乌黑的长发绑在脑后,蓦然回首时,带来一抹腼腆的笑容,也许还有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朱诺翘首以待,等到的竟是个裹得像木乃伊的女子。

    一件深灰色的男式旧外套,还有浅蓝色的旧牛仔裤、白色的旧运动鞋、深绿色的旧围巾,把孙娴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暗淡无神的眼睛。她手里拎着一个蛇皮袋,疲惫不堪地看看朱诺高高举起的纸牌,只见上书“孙娴茹”三个大字。

    “表……表姨?”朱诺不禁大跌眼镜。

    “小诺吧?长这么高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她用长辈的口吻说道,一点儿也不生分。

    胡说八道!你比我还小一岁,小时候抱过我?横抱还是竖抱啊?朱诺不满地撇撇嘴。

    “坐这么久的火车,很累吧?”

    “是啊!人多得很,连个座位都没有。”她毫不客气地把蛇皮袋丢给朱诺,神经兮兮地凑到朱诺耳边,压低嗓音说道,“你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在火车站这种混杂的地方必须戴口罩,最近流感闹得凶啊!”

    朱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木乃伊”造型是为了防流感。

    “表姨,这里面装着什么呀?好重!”

    “哦,咸菜、萝卜干、腊肉,家里边非让我带这些东西。在大城市什么买不到呀,谁还稀罕这些?对了,你以后别管我叫表姨,都把我叫老了。”

    “那应该叫什么?”

    “随便吧,反正不许叫表姨。”孙娴茹无所谓地摆摆手。

    直到家门口,她才取下围巾,露出庐山真面目。首露真容倒让朱诺吃了一惊,虽然与心中想象的样子不同,但不可否认,孙娴茹是个极有味道的女子。之所以说很有味道,是因为朱诺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孙娴茹并不漂亮,但看起来特别养眼,可爱的酒窝,配上偏褐色的皮肤,使她看上去像混血儿。

    如果换下一身土里土气的着装,好好打扮一番,应该更有味道吧。

    第一次带孙娴茹逛街时,孙娴茹对路边20元一条的“金项链”爱不释手,非缠着朱诺买给她,还要买最粗的。朱诺没答应,因为那玩意儿太显眼了,容易招惹歹徒。再说现在啥年代了,谁还戴这么粗的金项链,而且还是假的。

    “等以后赚了钱买条真的吧。”朱诺淡淡地说。

    “不要,你看这个跟真的一模一样。不会褪色吧?老板,要是褪色了我回来找你啊……”

    朱诺实在拗不过她,只好买下来。

    但项链太长了,便剪下一部分作手链,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简直俗不可耐。

    乍一看,就像个暴发户。

    孙娴茹开心得手舞足蹈:“这要是真的,得值多少钱啊?”

    小心出门被人打劫啊!朱诺嘟囔着,闷闷不乐地跟在她身后。

    这绝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

    朱诺对她无甚好感,不过朱肖然、林月珍很喜欢她,因为孙娴茹会讲很多笑话逗他们开心,会给朱肖然捶背揉肩、陪林月珍到菜市场为两根葱与小贩们讨价还价,还猛夸林月珍年轻漂亮。林月珍一高兴,送给她一套价格不菲的法国护肤品,还给她办了张spa馆会员卡,没事时两人一同做美容。

    为此,朱诺感到严重的心理不平衡。

    “你们村支书应该很有钱吧?而且有权有势,他儿子的形象很糟糕吗?你竟然宁死不嫁给他。”朱诺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她觉得孙娴茹这般爱慕虚荣、阿谀奉承的女子理应巴不得嫁进“豪门”。

    “天啊!那家伙就是个傻子,生活不能自理,见到谁都喊‘妈’,你愿意一辈子伺候这样的人么?再说了,有钱怎么着?我孙娴茹向来视金钱如粪土,追求的是至真至纯、永恒不变的爱情,你懂的。”

    你视金钱如粪土?朱诺仰面倒在床上,憋住笑,这世上还有至真至纯、永恒不变的爱情吗?

    然而,到后来她才知道,这样的爱情原来真的存在。

    “哭完了么?”看着哭哭啼啼的孙娴茹,朱诺烦躁不堪。哭有何用,能解决问题么?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孙娴茹抬起脸,抹了把眼泪。短短一年时间,脱胎换骨的她已无当初的土气。自从她在一家酒吧跳钢管舞以后,穿着时尚而另类,活脱脱一个韵味十足的“混血儿”——最初朱诺跟老妈费了不少精力给她物色工作,她压根儿看不上,或嫌工资太低,或嫌工作太闷,最后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居然来到酒吧跳起钢管舞。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朱诺无奈地叹气,“现在在这里干等于事无补。我们先回去吧,我真的没时间陪你折腾,下午还约了林希……”

    “林希林希……”孙娴茹双眼圆瞪,“是那些跟你毫无关系的案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但案子也重要,如果跑不到新闻,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小诺,你说林希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干吗当法医啊?跟死尸在一起,还天天解剖。想起来都}人,久而久之会不会心理变态?太可怕了!”

    “如果这么容易心理变态,法医这个职业恐怕就不存在了。”

    “嗯,好像有道理。不过我挺好奇的,凭一滴血或一根头发就能查到dna,就能知道凶手是谁,法医真的这么厉害?那么前些日子死在石鼓山的女子,被暴雨一冲刷,肯定线索全无吧?”

    “警方自然有办法,你还是先考虑自己吧,现在怎么打算?”

    “废了那狗日的!”孙娴茹恢复一脸阎罗相,咬牙切齿地说。

    “我是说孩子,你该想一想。”朱诺看了看她的肚子,她已有两个月身孕,也因此辞掉了酒吧的工作。

    “不知道,烦着呢。”孙娴茹扯下假睫毛,随手扔进垃圾筒,然后从包里掏出香烟、打火机。

    “你疯了,怀孕还抽烟!”朱诺猛地夺过打火机,气冲冲地说道,“还穿高跟鞋、紧身裤、化浓妆……”

    “我不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孩子嘛,把打火机给我,抽根烟冷静冷静。”

    “孙娴茹!”朱诺气得将打火机扔到远处。

    “干吗扔了?你有病啊!”

    “拜托你自爱点、争气点,好不好?”

    孙娴茹不说话了,沉默片刻,把手里的烟扔掉了。

    “回去吧,为这种男人伤心,真的不值得。”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换成沈易这样对你呢?”

    “沈易不是那种人。”

    “好啊,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我去勾引沈易,不用半个月保证手到擒来。哼,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你太偏激了!娴茹,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小刘那样,你看宋亚东,对你多好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他机会?”

    “宋亚东?”孙娴茹无奈地笑起来,但转眼间露出一副极度厌烦的表情,“别提他了,提了恼火,动不动就说‘即使孩子不是我的也能接受,你还要我怎么做’,太讨厌了!我又没强迫他接受,我可不希望以后他老拿这个说事,我最讨厌被人要挟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拉倒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你很了解他吗?男人婚前跟婚后两个样,何况我还怀上了别人的骨肉。不过我告诉你,我是铁定不会嫁给宋亚东那种男人,我是最讨厌法医的,天天跟死尸打交道,浑身沾满尸臭味、血腥味,想起来就恶心反胃。”

    “满嘴借口。没认识小刘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宋亚东的职业吗?”

    “是啊,那时候觉得法医很拉风,连尸体都敢解剖,多么拉风啊!后来我才发现,宋亚东毫无男子汉气概,为了讨我欢心,居然连孩子的衣服、纸尿裤纷纷准备妥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你以为他真心接受这个孩子吗?不可能的!你们被他道貌岸然的外表骗了。虚伪,太他妈虚伪了,他连小刘万分之一都不如。但这跟小刘没关系,就算没有小刘,我也不会跟宋亚东在一起。”

    “是吗?小刘既然那么好,干吗一声不吭跑了?”

    “我瞎眼了,男人都他妈的贱。”孙娴茹愤愤地说着,眼里直冒火。

    “孙娴茹,你能不能不说粗话,变得淑女些?”酒吧真是个教坏人的糟糕地方,以前的孙娴茹压根儿不会说粗话、不会抽烟,现在却变成这样。

    “我靠!真是笑死人了,光看你就知道什么是淑女了。”说完,孙娴茹大步流星离去。

    “我怎么了?我哪里不好了?喂,你去哪儿?”

    “医院!”孙娴茹目不斜视地快速横穿马路。

    “小心车辆!唉,真是无药可救!服了!”朱诺摇摇头,疾步跟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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