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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真诚地说,我很早就不记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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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中杀意不似作假,景稚月听了却只想冷笑。

    “也就是说,你费劲巴拉折腾了一圈,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去帮你把人抓回来,然后好洗涮干净了下刀子?”

    “谢空青,你还真是好棒棒。”

    能想得这么周到,也是难为神经病了。

    陷入暴躁的景稚月不欲多言,转身拔腿就走。

    可最后她等来的却不是王修然被剥皮砍头的消息。

    沐念白晃着自己的扇子说:“其余人都处置好了,只是王修然有些特别,王爷说让您亲自处置。”

    景稚月木着脸说:“怎么,她是想看前未婚夫妻自相残杀的悲壮?”

    沐念白不知前情狠狠一怔,差点呛了一口口水,狼狈地瞪大眼说:“前未婚夫妻?”

    这话从何说起?

    景稚月黑着脸不想解释。

    沐念白掩下尴尬自圆其说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说:“王妃误会了。”

    “王爷的意思是,这人或许是个可用之才,是生是死全看您的心意,您若是觉得把控得住,留在手里勉强能算得上是个趁手的物件,那活着也行,您要是觉得留着无用,那就处置了也好。”

    反正曾经风光霁月的王家公子如今只是个可怜的阶下囚,丧家之犬没有选择的权利。

    见景稚月不说话,沐念白很识趣的把有关王修然的东西都摆在了桌上,微微低头说:“要带的东西带到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搅王妃休息了。”

    “王妃要是想见王修然的话,找聂子元就好,王爷已经吩咐过了,最近这段时间聂子元会一直跟在您的身边听候调遣,您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吩咐他。”

    沐念白走后,景稚月盯着桌上那一张薄薄的纸陷入了沉思。

    谢空青说的其实不错,王修然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饱读诗书精通阵法,手段在机敏不缺,纵是抛开了曾经的身世光环,他本身的光芒也是遮掩不住的。

    他之所以一直躲在黑虎山中避世不出,不是因为他无心惦念尘世,而是因为王家当年的灭门惨案让他不得不躲。

    他一旦冒头,结果就只能是死。

    只是可用之才不计其数,谢空青为何要费心把王修然找出来?

    王家的惨案跟他有着脱不干的干系,他为何又要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故意把王修然送到自己的眼前?

    谢空青从不做无用的事儿,他这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招一式,在谋算的到底是什么?

    景稚月反手把那张纸反过来扑在桌面上,闭上眼说:“人呢?”

    空心会意道:“听说是聂将军单独看管的,您现在要去看看吗?”

    “带路。”

    大军之中不缺看押的地方,里头也绝对不会缺住进去的人。

    也许是猜到景稚月会来的缘故,聂子元很贴心的给王修然安排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单间。

    只是监牢的本质就是阴暗。

    没有人可以在进了这里以后还保持风度。

    景稚月看着靠着墙角狼狈喘气的王修然,翻遍了原主的所有记忆,却找不出半点跟这人有关系的地方。

    目光汇聚,唯一的感觉就是陌生。

    王修然缓缓抬头,隔着栏杆跟景稚月安静对视,过了好一会儿低低地笑出了声儿。

    “我听说了王妃跟淮南王的事儿,听说他很是宠爱王妃。”

    他连用了两个听说,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又像是在为心中的震惊辅证。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谢空青那样的人真的会把兵权拱手于人,给的还是一个女子。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年那个印象中美丽却蛮横娇俏的半大孩子,在岁月之后出落成了如此惊艳的模样。

    沉着冷静,坚毅果敢。

    身为女子敢抵于风浪之前不见半点变色,大权在握素手可搅风云突动。

    这不像是宣平侯夫妇能教导出来的。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景稚月,调侃道:“有没有人说过,王妃现在的样子跟淮南王属实很像。”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景稚月恍惚间觉得这话很是耳熟,顿了下坦然道:“你不是第一个。”

    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谢空青发起疯来无人敢惹。

    当一个无所顾忌的人是真的会快乐。

    景稚月好奇似的伸手敲了敲栏杆,听着耳边闷闷的回响,淡淡地说:“我其实不记得自己见过你了。”

    年少之事琐碎枯燥,就像是大风卷来的一粒沙尘,很快就在时间更残忍的刀凿斧刻中被堙灭了痕迹,覆盖而上的全是难以言说的风霜。

    那些难以引人注意的细节,毫无痕迹。

    只不过不记得也好,那些牵绊本来也不是属于她的。

    在王修然逐渐无谓的浅笑中,她不紧不慢地说:“来之前我没想好怎么处理你,因为你的定位对我而言非常麻烦,巧的是你的生死我并不在意。”

    “可王爷说你是个聪明人。”

    所以在灭门惨案过去了这么多年以后,眼前的聪明人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

    这些或许能让她尽快弄清楚谢空青到底在搞什么。

    “所以,你想活吗?”

    王修然大约从未想过自己会听到这句话,所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都有了凝结的迹象。

    景稚月却像没看到似的,慢悠悠地说:“望京对你来说很不安全,可有个地方你说不定能去。”

    “岭南。”

    这是沐念白拿来的那张纸上写下的,字迹来自谢空青。

    这段时间景稚月反复听人提到岭南,至今脑中对岭南仍无任何概念,可这个并不妨碍她知道,谢空青在暗中往岭南铺一条藏在光下的路。

    显然,王修然是他想插在这条路上的棋子之一。

    王修然咂摸着岭南二字,神色变得极其玩味。

    “王妃是为了年少相交时的情分动的恻隐之心,还是为了别的人呢?”

    “恻隐之心?”

    景稚月好笑道:“我以为你在看到我是怎么折磨张二虎等人的时候,就知道我没有恻隐之心这种东西了。”

    “你问的问题不方便回答,不过真诚一点地说,我很早就不记得你了。”

    所以她的手下留情,只跟一个人有关。

    而那个人不是王修然。

    王修然呆滞片刻哑然而笑,盯着自己被火灼伤的指尖哑声说:“岭南是吗?”

    “我去。”

    “只是王妃别忘了,王某有血海深仇在身,今日之恩另算,昨日之仇却不可不报,若有来日,我可不会因今日之事就手下留情。”

    “你是想说自己会找王爷报仇么?”

    景稚月不以为然地笑笑,轻飘飘地说:“如果真的有那一日,那就证明是他选错了,你自可发挥。”

    只是谢空青真的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吗?

    她怎么觉得不尽然呢?

    景稚月失去谈天叙旧的兴致,掸了掸袖口淡声说:“你没有异议的话,很快就有人安排护送你前往岭南。”

    “王公子,来日方长,自行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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