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淮南王妃,久违了
“聂将军。”
“属下在。”
景稚月递给他一个小瓷瓶,冷声说:“去把他身上的皮肉割了,放血后把这个东西洒在他的身上,扔到那边的草丛里去。”
聂子元不明就里的接过瓷瓶,反手抽出长刀想也不想直接动手。
在无数屏住的呼吸下,张二虎惨叫着变成一摊模糊的血肉。
聂子元一脚把他踹进草丛里,屏息把瓷瓶中的粉色药粉尽数洒在他的伤口上。
也许是对危机的天然直觉,药粉洒完他果断使了轻功后撤,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药粉混合了血的特殊腥气不断外扩,草丛的各个方向逐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是爬虫疾过时自带的乐章,而就是这样听起来好似很寻常的动静,在此时此刻却让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感到头皮发麻。
密林中藏着不肯轻易现身的大小爬虫,仿佛是同时受到了什么神秘的号召似的,以一种令人胆寒的速度朝着张二虎的方向飞快靠近。
五毒俱全,蛇虫鼠蚁。
大大小小的活物张大了露出尖牙的嘴,嗜血的朝着破烂的血肉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幕堪称是活在人间所见的九重炼狱,身在其中的人每一次呼吸代表的都是生不如死。
在张二虎撕心裂肺的尖叫中,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作呕的声音,其余的人也是强撑着稳住了镇定。
聂子元费劲儿的深吸气把想吐的冲动压回去,转头看到的却是景稚月平静的侧脸,心头不由得无声一震。
世人皆说王爷狠辣。
可今日一见,王妃心性之坚或许也不差什么。
不愧是夫妻呐……
他悻悻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低着头说:“王妃,要不属下带人去搜一圈?”
自山脚往上每个地方都布满了他们的人,那个没现身的人肯定还藏在山里,只要花了心思去找就一定能找到。
景稚月听完却说:“不必。”
“等他亲口说。”
聂子元看着几乎被爬虫覆盖的张二虎,呐呐道:“那他要是被咬死了也不肯说呢?”
景稚月冷冷一嗤,云淡风轻地说:“一个不说,那就换下一个。”
“这山里饿着肚子的小玩意儿多的是,有人愿做善事以身饲其物,这是积德善众生的好事儿,何必阻拦?”
“一盏茶的工夫他差不多就能只剩个骨架子了,赶紧选出来下一个,提前把血放了备着。”
聂子元哑然之下没能答话,勉强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的张二虎听到这话却急了。
他绝望地大喊:“我说!”
“我什么都说!”
景稚月听到了他的求饶,却没在第一时间有所动作。
张二虎在越发窒息的痛苦中彻底失去理智,疯了一样的在地上打滚尖叫:“后山的山神庙!”
“人在山神庙里!”
“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啊啊啊啊啊!”
“杀了你?”
景稚月讥诮地讽笑出声,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时候倒是晓得什么叫作视死如归了,可你怎么不想想,那些被你扔进万蛇窟里的人呢?”
她之所以采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是因为张二虎本身就恶到了极致。
他抢掠夺杀就罢了,偏偏还最喜欢以磋磨人为乐。
黑虎山里有一个名叫万蛇窟的地方,里头装了很多张二虎带着人从各处抓来的蛇。
他抢夺了别人的财物后,女子会惨遭蹂躏羞辱践踏,男子就会被他扔进万蛇窟里喂蛇。
一个执着于听惨叫取乐的恶人,如今却被自己的惨状吓破了胆子。
这算什么?
景稚月无视他逐渐撕裂的怒吼和哀求,转过身说:“不想死的就离他远点,黑虎寨的人都在此看着,他死了就换成二当家的上去替他,六个为首的全部轮一遍,谁都不许死得轻巧了,晕过去的用水泼醒,让他们都好好睁大眼看着,这都是什么下场。”
“分出一队人来,跟我去山神庙。”
她一定得看看,这山里还藏了个什么祸害!
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山神庙其实不大。
一个看起来年限久远的破败庙宇,门前供奉的香火却比很多无人问津的庙宇都要鼎盛。
景稚月踩着堆积满地的香灰缓缓上前,紧随其后的聂子元轻声解释:“黑虎寨的人信奉山神庇佑,每日都会准时来此烧香祭祀。”
“地上腌臜,王妃您要不在外稍候片刻,属下带着人进去看看?”
“既是神属之地,哪怕所庇的是恶人,倒也谈不上腌臜。”
景稚月淡淡地说:“这里只怕是还躲了一尾大鱼,我不带路你们进不去。”
聂子元闻声眼中顿起肃色,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上以后,紧紧的攥着长刀护在了她的身侧。
踏入山神庙,一股浓烈的香火气扑面而来,仔细分辨的话,会发现其中还掺杂着一股子特殊的香气。
景稚月微微蹙眉,掩住口鼻说:“屏息,这东西有毒。”
一群人踩着地上的烟尘鱼贯而入,景稚月最后的视线定格在了被清理得格外威严的山神像上。
她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幽幽道:“俗人无状,庇护之心都是假的。”
藏恶庇歹,这庙不存也罢。
她稍一摆手示意众人止步,缓缓后退的同时冷冷地说:“撤。”
一头雾水的众人不知她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刚退出山神庙,马上就有人好奇地问:“王妃,咱们不进去抓了吗?”
景稚月冷眼看着不远处的庙宇,淡声说:“想进去也行,只是祭神之事,只怕是少不得要用血去铺路。”
藏起来这人比她想象中的更有能耐,心思歹狠也远超外头的那些废物。
哪怕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毫发无损的破阵突袭。
在可能有折损的时候,能不能抓到活口突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她更想让自己人好好活着。
景稚月飞快地闭了闭眼,毫无起伏地说:“谁带火折子了?”
一个愣头青立马举手:“我带了!”
“看到那边的烛和纸钱了吗?”
那人举着火折子用力点头。
景稚月被他眼里的期待逗笑,勾唇道:“拿上你的火折子,去那儿抓一把香烛纸钱,把这个庙点了。”
“辨不清善恶的邪神,不如烧了。”
至于那个藏在重重阵法之后的人,现在抓不到不要紧。
等这场大火熄灭,能从中找到焦黑的尸首也是一样的。
世人多迷信鬼神,可游走在生死之间的人却更相信自己。
听到这话的人虽是有些诧异,可动起手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举着燃烧的火把和香烛就朝着神像上扔。
火苗滋啦而起,以点覆面迅速席卷眼前。
聂子元谨慎地说:“王妃,烟雾呛咳,为保玉体无碍,您还是稍微往后些吧。”
他们这些粗人呛一呛也没什么,可王妃却不能受半点影响。
景稚月听完眸色微闪,目光却一直盯着庙宇侧方的一个方向。
“不急,快了。”
聂子元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快了,猛地一怔后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就在火焰彻底失控的瞬间,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山壁轰隆而响,严丝合缝的山壁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仅可让一人侧身通过的小洞。
小洞显然是与庙宇接连的,狭窄的空间里充满了令人睁不开眼的浓烟,从里头跌跌撞撞冲出来的人不等反抗就直接被摁在了地上。
四目相对。
景稚月难掩凛然地微微低头,看着眼前打扮文雅的俊秀书生说:“藏身于神像之后,操纵于股掌之间。”
“想来阁下就是黑虎山的神秘高人了?”
书生大约是没想到景稚月极怒之下还能客气开口,愣了下失笑道:“一介莽夫罢了,攀不上高人二字。”
“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今日来的人居然会是你。”
“淮南王妃,久违了。”
景稚月听到这话指尖无声微蜷,玩味地弯起了眼尾。
“呦,阁下还认识本妃?”
“难不成你是本妃什么素未谋面的熟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