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本该属于她的王座
聂子元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谨慎地说:“王妃误会了。”
“王爷说您今日要来巡营,故而才做了一些小准备,跟这里不一样的。”
再说了,就算有别的安排现在也不敢上了。
一秒变哑巴的王爷近在眼前,谁还敢冒着作死的风险继续动手?
聂子元下意识地朝着谢空青看过去,眼神在问:王爷你真的哑了吗?你还有机会说话吗?
谢空青神奇的读懂了他的意思,眼巴巴地扯了扯景稚月的衣袖。
他到底要哑多久?
景稚月不耐烦地拍开他的爪子,没好气地说:“先哑着,不想听你叨叨。”
谢空青无言以对的默默缩手,在一众下属目瞪口呆的惊讶中,选择了继续当一个沉默的人。
不屈服没办法。
这回是他大意了。
大意中招的谢空青前所未有的沉默,跟在景稚月的身边亦步亦趋黏得腻人。
景稚月在他的尾随下进了军营,刚下马站定,眼前就出现了几个身着甲胄的将领。
“参见王妃!”
这还是景稚月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她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带着得体的笑说:“诸位免礼。”
莫青之前是见过她的,故而多几分旁人没有的熟稔。
他侧身让出了路做了个请的姿势,就低着头说:“之前属下不慎出了岔子,多谢王妃出手搭救。”
他中了皇上的奸计,本以为自己是没办法活着出来了。
可等被救出来以后才知道,那一线生机竟然是王妃给他们争取到的。
军中的粗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的讲究,可该记的恩情却不会忘。
这次见面,景稚月明显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态度的转变。
如果说之前的尊敬是碍于她的身份,那么现在发自内心的尊重就是因为她这个人,无关身份。
景稚月对这种转变非常受用,笑了笑就说:“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特意谢一嘴。”
“只是我看你眉间暗色不散,似有内伤淤结,一会儿得空过来我给你开个方子。”
习武之人最怕的就是内伤不除,可很多时候,已经落在身上的伤病却不见得是全数被医治好的。
莫青听到这话大喜过望的连声说好,甚至还厚着脸皮得寸进尺地说:“属下早有耳闻王妃的医术无双,只是一直不敢腆着脸求见。”
“您这次既然是来了,不知可否施恩帮另外几个人也看看?”
王妃是主母,他们是下属,这样的要求本不是他该违矩提的。
可这次一起遭了算计的将领不少,其中不少人更是遭了严刑拷打受了重伤,军中的大夫医术有限,就连青竹那小子也无计可施,要是没办法把伤治好的话,那这些人的前程就算是彻底毁了。
他大着胆子提出了这个请求,本来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谁知道景稚月却答应得异常爽快。
她说:“既然是有待治之人,那你就一起叫来吧。”
左右看病救人才是她最擅长的,看一个和看很多个对她而言区别并不大。
莫青感激得不行的点头:“属下多谢王妃!”
“我这就去把人叫来!”
“行,去吧。”
因为莫青的一个提议,说好的巡营毫无征兆的就变成了看诊现场。
被叫来的人一开始心中或有怀疑,可在现场看了一会儿后,就发现景稚月的确是有别人有不起的本事。
几根平平无奇的银针在她素白的指尖里玩儿出了花,针尖刺入皮肉带出血珠,困扰许久的旧伤好像就在这一起一落中有了无声的转变。
景稚月眯眼看了看针尖的异色,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五毒散的余毒,积压在你的经脉中,所以才会导致你内功运转不顺,每逢十五就毒势攻心痛苦非常。”
“这毒时间太久了,三五日拔不清,拿着这个方子去百药坊,他们会把该配的药给你抓好,按方子吃,吃上一个月后去王府找我。”
拿到药方的人红着眼认真躬身:“属下多谢王妃施救。”
“不碍事儿,下一个。”
排着队的人挨个上前,每一个捧着那张轻飘飘的药方走的时候,嘴里说的都是千恩万谢。
对他们这种时刻把脑袋悬在刀尖上的人而言,能长命百岁寿终正寝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唯一可求的就是在能活着的时候尽可能的活得不受折磨。
可事实上这唯一的愿望也是奢求。
如今景稚月帮他们把这个奢望变成了现实,他们如何能不感激?
在有序又充满感谢的营帐里,沐念白抱着胳膊靠在边上,听着里头不断传出的话声感叹道:“这些混账东西今日倒是有福了。”
王妃的医术跟她的毒术一样强悍得令人感到悚然。
之前王府被围攻的时候,王妃给他调理了一下,不光是治好了当日的伤,还把多年积压的痼疾也调了个七七八八。
这样的本事青竹做梦都想有。
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人只有王妃。
谢空青身为受利最大的人,深以为然地点头。
的确是厉害。
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更厉害。
沐念白被他脸上幸与荣焉的骄傲刺得眼珠子一痛,啧了一声说:“这其实才是你今天真实的目的,对吗?”
之前是实战或许是其一,可今日之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让景稚月给这些人治病。
有些东西光是靠身份是树不起来的,因为你可以通过高人一等的身份获得别人的行礼问安,却很难获得别人发自内心的敬重和信服。
但是实实在在的恩情不一样。
今日能被叫到现场的都是军中数得出名号的大小将领,而这些人扎根玄甲军多年,自有一番自己的人脉和渠道。
王妃开几张方子施下了恩,这便是今日之因。
待到来日,因会成果,这些人对王妃的感激会演变成发自内心的信服和敬重,自上而下会变成一场无声无息的浪潮,自然而然就压下了可能对王妃不满或是质疑的声音。
简单地说,今日过后王妃在只听命于谢空青的玄甲军中就有了自己的名号。
这是很多人汲汲营营多少年都求不来的荣耀。
被他一语道破,谢空青也不在意。
他说不出话,弯着眼尾只是轻轻浅浅的笑。
这样很好。
他会帮她把路一点一点的铺开压平,在活着的时候,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本该属于她的王座。
她不需要把淮南王妃的身份当成荣耀,因为她本来就有属于自己的荣光。
沐念白猜到了他的深意笑笑不语,看着谢空青平静的侧脸,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慌。
他踌躇了再三没忍住说:“你为什么突然就开始着急了?”
“其实这些事儿可以慢慢做的不是吗?你怎么……”
谢空青在唇边竖起食指打断了他的话。
他没理会沐念白眼中的不解,目光深深的看向天边的流云,笑得晦涩复杂。
他也想慢慢做。
只可惜有些东西再不抓紧的话,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他一定要在还能掌控的时候,把景稚月送到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