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闹矛盾
寂静的雪夜里，少年躺在漏风的屋子，身体明明已经到极限，却无论如何也睡着。
耳畔偶尔会听到女孩翻身发出的声音。
脑海不受控制浮现她朝自己扑来的模样，满心欢喜如一只归巢的海燕。
心脏不受控制狂跳，呼吸也跟着不稳。
彼时，他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叶濉心烦意乱拉过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ktv那边是不能回去了，年后还要去找份工作。
高三的知识他已经自学完，到时候稍稍复习一下，考上一本不是大问题。
不知道他年前杂志社投的稿件，有几份过稿，要是全部都过稿的话，他一学期的生活费就有着落。
叶濉文章写的不错，每年，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稿费。若不是这些年陆续在还债，他的存款足够大学开销。
姥爷病重住院那年，叶嘉林非但没出钱，还趁着姥爷病重，偷偷把家里的房给卖了。姥爷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去了。
姥爷去世那一年，他只有七岁，就要承担家里债务。
想到那个没责任心的母亲，叶濉眼里只剩冷漠。
……
辞去ktv的工作后，叶濉就没那么忙。
白天依旧是市场上班，晚上就在家里做练习题。
陆知意负责一天三餐，相比最开始的兵荒马乱，她现在完美掌控火候。
叶濉本来不让她干这些，可她说，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在这个家里没有安全感。
叶濉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但洗衣服洗碗，做卫生啥的，还是他动手。
而在两人的相处中，陆知意也体会到，学神和学渣的区别。叶濉脑子特别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她还没读通顺，人家已经会背。
初七那天，高三开学。
叶濉空着手就去了，陆知意想陪着，被他拒绝了。
其实，他不说原因，她也知道为什么。
叶嘉林没尽过母亲的责任，可她在宁江县所作所为，却让叶濉背负不好的名声。前些年叶嘉林各种勾搭有妇之夫，搞得人原配跑去学校闹。
拜叶嘉林所赐，叶濉名声不好。
在一中叶濉是个传奇人物，喜欢他的人把他当偶像，讨厌他的人拿他出身说事。
叶濉知道自己身在泥沼，所以不能让陆知意陪他受白眼。
叶濉离家后不久，陆知意也出去。
年初会有一批招新，她想去试一试运气。怎么说她现在年纪比叶濉大，总不能靠他一个人养着她，尤其是他还要高考。
陆知意不是没想过去帝都，撇去高昂的花费不说，到帝都之后，能不能见到贺家人，又是另一回事。至于陆家老宅，她是从未想过回去。
这个时代做什么都要身份证，偏偏她是来自未来，身份证没有。酒店餐馆销售员等，她统统去试了一遍，对她很满意，可到填资料这环节，她直接就被pass掉。
在这个时代她是个黑户。
陆知意活了两辈子，从未如此强烈想找份工作，偏偏哪哪都不收她。
郁闷。
她懒懒趴在护栏上，看着翻滚的海浪。
宁江县靠海，田地很少，渔民靠海为生。这里贫富差距大，穷的人很穷，富的人很富。
在码头吹了会风，陆知意心情好多了。正打算走路回家，就看见一群背着篓子的妇女，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跑上前去和人搭讪。
从交谈中得知，她们去挑海蛎。
宁江县靠海，海上养殖盛行。这个季节海蛎正肥，需要大量的人手。于是，陆知意活了两辈子，第一份挣钱的工作，是在鱼山挑拣海蛎。
一个非常没有技术性工作，老幼妇孺都能做。
就是工资特别低。
她去干这些活时，都是背着叶濉，一则怕他不同意，二则有点难为情。叶濉身上的衣服很旧，她想自己攒钱给他买新的。
陆知意怕嗮黑，干活时捂得严严实实，脸倒是还好，就是手变得粗糙。叶濉以为她是做饭导致，每天放学回家就揽着活干。
转眼就过了半月。
陆知意渐渐摸着门路，也认识了不少人。
不管在哪个时代，人们都喜欢勤奋上进的人。陆知意嘴甜，长得又乖，那些婶婶阿姨很照顾她。
她在鱼山做事本来瞒的极好，可这天她耽误了半小时，回去时就见叶濉沉默看着她。
少年漆黑的眼睛盯着人看时，很有压迫感，陆知意被他看得不自在。
“在家待着无聊，出去逛了挂，不小心回来晚了。”陆知意干笑几声。
叶濉看了她两秒，什么话没说，转身进屋了。
陆知意在外面换了衣服，可身上还有一股海腥味，舀了热水，急急忙忙进卫生间。确定身上没有味，才慢吞吞出来。
一顿饭陆知意吃的心惊胆战，生怕叶濉问她白天去哪里。所幸，一直到她进屋谁叫，叶濉都没问她去向。
年后，天气转暖，夜里没那么冷。
睡到一点多的时候，突然想上厕所。
她套上外套哆哆嗦嗦起来，开门，就见叶濉在疯狂做题。
“怎么还不睡？”看见叶濉这个点没睡，陆知意很是吃惊。
毕竟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他熬夜刷题。
叶濉刷刷写不停，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叶濉，问你话呢？”陆知意凑到他跟前，低头看了眼演算稿纸：“题目很难吗？要不放着暂时不做，你好好休息，没准，第二天就豁然开……”
陆知意话未说完，叶濉重重放下笔。
他侧过头，盯着她看。
陆知意被他看的心慌：“我脸上有什么吗？你这样看我？”
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太过好看，澄澈纯粹，就像大雨清洗过的天空一样。他来到这个世界十七年，再也见过比这还好看的眼。
这双眼足够他念念不忘一辈子。
叶濉握紧拳头，眼神沉沉浮浮。
叶濉五官极具侵略性，专注看人时，天生带了股压迫感。被他这样看着，陆知意有些无措，第六感察觉到，他想要问什么。
“好吧！好吧！”陆知意做出一个投降姿势，笑眯眯回望着叶濉：“弟弟我知道错了，不应该打扰你学习。我上完厕所，立刻圆润的滚去睡觉。”
说完不等他反应，就急匆匆跑了。
这天之后，两人间的关系变得微妙，叶濉本来就话说，现在更是少的可怜。
陆知意这几天，不敢跑鱼山那边，叶濉情绪敏感，她怕惹他不开心。
周一的时候，叶濉去上学。
陆知意背着工具，又颠颠去鱼山。
她以前觉得自己吃不了苦，可跟着叶濉混之后，就觉得什么苦都能吃。她的少年过的太苦了，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每次她吃不消的时候，脑海就不自觉浮现，ktv那晚发生的事。
陆知意想的入神时，身后响起熟悉声音，她惊讶回头，就看见身高腿长少年，面色凝重站在沙滩。
陆知意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去捂脸，自欺欺人希望他没看到。
“陆知意，躲什么？”叶濉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漆黑的眸子，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陆知意向后退了几步，不敢看他的眼睛，有点丢脸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她突然想起重要的事，这会他不应该在学习？
怎么跑鱼山来了？
“叶濉你翘课？”陆知意不开心了，好学生怎么能翘课。
叶濉拉着她往外走，陆知意挣扎：“你还没告诉我？你好好翘什么课？”
“我为什么翘课？你难道不知道吗？”
陆知意被问的有些心虚。
“那你也不能翘课啊。你马上就高考了，每一节课都很重要。”
叶濉轻嗤一声：“那是对别人。”
“弟弟做人最忌讳骄傲，你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
“陆知意别本末倒置，现在是问你的问题。”叶濉眯着眼睛，表情有些微笑。
“我没偷没抢，自食其力，有什么错嘛。”陆知意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这是你该干的活吗？”叶濉去扯她的手：“你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了？”
原本细皮嫩肉的手，手心布满结痂，他看着都心疼。
“你一天干那么多活，我都没说，我就干……”
“那不一样。”叶濉盯着她，目光专注，“我贱命一条，你和我不是一类人。”
“什么贱命一条？”陆知意不乐意了，一把甩开叶濉，气鼓鼓：“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都是人，你怎么就贱命一条了？”
叶濉闭了闭眼，不想与她争执：“跟我回去。”
“不回。”陆知意大小姐脾气发作。
叶濉冷着脸：“我说跟我走。”
“你凶什么凶？”陆知意红着眼，声音带着湿漉哭腔。
“哎哎。你谁啊？拉着小知做什么？”看到两人是争执，在鱼山干活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神色警惕看着叶濉。
“阿姨，婶子我没事，这个是我弟弟，他找我有事。”看到叶濉被误会，陆知意赶紧解释。
“哈哈。小知你长得漂亮，你弟弟长得也俊，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知成天捂着脸，何婶你咋知道，她长得漂亮的？”
有人笑着起哄。
那个叫何婶笑骂一声：“婶就是知道，干你的活去，多管什么闲事。”
宁江县靠海，这里人大多性格爽快，心胸开阔，喜欢交朋友，对人也特别的真诚，没那么多算计和肮脏事。
“阿姨，婶子我有事，今天就先回去咯。”陆知意朝那些人挥了挥手，去工头那里结算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