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屈辱
“故意拿坏的水果，这是存心恶心我们呢？”
与齐宇推杯换盏的青年，慢悠悠放下酒杯，戏谑：“把你们经理找来，我们好好掰扯掰扯，你们ktv生意还做不做了？”
乔胜和齐宇是发小，两人家境相当，不学无术，宁江出了名的纨绔。
又因为父母有钱，惹出事，家里出钱摆平，这些年越发无法无天。
“对对把你们经理找来，今天不给个交代，那我们可就要报警了。”
其余几个年轻人纷纷起哄，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模样。
少年人的恶意不加掩饰，目的十分明确。
叶濉站在人群中间，脊背挺得笔直，安静听着那些人给他扣帽子。常年跌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齐宇咂了咂舌，似是因为没激怒叶濉感到遗憾，支着下颌，笑的有几分意味深长，点了根烟，不疾不徐抽着。
常年跟着齐宇混的几人，看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知道心里憋着大招，起哄声就更加的激烈。
唱歌哪有搞事情痛快，尤其欺负的还是一个，常年被老师挂嘴里夸的人。
闹哄哄的包间，很快吸引ktv人注意，经理急匆匆走进来，问清缘由后，拉着叶濉跟人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齐宇弹了弹烟灰，一脚踢翻桌上的果盘，笑的意味深长：“他拿坏的水果是事实，要想要让我们原谅，就得拿出诚意来。”
“别整一些有的没的，拿出你们的诚意，不然这事可就没完。”包间内的人起哄。
经理常年跟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人精似的，哪里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他清楚叶濉没错，可他一个临时工，自己没必要为他得罪人。
经理看了看齐宇几人，又看了看叶濉：“小叶，这事既然因你而起，那你就诚心诚意道个歉，咱们这个事情就算过去。”
听完经理的话，叶濉闭了闭眼，早该知道的结局，他走到齐宇跟前，九十度弯腰：“很抱歉，我的服务给你们不好的体验。”
齐宇笑了一下，声音不轻不重。
“啧！经理你这招的是什么人，也忒不给我们齐哥面子了吧？简简单单鞠个躬，就算是诚意了？”乔胜笑呵呵站起来，把酒瓶重重砸在叶濉面前，四溅的水花浸湿他的工装。
“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未成年，你们录用未成年……”他的话还未说完，经理瞳孔一缩，脸上的笑僵住。
“你们ktv这是刚开业，就想要关门大吉了？”齐宇双手抱胸，懒洋洋靠在沙发，脸上神色恣意张扬。
经理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厉声呵斥：“叶濉谁让你公报私仇，在客人吃食动手脚？你这行为严重影响我们ktv的声誉？你今晚干完，以后就不用来了。”
经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责任全推给叶濉。
今天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如果牺牲一个叶濉，就能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何乐而不为。
经理的做法可以说很不地道，可是再不地道，叶濉也没地方找人说理。
他无力闭了闭眼。
从他记事开始就明白，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他能够倚仗的人永远是自己。
“我拿上来的水果没问题，ktv全程都有监控，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掉监控。”这个ktv的老板比较新潮，开业之初，费了大把钱装监控。
用老板的话说，叫做有备无患。
“艹！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齐哥故意找茬？”乔胜冲到叶濉跟前，伸手就要去扯他衣领，可是悬殊的身高差，让他这个动作颇为滑稽。
叶濉身高腿长，一米八晚上，乔胜撑死一米七，气势上叶濉完胜。
乔胜本来想要给叶濉难堪，没想到，最后难堪的是自己。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顿时不乐意起来，抄起桌上的酒瓶，一股脑朝叶濉脑门砸。
叶濉身体一闪，灵巧的避过。
看着乔胜在叶濉面前吃瘪，齐宇眼睛一眯，上撩的眼尾闪过戾气：“叶濉，把地上的水果吃了，这事就算完了。”
听了齐宇这话，几个要帮忙打架的青年纷纷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看着叶濉，眼神戏谑，像是在打量一只不知死活的小动物。
饶是经理这个的人精，听到这样的话，脸色也有些难看。相比于被ktv开除，他们这样的行为，妥妥人格侮辱。
经理清楚意识到，这群人的险恶用心，他们想打碎少年的尊严。
宁江县似乎很喜欢下雪，才放晴几天，过年这天又开始下。白天已经下了一整天，这会地面上是白茫茫一片。
陆知意穿着驼色大衣，拎着食盒，脚步轻快穿过街道。在她的认知里，过年，一家人就团团圆圆。所以，她瞒着叶濉，偷偷来ktv找他。
看到她偷偷跑来ktv，叶濉脸色肯定会很丑。
用他的话来说，她长得不安全。
想到说这话时的表情，陆知意忍不住想笑。
她的胆子一直不大，可跟着叶濉混后，慢慢就练出来了。
他看过少年工牌，知道负责哪一层。
陆知意五官漂亮，气质也是别具一格，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所以，当她拎着食盒进门时，ktv外的保安根本没阻止。
陆知意心情愉悦的上楼，嘴眼里像是缀了星星一样，嘴角高高翘起。
她的模样太过惹眼，笑起来甜到不行，路过的人纷纷回头。
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五楼。
“让你捡地上的水果吃，你就真的去捡着吃？你在学校的那股傲劲哪里去了，狗一样趴在地上贱不贱哪？一中的学神，我呸，怂包一个。”乔胜骂骂咧咧，眼底尽是猖狂。
陆知意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味。
连忙加快脚步朝着人潮涌动的包厢挤，当看清包间里面的场景时，她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叶濉被一众青年包围在中间，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趴在地上，周围是恶意满满的目光。
那一刻她全身血液沸腾，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将她包围。她知道他年少时过的辛苦，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抬步冲进去，肩膀被撞了，人群中让开一条路。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也不知道他和周围人说什么，几个还在耀武扬威的青年，一下子讪讪不说了。
高高瘦瘦的少年被扶起，中年人歉意拍了拍他肩膀。
在中年人走进包厢后，陆知意的理智回来了。她深知叶濉的性子，这种时候两人相见，无异于再次粉碎他尊严。
她的少年遭受着恶意。
她非但帮不了他，连安慰叶做不到。
她难受到窒息，却硬生生退出来。
她跑出ktv，蹲在地上哭。
外面风大雪大，没一会，她周身都白了。
陆知意哭了一会，终于调整情绪，她揉了揉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叶濉新年快乐呀！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新年，以后年年岁岁，我都想陪着你过。”
这是她来时练习过的无数次的话。
然而，她刚要朝ktv大门走，少年已经站在那里，默默看着她。
少年发丝凌乱，膝盖脏兮兮，浑身透着低迷气压。看到他破皮的嘴角，陆知意更想哭，吸了吸鼻子，三两步冲到他跟前。
她故意忽略到他身上的狼狈，满脸欢喜的将他扑个满怀：“啦啦啦！叶濉弟弟，新年快乐，我来接你回家了。”
在她扑过来的瞬间，叶濉凛厉的表情僵住，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他缓缓伸手，将怀里的人抱紧，声音闷闷的：“新年快乐。”
这一刻他脑海闪过很多东西，最后又像烟花，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很多年后，每每他想起这个屈辱的夜晚，脑海里想的最多，还是女孩温柔的拥抱。
从她的穿着上看，是经过精心打扮。她皮肤本就很白，穿上驼色外套，更显得娇俏美丽。双眼亮晶晶望着他时，仿佛她的世界只有他。
短暂的拥抱后，叶濉拉开两人距离：“回家。”
叶濉拿过她手里的食盒，肌肤碰触的瞬间，他眼眸暗了暗。
“以后不要来接我。”叶濉拉过她的手，放在口袋里暖。
陆知意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怕忍不住又哭：“我知道啦。今天情况特殊嘛，大过年的，一家人就该团团圆圆。”
“傻。”叶濉到底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脑袋。
“叶濉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哪里不一样？”陆知意没话找话。
叶濉：“哪里不一样了？”
“你没发现我今天很漂亮吗？”陆知意停下脚步，围着他转了一圈：“叶濉你人聪明，眼光也超级好。你给我买的衣服，真的超级好看。”
女孩双眼藏着星星。
叶濉抿了抿唇，抬手拂去她眼睫上的雪花，声音极轻道：“陆知意，我以后会挣很多很多的钱，给你买各种漂亮衣服。”
巷子里刮起一阵大风，路灯吹得嘎吱作响，两人影子随灯光摇曳。陆知意望着交叠的影子，调皮伸出脚踩了踩。
“你刚刚说什么？”陆知意回头。
叶濉说：“一会雪要下大了，我们赶紧回家。”
“嗯。我们回家。”两人心照不徐不提今晚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