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小钱丰
钱丰用半怀疑的目光再度打量了师明觉一遍:拜师?饶是他想象力丰富也没想到助他报仇的方法是拜师。
雷啸缩在厨房里听着客厅发生的这一切,恨不能自己冲出去跪下磕头拜师。这特么哪儿来的小子啊,这么有福气?
“怎么?”师明觉挑眉。这崽子敢质疑他的能力?
钱丰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下,朝着师明觉恭恭敬敬地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师父!!”
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人能够在这种时候拉他一把,不需要真的教他什么本事,只要能认真地听他说一说他的故事,愿意信他几分,那就足够。
师明觉满意地笑了:“你既已拜入我山门,我便送你一份拜师礼,手伸出来。”
钱丰把双手高举过头,并在一处,战战兢兢地等待。
师明觉手指绕动间,指尖儿跳出了一粒翠绿色的芝麻小光点儿来。雷御森一眼认出这就是昨天他送进这小子体内吞噬了‘溶血缠’又收回去的东西,这可是绝顶好东西。
雷响的眼珠子都快瞪掉地上了:卧槽!他看到了什么?
是灵珠吗?
钱丰只感觉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双手之中,他等待了一会儿缓缓地抬头,看向手心,看到了那颗绿得娇嫩得快要滴下水来的小东西,面露疑惑。
这是什么?
还不等他细看,那东西‘骨碌’一下滚入他的右手心,顺着手心那条横线掌纹没入其中,瞬间消失。钱丰努力瞪圆了眼珠子,仓惶地抬眼去看他新认下的师父。
“师、师父?”
“赠你一颗灵种,如果你能让它成功发芽就能修行。”虽只有一半的机率吧。这个崽子化形太早,按照这里的时间算离开他的时间也太长,靠着他如今这副躯体想要踏入修行之门,必须得强借外力为他种灵根。
???
钱丰听得一知半解,‘一知’是因为他本人因为兴趣使然了解过一些道门玄学,民间法术之类的东西,他能学会‘溶血缠’也有一点兴趣的原因,‘半解’则因为他听到的超乎了他目前所了解的范畴。
竟然是……灵种吗?
屋子里剩下的两个雷姓族人内心波澜起伏。他们家族传承下来的记录中有记载过先祖前辈们那个时代的修行规程,一般都是挑选天生根骨佳的从小服用大量药物强行换体,期待能够认为培育出有一点点灵根的好苗子。可这样靠药物培育的总不如天生的好,而天生的又是世间稀有,还有一种此等好的就是能够找到修为高深的前辈种一颗灵种,一旦运气好灵种在丹田扎根发芽,那就能长出灵根来。
灵种少见,更别说能种灵种的前辈了。
“可是这怎么报仇?”小子心里只惦记着要报仇。
“急什么?先解决了你现在的主要问题,你还怕没工夫再谋划?你不是也没有傻到被那对狗男女给玩得团团转的地步吗?”
钱丰的脸上挤出一抹带着狰狞的疯狂来:“从小一直被骗,就是再笨也有个限度。我本来是想找他们好好商量的,可他们……只想着怎么我闭嘴。”
“你们三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御森这会儿才开口,“为什么我查你的住址、信息、大学档案上显示的都是别人的照片?”
钱丰惊喜地侧目看向这个以武力制服他的男人:“你知道?你知道那是我的家?”
“你现在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雷御森示意他们俩都坐下慢慢聊,自己去厨房冰箱拿了水过来,并交代躲在厨房的雷啸出去弄些吃的。
分别在客厅沙发上坐好,钱丰神经质地抠着手指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清楚自己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我是黑户。”他道。
师明觉和雷御森都没有意外。不然不会查不到他的信息。
“十七年前我的父母不知道从哪儿把我给带回来的,他们俩没有自己的孩子想养个给他们引孩子的人,就是我。”钱丰讲述这一段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静,“可是他们并没有如愿以偿,一年、两年、三年……他们俩还是没能怀上自己的孩子……在村里这种就是绝户,会被人当面欺负,背后羞辱。”
两位成年人依然没有发声。师明觉是早知道这崽子和那对夫妇之间结的不是善缘,雷御森则是见多识广,这世间几十亿人口,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也都不稀奇。
“他们俩打工赚钱都用在盖房子上,说是将来留给他们的儿子……亲儿子,娶媳妇用。”钱丰垂眸看着面前光洁无暇的地面,笑了起来,“我在那个家就是个工具,连名字都没有,户籍资料就更没有了。不给我入户的原因是他们不想让我占了他们儿子的便宜……是的,我始终都是个没有血缘的外人,和他们姓钱的不一样……就连名字,都是他们从别人那里蹭来的。”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有继续说下去,“我爸说那个名字吉利得很,叫起来也好听。钱丰、钱丰、就是有很多很多钱的意思。就像我本人被当成替他们引孩子的工具一样,我蹭来的名字也是为了讨口彩。啊,对了。我爸叫钱德龙,和那个钱丰的父亲还是远房兄弟关系。他们俩关系还不错,我爸在我小时候还能赚点钱,但从我妈跑了之后,他就不干活了……天天到处去找我妈,找回来干嘛呢?给他生儿子!”
钱丰提起养母的时候眼神还带着一分怀念:“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却自私胆小地把生不出孩子的责任全都推卸到我妈身上。没动静就打她,骂她,满村里宣扬埋汰她……她受不住了终于跑了,那个时候村里到年龄领结婚证的少,她跑都跑得潇洒。可我爸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找她只是因为以他的条件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女人为他操持家庭了。”
“她对你好吗?”师明觉问了个问题。
钱丰眯起眼睛陷入那已经很久远的回忆当中:“不好也不坏。她是个传统女人,即便抱回来个孩子也还是认为自己亲生的才好。不过有她在我至少能吃得上饭,有干净衣服穿。偶尔她高兴的时候,也会给我在村里的小卖部买两块糖。她走的那天早上还去了我睡的床边……看了我。”
当时六岁多的他心里已经有点儿意识了,他闭着眼装睡的时候心里很想对着她张开双臂,求她带他一起走。可是,他也知道不可能。
“她跑了一年多之后,村里传回消息说在她娘家见到了她,那时候她已经在别处重新嫁了人,生下个大胖小子。我爸连夜找到她娘家要人……被人给用木板抬了回来,满身的伤。从那之后他就不再出门,只要出门就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笑话他,笑他没种。他不出门,不干活儿却得吃饭,喝酒,打人、骂人……之前有我妈挡着,后面就只剩我了,到了十岁他有一天从家里离开了,之后每次都是隔很久之才回来,回来喝几天酒、打几天人后再离开……”
这一部分模糊的信息,师明觉通过老梧桐提前知道了一点点。
“其实我不恨他们俩。”钱丰冲着两个耐心听他讲故事的大人笑笑,“他们至少把我带回来了不是吗?”
雷御森此时忍不住瞟了一眼师明觉的脸色。师兄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孩子亲妈不愿意养也该把人交托给燕召他们,总不至于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这孩子是多么缺爱竟然会觉得那对夫妇‘还不错’?
“继续说。什么让你学会了恨?”师明觉听出这崽子话中对养父母的态度。
“钱德利、王娟、大钱丰……”小子没说一个名字就愤恨地磨磨牙齿,“……还有李芬。”李芬两个字让他格外地加重了情绪。
“在我们那地方钱家庄是个大村庄,里头九成五的人都姓钱,排外得很……很多事只要内部关起门来,别想传出村外,村里人也不会多管闲事。这个姓对他们来说本身就带着彩头,所以村里人多是照着放大彩头的方法起名。我们这一代叫钱多、钱贵、钱满仓的一个村都有两三个……等到入户口时就得改,其他重名的就在中间加个‘大小’区分,只有钱丰这个名字,因为我至始至终都没被登记入户,他的就没有改过,只不过村里知道我们的人也会用大钱丰,小钱丰来区分我们。”
“因为我们两家还有点儿亲戚关系,我们小时候走得也算近。我爸酗酒那几年,隔三差五的大钱丰也会给我拿点儿吃的,把他的旧衣服旧鞋留给我穿。我就像他的小跟班一样跟着他,等到他开始上学了,放学放假的时候我就继续做他的影子……我没有去上过学,只能捡着他读过的书来看。可我天生比他会读书,他花四年时间学的东西,我半年就全都掌握了,做他同年级的试卷门门都能得满分。”
重点来了。雷御森听到这儿心里紧了紧。
“读书真有趣啊……慢慢我就不满足只看大钱丰的那些书了,我每天都会去镇上的旧书摊和废品回收站,那里有太多各种各样的书,我帮他们干点儿活就能得到免费看书的机会,有的卖不掉的书老板还会送给我。八岁我就自己学完了全部小学的课程,大钱丰做不出的题目还得我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