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定
燕冲渊是一阵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惊醒的。
一激灵从床上跃起，右手狭锋弯刀护在胸前，燕冲渊目光直射向窗外，随时能够暴起出击。
窗户上挂着一只荆别，险而又险的坐在窗台上，那双眼肆无忌惮的用眼睛描摹着燕冲渊的每一寸，其中的贪恋与掠夺毫不掩饰。看见燕冲渊的反应，荆别还在窗外拖拖沓沓的拍了拍手，对着燕冲渊竖了两个大拇指。
燕冲渊拳头攥得咔吧响，心中战意在看见荆别的瞬间就消散了。他面无表情的推开窗，挤掉了荆别最后一点立足地。
荆别被窗户撞得脚下一滑，直通通就往下面掉，却在最后一瞬单手勾住窗台，仰着头对居高临下的燕冲渊笑：“听说现在高空抛物犯法，我要是掉下去砸死几个人，你是不是还得坐牢？”
燕冲渊额头青筋直跳，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自动自觉把自己当物件的。
荆别等了一会，发现燕冲渊似乎没准备真的把他丢下去，手上用力又把自己荡到窗台上，手脚挤在一处蹲得像只大猫，与燕冲渊面对面，满是红血丝的眼对上燕冲渊那双描着金边一样的眼瞳。
尽管已经与荆别打过两次交道，但这还是燕冲渊头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这个人。
荆别的骨头架子很大，要不是这些骨架撑着，荆别的模样大概比文博院里那个幽魂的形象好不到哪儿去。半长的头发散乱的披着，眼睛其实是有点猫儿眼似的偏杏仁状，放女孩子脸上都能被人夸一句可爱。可惜在荆别这里，就是条饿疯了的恶兽，只被他瞟一眼都要天天作噩梦。
仍然是前一天的衣服，仍然是前一天的形象。除了下巴两腮冒出的胡渣是新的，荆别连伤口都原封不动的留着。胸前被燕冲渊划破又被他自己捅开的那道伤，甚至还在微微渗血。
燕冲渊皱眉：“你不去好好休息治疗，盯着我干什么？”
荆别笑了，抬手要触碰燕冲渊的脸，被敏捷的避开。荆别无所谓的收回手：“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华夏派来保护你的保镖，当然要跟着你了。”
燕冲渊很不符合他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忍住了“高空抛物”的冲动：“赖上我了？华夏派你出来，连个住的地方都不提供？”
荆别眯了眯眼，摇头：“除了你身边，我无处可去呀。”
燕冲渊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荆别有了点慈悲心肠：“进来！”
荆别眼睛一亮，闪进房间就往燕冲渊身上贴：“你要收留我？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兴致勃勃，“听说你们有什么py交易，要我陪/睡吗？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满足你……”
燕冲渊的回答就是一脚把荆别踹进浴室，重重关上门：“把你自己收拾干净！我没打算收留你，收拾完你就给我滚！”
直到浴室里的水声伴随着荆别荒腔走板的哼歌声传来，燕冲渊都怀疑自己中了蛊，怎么就脑子抽了放那个疯子进来了呢？尤其居然还让荆别用了他卧室的浴室，害得他自己只能跑去客厅浴室去洗漱。
兰冰就是在燕冲渊反思自己的时候来的：“老二！你干得好事！”他甚至端不住一向的稳如老牛的架子，气急败坏的把平板上的热搜界面怼到燕冲渊脸上。
就看见屏幕上一排排的震惊体标题：“惊！十八线网红灵异直播为哪番？为搏出位铤而走险！”、“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鉴宝主播故弄玄虚宣扬封建迷信！”……
燕冲渊出圈了。文博院的那场直播，让他从一个只有少数粉丝圈地自萌的鉴宝主播，一跃成为被广泛讨论的“博眼球出位”的灵异网红。到处都在讨论燕冲渊战斗幽魂到底是真是假，甚至还有关于秘密组织是否真实存在的大辩论。粉粉黑黑，网上一片乌烟瘴气，混乱无比。
“我媳妇昨天晚上就想来抓你！要不是我好说歹说给劝住了，你今天就别想继续站在这儿！”兰冰咬牙切齿，“有你这么当二伯子的吗？自己弟媳妇的工作不但不支持，还成天拖后腿！”
兰冰的媳妇，九霄下派“秩序守护者”，专管滞留人间引起人间混乱的神异妖怪的存在，维护人类秩序安定。
燕冲渊的直播显然触犯条律，正在秩序守护者的职责范围内。兰冰当然十分怨念，重点是影响他大半夜抱着媳妇睡觉啊！差点引起家庭战争有没有？
“说吧！这件事你要怎么解决？”兰冰运气，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等着燕冲渊给他一个说法。
燕冲渊挑眉：“让她把我抓回去？”
兰冰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颤着手指着燕冲渊：“你……你就这点出息？”
“抓回去了，就不用继续直播了，你也不用再为这些破事操心。”燕冲渊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呵，你想的美！”兰冰冷笑，“老二你打赌输给我，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直播赚钱！赚不到数，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让谁别翻身？”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带着凝实如血的杀意。
一道血色的光如箭，直奔兰冰咽喉。
兰冰一凛，敏捷的从沙发上跳起躲过血光。不等他落地，一个人如炮弹般弹射过来，双峰掼耳砸向兰冰太阳穴。兰冰稳稳当当格挡，招招沉着，与来人交手。
“荆别，住手！”燕冲渊上前两步按住袭击兰冰的人的肩膀往后一拽，就把打得激烈的俩人分开，“没你的事，回屋里待着去！”
兰冰收手，在看清荆别的瞬间瞳孔一收，眉头一蹙，就迅速掩住自己的表情，还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老二，没想到啊，你还藏着这么个玩意儿？难怪自己上了热搜都不知道。”
荆别头发还湿着，垂在脸旁滴着水，显得他的脸颊更加瘦削。他全身上下就围着一块浴巾，刚刚给兰冰打了一架，这会已经挂在腰间要掉不掉的。他上半身赤着，看得出来原本应该是个极为夭矫的人，肌肉轮廓极为鲜明，只是现在身体瘦得不像样，肋骨都能看见形状。
这形象真是很容易让人想歪。
重点是，荆别身上不但还有新鲜的伤口血迹，刑伤旧痕暗沉沉的摞着，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斑驳疤癞。这样的身体哪怕是在荆别状态巅峰时都称不上好看，此时此刻甚至可以说得上丑。
燕冲渊扣着荆别肩膀，皱着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把人推向卧室：“里面待着去！”
荆别反手扣住燕冲渊的手腕，湿漉漉的身体挨着燕冲渊，水气和血色都蹭到燕冲渊的衣服上，哑着嗓子问：“真不用我给你把人收拾了？放心，杀人埋尸我可是行家！”
“没你的事！”燕冲渊呵斥。
荆别遗憾的耸肩，溜溜达达返回卧室，却把卧室门敞开着，看起来是准备随时听着客厅的动静。
兰冰惊讶的发现燕冲渊竟然纵容了荆别这点小心思，心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只能故作玩味的调侃：“老二，你这玩得挺刺激啊！”
燕冲渊瞪了兰冰一眼：“他说是华夏派来保护我去找九州鼎的保镖，你认识吗？”
兰冰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认识！”顿了顿，好奇的问，“你把他留下了，这是要去找九州鼎了？”
“不去！”燕冲渊果断拒绝。
兰冰敲着沙发扶手，稳坐钓鱼台：“老二，想解决热搜的事吗？”
“不想！”燕冲渊看着兰冰的样直觉有坑。
兰冰完全不理会燕冲渊的抗拒，自顾自的说：“热搜这件事，九皇准备发公告说是最新的全息摄影技术进行的试水摄制。但只是个公告不足以让人信服，网上肯定会有人说是在粉饰太平。”
燕冲渊想堵耳朵。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兰冰笑得贼兮兮的，“你的直播跟现实太紧密了，当然会引起各种质疑。但如果是在一个，甚至几个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呢？当观众意识到那些世界完全在他们的正常认知之外的时候，他们就会自动自觉的给归类到虚构，连带的也会对你之前的直播给予一个合理化的解释。”
“你到底想说什么？”燕冲渊面无表情，只想送客。奈何这位是他的债主，事情也确实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于情于理燕冲渊都得解决。
兰冰铺垫够了，终于进入主题：“你去直播寻找九州鼎呗！九个虚世界呢，可以让观众看个够！”
燕冲渊就知道，最后一定会绕到去找九州鼎这个问题上：“你们很想让我去找九州鼎？”逼视兰冰，“到底是谁让我去找九州鼎的？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兰冰冷静回视。
片刻后，燕冲渊终于点头：“行，我去。”
兰冰松了口气，愉快的起身告辞：“等你的好消息哟！老二！”
“一个月后出发。”燕冲渊抱着臂老神在在。
兰冰一个踉跄：“不是，老二，一个月之后？热搜的热度都消退得一干二净了！你再直播是直播寂寞吗？”
“一个月后。”燕冲渊断然，“荆别的身体不养回来，进九州鼎虚世界当炮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