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人意料的仙人球
辰时末，虞夫人带着虞英出宫。
坐在马车上，看着被女儿抱在手里的小花盆，虞夫人伸手点了点虞英的额头，“你让为娘怎么说你好？太后宫里只一盆的花你也敢开口讨要？”
是的，虞英去拜见太后主要是为了讨要仙人球。
太后嘴里说着是福宁公主的孝心，却很利索的给了她，明显口不应心。
“太后娘娘又不喜欢”，虞英一脸的无所谓，那么小的仙人球被放在角落里，还用的是如此粗陋的花盆（碗），一看就不受重视。
她怎么就不能要了？
都说名花配美人，她不美，这仙人球配她刚好！
虞夫人眼睛一瞪，“胡沁什么？福宁公主敬献的花，太后娘娘定然是喜欢的，也就是太后娘娘疼你，才舍了这花，以后可不能瞎胡诌，嘴里怎么就没个遮拦？”可真愁人！
虞英撇撇嘴，大人真是虚伪！
深知自家女儿的性子，虞夫人无奈之余，再次进行挽（说）救（教）：“娘知道你……”
一路上，虞夫人说的都是虞英长大了，该懂事了，说话要三思而后言等等。
早就习惯自己亲娘的作风，虞英低着头，一耳听，一耳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马车来了个急刹车，晃的虞夫人母女差点没稳住。
就这，虞英在情急之下还是一手抓虞夫人，一手抠着仙人球盆。
马车稳下来后，虞英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出什么事了？”
问话的时候，她已经掀开了马车的车门帘。
“乡君，前面有歹人，让夫人和乡君受惊了！”虞家的车夫是战场上下来的，颇有胆子，说到歹人也没害怕的神色露出。
“没事”，虞英双眼放光的跳下车，手里还捧着仙人球。
此时马车已经行至郊外，但郊外也属于都城所属，天子脚下遇歹人？
啧！
歹人并不是冲她们来的，前面那波人才是直面歹人的。
前方马车没有她家马车大，是辆青棚小马车，小马车边正缩着三个少女，瑟瑟的挤在一起，哭哭啼啼，口中还小声嚷着，想来应该是小马车的主人。
三个少女此时被六七个半蒙着面的人围着。
蒙面歹人看到他们，有两个人低声耳语一番后，其中一个大声对虞英她们道：“赶紧走！”
喊完还指挥身边的人让开了道路。
虞英下车的时候，虞夫人也跟着下了马车，虞英看不出来蒙面人的意思，虞夫人却瞧出了蒙面人不想节外生枝的意思，她伸手拉了拉虞英，“我们赶紧离开。”
“救命！夫人救命啊！”
“求夫人救救我们小姐！”
挤在一起的三人忽然哭天喊地的冲她们方向扑来，但被歹人抽出的刀子拦着。
“老实点！”
先前向虞英喊话的人再次开口：“快走！再不走就一起留下吧！”
不耐烦打发乞丐的语气听得虞英心中火起，
“这就走！”
虞英气鼓鼓的挣开虞夫人的胳膊，她抬手速度太快，除了车夫，对面没人注意到虞夫人发髻上少了两枚小玉钗。
蒙面歹人看着虞英转身，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两枚小玉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背对着虞英三人的蒙面歹人。
“小心！”
“贱人，尔敢！”
“找死！”
蒙面歹人发现情况的都怒吼起来，并向玉钗射击目标扑去。
虞英这边呢，车夫拿着马鞭冲了过去。
虞夫人无奈的瞪了一眼虞英，手却飞快摸向发髻，作出与虞英一般的动作。
虞英咧嘴无声一笑，拔腿向歹人奔去，这么几息，先前射出去的玉钗已射中一人，另一枚被躲了过去。
兴奋有架可打的虞英眼角余光瞥见一名歹人拿刀砍向一个逃窜的少女，情急之下她把手里一直抠着的仙人球连带着碗一起甩了过去。
或许力道问题，仙人球先碗一步砸在了那歹人手上。
“啊啊啊！”
密密麻麻的刺扎入手背侧面，别说砍人了，歹人下意识的丢开刀，用另一只手去搓，结果更加凄厉的叫声响彻四方。
仙人球扎入那人宽厚的手掌，被他跳着脚一甩，砸向另一个人的脑门，那人正在和车夫打斗，一时没能避开太多，眼睁睁的看着仙人球落在他的肩头。
针扎的感觉让他痛的直抽气，同样下意识的抖动，仙人球再次被抛飞，现场出一片混乱。
虞家主仆三人趁机攻击蒙面歹人们，最后一个歹人被打趴下时，仙人球还卡在他高高的发髻之上。
意外且戏剧化的发展是虞英没想到的，车夫绑人的时候，她正在观察那颗卡在歹人头顶的仙人球。
不知道是不是被抛飞的太厉害，还是歹人太凶残，仙人球此时不再完整，身上掉了好几块，坑坑洼洼的。
“真是个稀罕物，就是可惜了……”
叹着可惜，她还是从歹人身上撕了一块布，将仙人球收了起来，至于那只碗，下场比仙人球还凄惨——粉身碎骨了。
虞英拎着仙人球走到虞夫人身边时，那三个逃窜的女子正站在那，泪流满面的说这话。
“夫人，我们车夫跑了，小姐脚也扭了，还希望您能送我们入都城，奴婢们感激不尽！”
虞夫人皱着眉，面色不是很好看。
身为后族，她一直奉行的是处事原则就是——低调。今儿这事她本不想管的，启都的官员太多，一个不注意便容易碰上麻烦。
可自己闺女的脾气……人救了，她还能怎么办？
赶紧跑路才是正经。
可惜，还是被缠上了。
让她护送这些人回启都，她真不乐意！
今日她出城主要是参加宫里在皇家别院举办的上巳节活动，顺便查看自家庄子，她计划的是先去庄子，再去皇家别院，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绕路到这么偏的地方。
还有一点比较重要，不管这里怎么偏，那都是都城根儿下！
光天化日之下，面前之人都能遇上歹人，歹人还愿意放过她们这些过路人，显而易见，歹人是特意针对面前之人。
一看，这就是个大麻烦！
她不愿意沾染，先前救人还能说是路见不平，后面再把人送回去……以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啊！
谁知道面前这个小姐是什么人，回头万一拿自己的身份做筏子，来个仗势欺人什么的，太麻烦了！
不是她把人想得太坏，而是都城里发生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她不得不防。
脑中思虑一圈，虞夫人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儿：“你给这位小姐正一下骨。”
今日进宫没带嬷嬷，只有母女二人，自家闺女惹得事，她自己上吧。
虞英倒没拒绝，她把手里随意打结的仙人球布兜递给虞夫人，走向面前三个少女。
“把脚伸出来，快点！”
她对打架救人有兴趣，治伤？除了亲近的人，她才懒得动呢！
被两个丫鬟扶住的小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虞英，“在、在这？”
“不然在哪里？”虞英有些不耐，她最讨厌这种娇滴滴的人了，一点都不爽利。
“可是……”少女期期艾艾的瞥向旁边看守歹人的车夫，未尽之言咽在口中。
旁边的丫鬟见虞英蹙起的眉头，赶紧解释：“恩人，这里有外男，我们小姐……”
虞英还是不明白，“外男？”
虞夫人叹了一口气，自家闺女从小和兄长打闹着长大，府里的老兵也经常给她当陪练，她脑子里恐怕就没外男两个字，真是愁死个人！
“行了，你们去马车里吧。”虞夫人一口定音。
少女感激的看向虞夫人，眼泪刷刷往下流。
“赶紧的！”虞英一马当先，她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解决问题，然后回去看看仙人球是否还能救活。
承御街，是启都最中心、最宽阔的一条街道。
启祥帝给常宁的店铺就在这条街上，虽不在正中间，但地理位置也不差。
推开门，铺子里除了正对大门的收银柜台，再没其他的，空空荡荡，大概空了一段时间，地上有一层积灰。
不用常宁开口，身边跟着的人立马去打扫卫生了，常宁和三皇子又被请回马车。
收拾好之后，二人去了铺子。
深棕色的铺子看起来古色古香，对常宁来说，韵味十足。
常宁招呼人把带来的货架摆放好，她并不知道这铺子里基本上自己收拾干净了，货架是根据她的喜好做出来的，特意带来铺子里。
三层高的实木货架、三角架、造型精美的香几，都是由匠作司打造出来的，匠作司的记忆没得说，实用又精美。
指挥着把货架摆好，又亲自帮忙调整，摆放仙人球，一群人忙的不亦乐乎。
今日出宫，常宁他们一共带了三百碗仙人掌，仙人球数量居多，日后仙人球也是他们销售的主要货物。
铺子里都摆好后，皇三子带着侍卫挂店铺匾额。
常宁呢，在柜台后面巡视。
大启做生意，一般店铺大概有掌柜的、账房和伙计就差不多了。
她店铺里并没有按照这样的规模配备，只有伙计和账房，账房单独设立，伙计里面选一人兼职掌柜，此次都一并带了过来。
账房是一名嬷嬷，姓夏，也是经过此事常宁才知晓宫人尤其是太监，他们是不能识字的，除非有什么机遇或者本就识字，否则，按照大启律，会受到处罚。
小宫女和太监差不多，嬷嬷们倒是例外，她们很多都识字，会算账，主要因为她们学的就是帮着自家主子处理后宅事务。
伙计是三名太监，千贯帮忙找来的，年纪稍微大些的兼职掌柜，整个铺子配备四个员工。
柜台还是好的，并没有损坏，常宁也没折腾着换，一行人将店铺整理好，到挂好的牌匾下撒花，庆祝开业。
至于为什么选择撒花而不是炮竹庆祝，是经过慎重思考后下的决定。
店铺临街而设，路上的人有很多，车马牛羊同样不少，炮竹一点，吓到它们，整个承御街都别想安稳了。
出于街道安全考虑，最终她们选择了撒花。
无声无息的撒了两篮子花瓣，倒是吸引来不少人。
“嘿，掌柜的，你们绿色卖什么的啊？”
一位身穿绸缎，撑着肚子的中年人笑问。
绿色是店铺的名字，就简简单单两个字。
他这一问，旁边人很多都支楞着耳朵细听。
常宁她们来的时候声势浩大，那会就有不少人在暗中关注了，尤其是附近的店铺。
能在承御街上开店的人大多有自己的背景和消息来源，绿色的前身呢，或许他们不知道这个铺子到底是归谁所有，但是隐约知道那么一点，铺子原来是宫里人的产业。
最近没听说有抄家灭族的事情从宫里头传来，如今铺子却换了生意，不知道是原主人换的还是易主了，甭管哪样，想来都不简单！
“哎，这位兄台，我们铺子主营盆景，现在有两种盆景，至于何为盆景，诸位不妨进来看看？”有财是店铺里的掌柜，听到有人问话，他下意识的看向常宁兄妹，见他们没甚动作，立刻笑着拱手，他的声音太有特色，稍微有些见识的都明白他的身份了。
王来富，也就是刚刚问话的中年人，肉嘟嘟的脸上，小眼微眯，精光一闪而过，放在肚子上的手随着有财的话结束而抬起，回了个礼：“掌柜的说的倒是个新鲜物什，那王某便叨扰了。”
“您请！”
有了王来富带头，其余的人跟着起了心思。
“听王掌柜的意思这盆景是新鲜物，咱们也去看看吧！”
“走走走，也不知道是什么，要是好，倒是可以买点。”
“走走走，进去看看不就得了？”
客人进店，两个伙计忙着招呼，常宁兄妹极为有眼色的退到柜台附近。
侍卫们有一部分在后院，一部分跟在他们身边，可能有侍卫们镇场子，铺子里进的人虽多，但也没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件。
进入铺子，王来富一眼瞥见了常宁身后的侍卫，其中一个，若是没看错，穿的是禁卫军的衣服。
扶了扶肚子，王来富大步走向货架，略显简陋的货物、盆景在他眼中也变得不一般了。
作为第一个进门的客人，有财亲自招呼着王来富，王来富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不过并未声张，而是继续笑着招呼他。
“这就是盆景？若我没看错，是种在碗里吧？”
“确实是碗，是粗陶。”
“咱们种花草都种花盆里，碗里的倒是少见！”
“这绿色的刺球倒是新鲜，有兄台知晓否？”
“没见过，这刺真多！”
“还有这柱子似的，刺也多。”
“看着怪渗人的！”
“我觉得挺好看！”
进店的人对着一碗碗仙人掌议论起来。
两个小伙计年龄比较小，宫里的生活经历使得他们很懂人情世故。
“这位老爷，这刺球叫仙人球，您别看它种在碗里……”
“这位公子，你别瞅着它刺多就觉得不是好物什，其实，这仙人球和仙人掌能长……”
两个小伙计抑扬顿挫的讲着自己培训的知识，常宁兄妹看了一会，在护卫紧绷的神经中去了后院。
王来富听着有财介绍一通，纵然心里不信这长在碗里的仙人球以后能长那么大，但他大手一挥，买了二十碗。
摆出来的仙人球都是同一批的，大小相差不大，仙人球和仙人柱的卖价都是一两银子一碗。
其余进来的人，有人嫌贵，也有人图个新鲜，总之，开业这一会卖了将近四十盆仙人球，这个业绩的大头就是王来富给提供的。
“公主殿下，第一位进来的买了二十盆盆景，那位可能从禁卫军的玄甲认出来您和皇三子的来处了。”
送走大多数客人，有财来后院汇报了一下前面开张的情况后，又补了这一句。
常宁挑挑眉，二十盆，倒是不少，不过也没所谓，她只想挣钱，挣积分。
“不承认即可，他没有恶意就不用在意。若是，他来大规模、大量的买仙人掌，只有不在启都内城卖，卖给他一部分。”
倒卖，赚中间差的活计，在哪里都是很常见的一件事情，很明显，她将那人当成中间商了。
“是，公主殿下！”
了解大概经营情况后，常宁邀请皇三子出门：“兄长，我们出去玩吧。”
出宫一次不容易，难得能在外面看看，皇三子心里有些激动，轻轻颔首：“好。”
绿色斜对面的酒楼门外，王来富笑着送走几个护卫，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酒楼这会人不多，王二狗笑着凑到王来富身边，好奇的询问：“表叔，您带回来的是什么啊？瞧那身上的刺，挺吓人的！”
被打断了思绪，王来富一把掌拍在王二狗肩头：“嘿，你小子能有点出息么？一个刺球有什么吓人的？”
王二狗腿肚子一个哆嗦，笑着扒开王来富的手，“表叔，哪是一个？明明很多……”密密麻麻的一片。
“出息！”王来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王二狗，不耐烦的摆着手，“去给楼上雅间里摆上仙人球。”
“嘿嘿……”挠着头傻笑两声，王二狗转身就跑，“我这就去，这就去……”
刚跑两步，他忽然转身，“表叔，仙人球是啥？”
“你说呢！”王来富气得又瞪了他一眼。
“我怎么……”下意识的回了句，还没说完，王二狗眼睛就瞪大了，小声嘟囔，“不会是那满身都是刺的吧？就那，还仙人？”
说是这样说，王二狗还是进了酒楼喊人帮忙拿仙人球上楼。
张清儿自从离开其他人，一直心神不宁，想着小姐妹们昨儿聊天说的话，她都有一瞬间返回的冲动，可脑海中那张容颜，她又舍不得。
心怀忐忑中，马车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