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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回 步行串连学长征 饱尝艰苦受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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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京一直待到十一月十八日。十二日至十八日这几天,尹成君一行四人坐下来商量,有的提议去颐和园、八达岭、十三陵,那是郊区,坐公交车要花钱,也由于意见统一不了,集体行动都没有去上。尹成君运用了灵活机动的方法。有时四个人集体行动,有时也单独或二人或三人行动。因为游览的时间长了,身体乏累,有的要休息,不想再走,有的没有走够,就继续。

    十一月十八日下午来了通知,今天晚上去火车站,坐火车回家。车是去延边的,这是省里领导安排的,是照顾少数民族的车。领导指示多挂三节车厢,把霍林这一边的学生代表捎回来,在京的时间太长了。车不能拐弯,不可能直达了,到四平换车。要想直达霍林,那还得几天能排上。大家都同意坐这趟车返程,换车就换车呗,有啥的哪?又不是老人也不是小孩,不就是下了这趟车上那一趟车吗,换车时等几个小时,又如何?不然的话,来时穿的单薄,眼看北京的天气日渐寒冷,就要出不了屋了。

    晚饭后,汽车拉着霍林县的进京师生代表来到了一个车站。尹成君跟着众人下了车,来到了站台上。四周黑洞洞一片,看不清车站周围是什么,只觉得这个车站偏僻荒凉,离京城中心很远。尹成君对什么都好奇,努力睁大眼睛寻找站牌,想知道这个地处偏远荒凉的小站叫什么名字,想在记忆中记住它。过了一会,来了一趟货车,他的目光随着车灯在光线中寻觅着,终于看到了站牌,原来此站名曰:西便门。顾名思义,此站一定是在北京的城西了。

    不一会,票车开过来了。上了车,真挺好,座位都空着,这可是专门车厢。列车前行,车速很快,又一个黑天来临了,列车就进了四平车站。尹成君从车厢里往出走,走到车门口,就觉着天气有了明显变化。冷风飕飕,从四面八方肆无忌惮地往单薄的衣服里钻,挨上了皮肤还不甘心,还一个劲地往里窜。窜进了皮肤还不罢休,继续往里拱。直拱到骨头里,来到骨髓才停住。透骨的冷,身体在车厢里积累的温暖被扫荡一空。他从车门走到站台上,更觉寒冷逼人,走不稳,站不直,两腿颤抖。他猫腰锁骨,牙齿磕着牙齿,想焕发身体的热量去驱除寒冷。

    尹成君一行人向候车室走去,想到那里暖和、暖和。还没有到达候车室的门口,接到通知,候车室人满为患,再不能往里挤人了,只能在外面候车。一丝温暖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这一回,鲁老师才来到尹成君他们四人当中,领着在站台上来回跑了几个来回,觉得暖和了不少。你跑车也不来,北风使劲地吹,夜深人静风有劲,时间短,还能挺得住,一长谁能受得了呀!尹成君就去找县里带队的。带队的说,车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就来了。他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鲁老师。鲁老师说:“‘一会儿’,这个词的理解不能以刻为单位,可能得以小时为单位,也许更长。咱们找个背风的地方,可别跑了。”

    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尹成君把行李打开,把被一扯,五个人蜷缩在一起,用被蒙上。风进不来了,寒冷消除了不少。又过了一会,不冷了,就是蹲着有点累。这时,黄维林把自己的行李打开,把被铺在了地上,说:“来吧,都坐上吧,让寒冷和劳累都滚蛋吧!”五个人坐在那,又不累又不冷,就是有些烦躁不安。等了好长时间,才接到通知,做上车准备,车已经开了过来,马上就到站台。鲁老师看了一下手表,说:“足足等了四个多小时。高昌欢、赵秀才你俩帮着着尹成君和黄维林把行李叠好捆好,准备上车回家。”又过了两分钟,只见蒸汽机车头拉着绿色车厢喘着粗气、吐着黑烟,轰隆、轰隆地开了过来。

    列车停下站稳,站台上等车的人们都很有秩序地走到车厢里。车上暖和,尹成君舒展舒展身体,让血液畅通去熔化快要冻僵的脚。这一暖和,困意就来了。他斜歪着身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过了正午。下午两点多一点,列车到达隆兴车站。进京代表一行人在校长高起南的带领下,回到了多日未见的学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时的学校冷冷清清,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影,没有朗朗书声,更没有欢歌笑语。看到这样的情景,惊呆、疑惑和担心一齐涌上尹成君的心头。

    很是乏累,尹成君等四个人回到宿舍,铺上被褥就蒙头大睡起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四个人起来,盥洗已毕,到食堂吃了早饭。早饭后,歇息一会儿去了教室。

    陆续地来了十多个同学,学校也不上课,学生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一会,有几个同学相继离开。尹成君问周洪运:“怎么没有见着常思贵?”周洪运的眼睛瞄着黄维林,声音很低地说:“你们进京不几天,他卷起铺盖就回家了。走的时候眼里满是泪水,流淌不止啊。他一个一个地和我们握手,一边握手一边说,对不起大家了,当班长的时候没有和大家处好。给我们这些人说的,眼泪也都掉了出来。你说,同学一回,在一起二年多,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在一个班级学习、生活,最后整出这么个结局,心里能不难受吗?大家送他,他父亲赶个毛驴车来接他,那个场面,尹班长你是没赶上呀。”说着说着,周洪运眼圈都红了,眼泪站在眼圈里转悠。他听了,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尹成君向前后左右看了看,黄维林正和赵志刚说话。他拉了周洪运一下,示意到外面去走一走。两个人出了教室,走过走廊来到操场上。尹成君望着操场周边的扬树、榆树,它们的枝桠在凛冽的寒风中摇着、抖着,把那上面零零散散还长着的树叶不留情面地甩了出去,有几片树叶飘在了地上,打着旋又飞了回来,不知去哪里好。飞到脚边的一片树叶,他捡了起来,仔细地端详着,抚摩了几下,又把它抛了出去。他心里想,树叶,你自由了,你离开了兄弟姐妹、同学朋友,到你需要的地方去吧,到那能施展你才华的地方去吧!

    两个人找了个背风朝阳的地方停了下来。尹成君问周洪运:“我们走后,班级同学没议论点什么吗?”周略有所思,回答道:“有的说,常思贵应该是进京代表,他不比那谁强。有的说黄与常争风吃醋才演出这场闹剧,是咱三年一班的耻辱,将来这一段应该写进校史里,为常思贵打抱不平。有的还说,”说到这,周洪运嘎然而止,用眼睛瞅着他,那是觉得下面的话难以启齿。他笑了,说:“洪运,没有关系的。就是涉及到我,你更应该说出来,难道你把我当成外人,非得让我蒙在鼓里不成?”“有的还说,你不坚持原则,立场不坚定。你要是不支持黄维林的话,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的话,黄的阴谋就不会得逞。有的同学还说上当受骗了,上了黄的当,受了黄的骗。”

    尹成君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点了两下头,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有机会时,会向常思贵道个歉。

    天公不给时间。尹成君还没有来得及向常思贵说这段历史,说一声对不起,常思贵就由于疾病缠身而英年早逝。噩耗传到尹成君的耳朵里,他好不沮丧懊恼,埋怨老天爷竟然给人间玩这样的游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尹成君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谈下去了,因为心情复杂且难受。他感到这天空阴云密布起来,而且越来越向低空压,离地面越来越近,直压到他的头顶上,还不肯罢休,还是一个劲地往下压、往下挤。压和挤的感觉一齐向心脏扑来,势不可挡。压得他、挤得他的心脏一个劲地紧缩。心被压挤得在胸膛里呆不下去了,眼看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差开话题,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到杨启、吕素琴?”周洪运想了想,说:“他俩,可能还有几个人,在你们走后,跟教体育的那个李老师去北京了,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住的。还出个笑话,那个“蒯”念什么?念“荆”呗。蒯被读成了荆。”说到这,周洪运不说了,笑了起来。他也觉着可乐,也随着笑了起来。

    尹成君问:“是谁念错的?”“就是那个李老师呀。几个人看标语报,杨启说不认识那个字,就问李老师。李老师眼睛都不眨,脸都没红,就说念‘荆’。杨启认识‘荆’,又奇怪又纳闷,‘荆’和‘蒯’怎么能是一个字呀,是多音字不成。去问一问别人,认识这个字的人告诉他,念‘蒯’不念‘荆’。回来后就在校园传开了,学生都管李老师叫开朋不分的老师。叫来叫去,叫走了音,就都叫上了开明老师。李开明(猜名)就成了学生背地里给李老师起的雅号。”周洪运大笑了起来,他也随着大笑起来。

    尹成君收起笑容,又问道:“你想不想步行串联?学长征精神,见见世面,怎么样?”周显出高兴的样子,声音高亢了起来,说“想呀,看你们去北京羡慕极了。步行串联谁带头啊?”“走,咱俩回教室,和黄维林商量,他也有此意。你提议让他当头头,态度要坚决点。”“遵旨。”周洪运做了个鬼脸,答应着。

    两个人兴冲冲地走回教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杨启来到了教室,正在和黄维林几个同学商量组织长征宣传队,步行串联,今年春节前在东北,明年南下上海、广州,踏上长征之路到延安。学习长征精神,走长征之路。黄维林看见尹成君和周洪运回到了教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成君、洪运,正好,你俩来了。要不,正想找你俩去哪。说曹操,曹操就来了。杨启正在主张步行串联,你俩有什么想法?”尹成君说:“我同意,我参加步行串联队伍。”周洪运说:“算我一个,我坚决参加步行串联队伍。没去上北京都后老悔了,这个再给落下,这一生太没有意义了。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推选谁当这个队伍的头头呀,我看让黄维林当,最为合适。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尹成君说:“我也同意维林当首领。”黄显出不安的样子说:“还是成君当队长比较合适,你可是班级的排长,就是班长,我才是副职吗。”“不,那是班级的事情,这是串联的事情。你比我大两岁,吃咸盐还比我多哪。我当助手,当参谋,有事情大家商量,最后由你决定。”几个同学随声附和,都推举黄维林当队长。黄一看大家都拥护,民意不可违抗,只好当了这个队长。

    得起个名称,就叫:“思想长征宣传队”。得做一面旗扛着,上书名称。要做好准备工作,行李、衣服、鞋袜、资金、粮票,告知家长,还得有一张东北地形图。出发时间:十一月二十六日。目标:第一站是长春,依次是吉林、哈尔滨、沈阳等地,从四平返回。东北步行串联结束。参加人员:黄维林、尹成君、尤景秋、杜来甫、霍启亮、郝义、周洪运、高昌欢、刘奇志、杨启,共十人。返回到家的时间定为农历腊月二十二,小年之前。商量好了,意见统一了,分下任务,分头准备。

    准备工作只有一样遇到了困难,就是地方粮票不足。粮食所没有那么多的粮票,得请示上级才能拨下来,时间得等十天左右。黄、尹两个人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办好。

    尹成君说:“先去粮食所说好,咱俩再去找鲁老师,求鲁老师给咱办出来给咱邮去。咱在长春等着。给鲁老师挂电话或打电报都可以,把咱在那的居住地点给了他,这件事情就妥了。”黄犹豫的目光,看着他,说:“鲁老师不记得进京代表那件事情了?在北京可是没有跟咱们走上一天,他怎么也比咱们知道的多呀,指点指点啥的。第六次回来,在前面跑的明明是他,他都回头看了,明知后面是咱俩,一声不响,一步未停呀,还把速度加快了。他知道我跑得不快,追不上他的。什么意思,我一清二楚的。是,我是说了点不好听的话,那是针对常思贵。没有那样的态度,别说鲁老师,你都得站出来支持常思贵。你支持,常思贵进京就成了定局。那话是光给他听的吗?”尹成君笑了,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我明白。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别无他法。你说的那件事情,就让他沉没在烟雾中吧,渐渐地与天空合在一起吧。”黄维林往下不说了,粮票这件事真就得按尹成君说的办。两个人急急忙忙去了粮食所。

    粮食所的办事人员听了他俩的要求,答应粮票一定联系,粮票一到就给学校食堂发通知。但强调说,得跟你们学校食堂管理员说好,在你们学校的粮食账本上记上这笔帐。他俩回到学校找食堂管理员荀老师。荀老师高兴地答应了。他说,你们用多少,就给你们起多少,在你们个人粮帐上一减就完事了,这事好办。荀老师的态度让他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尹成君和黄维林又来到了鲁老师的办公室,鲁老师正在读两报一刊社论,看见他俩来了,放下手中的报纸,示意他俩坐在椅子上。他俩没有坐,站着向鲁老师汇报了步行串联的准备情况和一些想法,想征求一下老师的意见,还有邮一次粮票到长春。鲁老师表情比较严肃,说:“支持你们步行串联,希望你们把革命前辈的长征精神学到手,在以后的人生路上发扬光大。邮粮票的事情,我答应你们,保证按照你们的要求邮去。放心吧。你们计划几天到长春?”黄维林说:“计划八天。我们到长春之后会把食宿地址给您打过来,您按照地址邮去就行了。谢谢老师的大力支持。”鲁老师露出了笑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祝你们成功,胜利归来。千万可要注意安全!”

    公元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历史上翻开了新的一页。黄维林、尹成君、尤景秋一行十人,打着上书“思想长征宣传队”的红旗,踏上了步行串联学习长征的征程,去体验一下红军长征的味道。当然,体验到的只能是其中的一部分。真正的长征,那可是二万五千里呀,不仅路程遥远,还有那敌人的前堵后追、枪林弹雨,还有雪山草地,时时都有生命危险。步行串联比那长征可容易多了,怎么说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也就是饿点、冻点、累点。尹成君他们一想到长征,就对红军指战员肃然起敬,怀念、赞叹、仰慕之情油然而生。他们表示决心,前辈们,我们要踏着你们的足迹前进,把你们的精神学到手、传下去。

    第一次走这样的路,向导只能是地图。看地图走陌生的道路,也带来了不少意想不到的烦恼。早晨出发,等到了晚上住下,按照地图上的比例尺计算,才走了三十多里地,你说谁能相信吧。有时按照比例尺确定一个晚间住宿的地点,以为最迟落日也能到达。可是一走起来,那日头落山已经很长时间了,天也越来越黑了,伸手都不见五指了,还没有到达那个村落。无奈,沿着路只好向前走,绝不能后退回来。往前走吧,漆黑一片,前后左右一个灯影都没有,只有脚下似乎亮着明晃晃的两条线,这是大地的恩赐,但这两条线也看不出多远。

    冬天气温低,白天有太阳都冷。日头落了下去,阳光一没,就感觉四周暗影云集,阴森森的。寒风一吹,不仅冷得不得了,而且还有点害怕。再传来几声,也不知是鬼叫,还是狼嚎,脑袋上的头发都竖立起来。走呀走,也不知是啥时间了,那个时候学生手中没有显示时间的物品。后悔呀,买个小闹钟拎着也好了。

    爬上一个小土山,到了南坡,终于盼来了灯光。来到路旁一家一打听才知道所确定的目标“查干花”,走到了,说是什么区政府所在地。只知道有县政府、有公社,没有听说有什么区政府。别管他了,得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去区政府吧,真还有个领导值班,递上了介绍信给那个领导看。区政府办公室的墙上有个挂钟,挂钟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那个领导看了看介绍信,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从神态上看很不高兴。时间太晚了,打扰人家了,真对不起了。区政府的食宿管理人员给安排了食宿,一夜无话。

    早晨起来,尹成君与黄维林商量,地图就是个参考,可别死叮住一个地方,一天的目的地的选择要灵活机动吧。黑夜走路,实在太危险,几十里地无有人烟,碰个野兔子都吓一大跳。要是迷失方向,远离村落,找不着路径,气温这样低,后果不堪设想。再说了,太晚了,也太为难安排食宿的领导了,睡觉还算好办,找谁来做饭。黑夜走路只此一次,宁可晚到长春一天。昨晚贪黑走路,真有点后怕,心有余悸、毛骨悚然。

    从那以后,日出而行,日落而息,走了八天半时间来到了长春。找到了接待站,接待站把尹成君一行安排到长春电力学校食宿。

    找到了食宿地点,安排停当。尹成君与黄维林就去了邮电局,给鲁老师发了电报。鲁老师很讲信用,接到电报之后就把粮票寄了过来。

    接待食宿的地方,吃饭都要钱和粮票。没有粮票就没有饭吃,那可怎么办。一般都是一顿饭四两粮票一角钱。长征队的十名学生对鲁老师给办了这么一件大事情都怀感激之情。

    来到了长春的第二天,就去了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

    一进大门,就可以看见不远处耸立着五个大烟囱。烟囱的中下部镶嵌着五个金光闪烁的大字。尹成君感到奇怪,怎么五个烟囱和五个字,这样的巧合哪?有灵通人士告诉他,原来只有四个烟囱,后来加修了一个烟囱。你要是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那个新修的不冒烟,外表也比较新鲜。尹成君仔细瞅瞅,隐隐约约地能分辨出新旧。灵通人士就是灵通,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知多识广、令人钦佩。

    厂里有专门接待人员,向来参观学习的群众讲厂子的过去和现在。接待人员说,解放牌汽车每三分钟生产一辆。这是我国第一汽车制造厂,国家正在建设第二汽车制造厂,地点吗,是要保密的。接待人员在接待大厅介绍一番,就领着参观学习的人群来到了生产车间,先到的总装配线。总装配车间是流动作业面,两边是工人和摆放整齐的各种零件。工人们按照分工完成自己的任务。工人们穿的都是秋衣秋裤之类,但脸上都是汗珠。个个全神贯注,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的,也没有一个人把眼神瞥向人群的。这种忘我的劳动态度和为国出力的精神,感动了来参观学习的每一个人。

    装配线的起点是空中吊车吊来的车架总承,终点是安装驾驶室蓬盖。汽车滑下生产线,就由调试人员启动起来,马达轰鸣开到停车场地。这一时刻震撼心灵、激动人心。

    同尹成君一起参观的有个干部模样的人,他从头至尾看着表,他用惊奇而感叹的语气说:“正好是三分钟一台!接待人员一点都没有说差,工人阶级可真伟大。有这样的工人队伍,中国一定会强大起来,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听了他的话,周围的人都洋溢着惊喜和骄傲,竖起大拇指。

    是啊!我们的国家百事待举,百业兴旺。人民群众焕发出冲天的干劲,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为美好家园,为幸福生活而流汗。洋钉洋火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从装配车间出来,又走了几个车间,尹成君的心一直在激动不已。

    参观完了,来到了汽车厂大门口,又看到有很多人向这边走来。

    长春最宽阔的大街叫斯大林大街。斯大林大街以长春火车站为起点穿过长春市的中心地带。尹成君、黄维林他们走在斯大林大街上,感到人不多,车也不多。又到别的街道去看看。街道上跑的车主要是汽车,还有电车,轿车很少。电车分为有轨和无轨两类。

    尹成君他们一开始不懂有轨电车,看见街道路面上有铁轨都很惊讶,怎么长春市街道上通火车?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在铁轨上跑的是市内交通的电车。真是孤陋寡闻。那咱就坐一坐电车,尝尝是什么滋味吧。等了几分钟,电车从远方驶来,“咣当、咣当”,离的很远就听到了响声。只见电车的顶棚上伸出两支长臂,长臂的顶端各装着一个像手一样的东西,紧紧地抓住了上面的电线。电车的车厢刷着绿色,两边有几扇小窗户,和火车的客车厢很相似,但没有火车的车厢长,要短得很多。火车头要带很多节车厢,电车只带两节,这两节加起来也没有火车一节车厢长。坐上电车就感到噪声很大,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车轮与铁轨接头处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不那么舒服。下了有轨电车再坐上无轨电车试试。无轨电车比较舒服,电动机的声音比较小,别说同有轨电车相比,就是比那烧油的汽车也好多了,因为,车里没有汽油味。有的车,汽油味难闻,有呕吐的感觉。无轨电车也伸出两只长臂,抓住上面的电线,到十字路口交叉的地方,长臂与电线的接触处会打出亮闪闪的火花,就是在阳光灿烂下,朗朗晴天,那火花也清晰可见。

    尹成君他们觉得长春最繁华的街道是长江路。长江路比较狭窄,是一条步行街,没有机动车辆通过,连一辆自行车的影子都没有。路两旁商店林立,物美价廉、繁华热闹,是人们购物逛街游玩取乐的好去处。

    有一天,他们十位都去长江路游玩看热闹。就觉得长江路不比往常,人流拥挤、摩肩擦踵,不小心往前走都能鼻子碰上鼻子。这时,黄维林与一位漂亮女孩对面相迎,杨启和郝义在左右两侧挤着。黄维林前后左右看了看,真就绕不过去了。没有别的选择,他把她抱住,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才把她松开。她扬着美丽的笑脸,那弯而细的眉毛闪烁出智慧的光芒。她对他抱着她那纤细而优美的腰并没有产生厌烦之感,而是顺势贴在他的身上了,用手楼紧他的脖子,把俏丽的脸蛋挨上了他的脸上,用她那温柔且甜美的嘴唇吻了他一下。他对她的亲密行为感到突如其来,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他的手已经松开了,可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继续搂着他的脖子,还狠劲地亲了他的嘴一下。他只得蹲了下来,让她的脚着地。他望着她的脸。那脸就像桃花盛开白而透着粉红,她那双眼似那杏仁含露,亮晶晶的、水灵灵的。仔细端详才发现这位少女身材苗条,着衣可体,婀娜多姿,俊俏有余。她也在打量着这位狭路相逢的青年,身高体美,眉目有神,相貌堂堂,举止文雅。他笑了,急忙说:“对不起,冒昧了。”她点了几下头,说:“谢谢你了,不然的话,我真还走不过去了,人太多了,都叉住了。”黄维林又转了一百八十度,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不知为什么,回过头看了看。只见那位美丽的少女也回过头来看他。他向她摆了摆手,她也向他摆了摆手,还喊了几句话,由于人声吵杂,听不清说了什么。

    尹成君笑了笑,说:“黄队长,你可别生气呀,也不是报复,即景生情,抒发感想。我在北京动物园拿那金鱼爱不释手,想起鲤鱼变女郎。今天,你可是怀抱真正的女郎转半圈,如何解释?她可是真的鲜活的窈窕淑女,貌美如花啊!你与她邂逅相遇、萍水相逢都能演出这热烈、欢畅淋漓的一幕。要是能在一起同窗几日,一定会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啦。”黄也笑了起来,说:“她确实很美,也很动人。可是,今后各在一方,天涯海角,不知名姓,不晓地址,只这一抱之缘吧,只能在梦中品尝,在梦中留恋。”“比咱班那团支书如何?”郝义嬉皮笑脸地说。黄维林瞪了他两眼。郝义只得把脑袋缩进了脖子里。

    这“一抱之缘”成了同学之间无趣找乐的话题,黄维林不在乎这个,笑而置之。

    在长春置留五天,就奔吉林市。尹成君扛着鲜红的队旗在前面开路。一路上云雾蒸腾,雪花飞舞。他们背着寒风、踏着冰雪行进在吉长公路上。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只他们十个人,身上是雪、脸上是霜,雄赳赳、气昂昂。长春到吉林很近,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到了。一进吉林市就感到这座城市真美,玉树琼枝、银装素裹,空气也好,清新宜人。

    吉林市是新型工业城市,楼房林立,路宽地阔,人少车多。道路上行驶的大多是无轨电车,没有汽车尾气污染。市接待站的工作人员也热情,笑脸相迎、和气可亲。他们被安排在吉林市造纸厂招待所食宿。

    第二天,黄、尹两人商量,先参观造纸厂生产车间,学习工人阶级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和干劲,看一看技术设备和工艺流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他们俩来到厂里的接待室,说明来意,接待人员很高兴,愿意为同学们提供方便,欢迎参观指导。不一会功夫,来了一位技术人员,是六二年大学本科毕业生,学的专业就是造纸工艺流程,对口分配的。

    这位技术人员仪表不凡,思维敏捷、说话流利、口齿清晰,精通管理和技术。他领着这十个人一边参观一边讲解。先看露天车间,粉碎机把造纸原料粉碎后进入生产线。接着进入加热车间,车间高大宽敞。车间偏南的位置有一个悬挂着的球型锅炉正在运转。从球型锅炉车间出来,去参观纸浆流动生产线。一开始看到的纸浆是黑褐色,逐渐地变黄,最后变白。尾端工序是纸张检验和装箱。工人手上很有功夫,飞快地翻检纸张,把不合格的甩了出来。

    机器轰鸣,齿轮运转,纸张生产全都是自动化。生产车间闻不到难闻的气味,机器的响声也不刺耳,工人的劳动强度也不大,比起汽车厂装配线的工人们可轻巧多了。

    尹成君想,什么时候汽车装配线全盘自动化就好了,工人们再也不用汗流满面的干活了。将来读大学,要读汽车自动化专业,为减轻工人们的劳动强度而努力学习、刻苦攻关。可是由于历史的原因,他的想法没有实现。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吃完了晚饭,尤景秋张罗去江北电影院去看一场电影,大家异口同声响应。这十个人一同来到江北电影院,买了票,还有十几分钟开始放映。等着的功夫,发现有卖烤地瓜的。黄维林扯了一下尹成君的衣襟来到了烤地瓜的面前。尹成君第一次看见烤地瓜的设备,很好奇,仔细观看起来。外观看就像装豆油的大油桶,和现在装柴油、装汽油二百升的大油桶差不多,也许就是,通过改装而成的。桶内中间有隔板,隔板是铁的,上面有很多小孔,板上放着很多炭火,炭火上有铁网架。铁网架两层,下面一层放上生地瓜,是正在烤的,上面的一层是烤熟了的地瓜,是保温的。

    黄维林问多少钱一个,卖者说一角钱一个。黄拿出两角钱买了两个,给尹成君一个。两个人刚要吃,尤景秋、周洪运又相继走了过来。黄又掏出两角钱买了两个,给他俩一人一个。

    尹成君是第一次吃烤地瓜,他细细地品尝着烤地瓜的滋味。冷冷的天、热热的瓜,嚼着地瓜、咽着地瓜、吐出白色的气,白色的气旋转着向空中散开。有一番新的感受,别有趣味、别有味道。几个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地瓜,一边天南海北地说家常。

    广播里传来通知,电影即将放映了,人流潮水般向电影院门口涌过去。他们十人随着人流步入放映大厅,按票上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影片就开始上演了。片名是《地道战》。放映大厅不是很大,座无虚席。影片很清晰,看的人都说好。有的人一边看一边议论着。

    电影放映完了,在回来的路上,黄维林说:“这个片子把日本鬼子打得落花流水,真长咱中国人民的志气和威风。你说那日本天皇不让臣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好好地过日子,派他们来咱中国侵占我们的地盘,欺负我们的民众,掠夺我们的资源,杀害无辜的百姓,罪不可赦,罪有应得。”尤景秋说:“据说,日本鬼子撤走的时候,在丰满水电站的水底下走出一根电缆,偷偷地把电送到本国,到现在都说这根电缆在哪安着都没有找着。鬼子、鬼子的吗,就是鬼。”尹成君说:“我也耳闻过这个传说。其实,我看很简单,把发电机停了,用吊车吊起来,一查电缆有几根,不就知道了吗?要不,把电缆线全断开,重新布线,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大家伙儿听了,谁也没有吱声。这个真不真、假不假的传说就这么掉在了烟云史海里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它、考证它。

    吉林市有个北山公园很著名。一天早饭过后,黄维林、尤景秋张罗着去看看。尹成君觉着北京、长春的大公园都去了,这个吉林市的公园就不想去了,就说:“你们去吧,我今天不舒服,休息一天。”黄维林等九个人去了北山公园。

    午间的时候,他们九个人回来了。黄维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尹成君说:“在北山公园发现个秘密,有的山底下有铁大门,大门紧闭,可以听见里面机器轰隆、轰隆的响声,像是什么生产车间。”尹成君听了他的话,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对这个很感兴趣,立刻说道:“下午我也去,你们带路,咱们再看一看。如何?”

    吃完午饭,也没有休息,十个人一起行动。黄维林当向导,快步走在最前面。来到北山公园一看,确实在山底下有大铁门,门是黑色的。那个门,大卡车进进出出准是没有问题,绰绰有余呀。可是门外看不出行车的痕迹,衰草连片、乱石满地。趴在门缝往里瞅,一点亮都没有,门封闭得严严实实。用耳朵听,确实轰隆、轰隆响,真是机器运转的声音,是什么机器可判断不出来。尹成君、黄维林十个人站在门旁猜测了半天。黄维林兴致勃勃地带领尹成君又跑了几座山,发现了好几个类似的黑铁门。

    尹成君停下了脚步,四周看了看,又登高远眺。西北方向的高峰顶端有座小亭,类似于醉翁亭在书中的图形。再也没有看见另外有什么新奇之处,远近也没有人影,给人一种萧索凄凉的感觉。这就是北山公园?他很怀疑。这不是什么北山公园,好像是个人迹罕至的僻静之所,一定是黄维林他们搞错了。他又想,不能伤面子和自尊心,就当北山公园一游。景物就是有几座山峰,有座山峰顶上有个凉亭,有的山峰底下有座大铁门,铁门附近蒿草满地、乱石成堆。黄维林没有看出尹成君有什么高兴的表现,倒是有不少的疑问挂在了脸上,也很扫兴,不再说什么。尹成君看得出黄维林的意思,就急忙装出笑脸,大夸特夸此地如何的美丽动人,是真正的北山公园。黄维林似乎得到了安慰,脸色与先前大有不同。两个人的神情变化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十个人高兴而来、快乐而归。

    有一天,他们十个人来到了松花江大桥。松花江在吉林市穿过,为了交通方便,修了这座桥。这座桥是吉林市的一个风景。他们沿着松花江大桥来回走了两趟,又在江北堤岸上走了很远的路。观赏着两岸的风景。有诗为证:岸高水低流不急,青松素裹雪成皮。楼短桥长同席卧,行人车辆露欢喜。

    游玩了大半天,虽然无风还是觉着寒冷,只得回住所暖和、休息、用餐。

    刚吃完饭,招待人员告知,今天澡堂送热水,可以洗澡。他们听了,从床上爬起来,招待人员把他们领到洗浴间,交代一下就走了。洗浴间不算太大,只有一个浴池,能容纳二十人左右。他们按照招待人员的话,按照程序先放冷水,再放热水。说是热水,其实是热气。阀门打开,滚滚热浪在水池中穿梭游荡,只几分钟,池子里的水,热度就够了,把热水阀关闭。他们在水池中玩耍嬉戏。洗完澡,来到房间休息,躺下就睡着了。

    早晨起来后,尹成君感到不舒服,就告诉黄维林:“吃完饭后,你们出去转一转吧,我得躺一会。”早饭过后,黄维林、尤景秋他们就走了。

    等到午间饭时回来的时候,黄维林的脸色很难看。过了一会,霍启亮、尤景秋、刘奇志、郝义相继回来了。尹成君一瞅,这几个人的模样也有了变化,就像大雨过后,天还没有晴一样,脸色阴沉沉的。他感到很惊讶,这是咋的了!他急忙坐起来,用眼睛一个一个地瞄着,心里开始翻腾起来了。

    还是黄维林先开口了,他说:“我这个队长不干了。尹成君你干吧。”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全屋的人都目瞪口呆。尹成君惊讶之余,还是扬起笑脸,温和地说:“就这么半天功夫,何事之有,辞队长不干耶?”黄维林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尤景秋说,要坐火车串联,不用步量了。说步行串联太遭罪,太艰难了。半截腰打退堂鼓,这是什么长征精神?踏什么先辈烈士足迹?我这个队长不干了,谁愿意咋的就咋的吧!”尹成君笑了笑,说:“意见不统一,咱们讨论讨论,再做定夺。”尤景秋也笑了,说:“不能像黄队长说的那么严重,话是不是说大了。是步行还是坐车,不能作为革命不革命的标志。我们四个人共同提议,改步行为坐车。咱们十个人都同意我们的意见,都坐车而行,还是一个队伍。意见不统一,我们提议分开行动。这就是我们的意见。请尹班长斟酌。”郝义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可以分开行动。我们这伙同意尤景秋当队长,另起炉灶,坐火车串联!”

    尹成君感到问题严重,眨了几下眼睛,却仍然微笑着,说:“别的同学看看,都是什么想法,公开亮相。”周洪运有些气愤地说:“别半道分帮啊,还是应该执行在家制定的方案办,不能革命半截呀?半截革命,半路开小差,这成了啥事啦!”杨启的语气也有点火药味:“步行串联学长征精神,是咱大伙在家定好的。怕艰难、怕困苦,还学什么长征精神?怕艰难、怕困苦,一开始就别来。半路分道扬镳,整的是啥事呀!”高昌欢扬高了声音说:“别当口头革命派,做真正的革命派。我坚决步行,学习长征精神。”杜来甫说:“我跟大多数人走,少数服从多数。”

    摆事实,讲道理,各抒己见。可是那四个人,那就是说啥也要改变初衷,态度坚决,坐火车串联。就这样,黄维林被迫辞去队长职务,一个队分为两个队。一个队由尹成君当队长,队员有黄维林、周洪运、扬启、高昌欢、杜来甫,共六个人。另一队尤景秋当队长,队员有,霍启亮、刘奇志、郝义,共四个人。

    尹成君这一队按照既定的目标,继续学长征精神,打着红旗向辽源进发。

    一开始是沿着铁路线走,铁路当公路。过了烟筒山改路取直线奔辽源。这一段路基本上是在山峰中爬行。有时山与山的交界处是风口。进了风口,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低头猫腰向前走一步,还要退回来半步。沙子打在脸上,疼痛难忍,只好把脸转过来走,一步迈不上半尺。那旗子迎着风有千斤之力,换着举着也不行,迫不得已,只好把旗子卷了起来。这可真是在考验着步行串联队伍里的每一个人。没有后悔,没有怨言,只有信念在心中。金塑的罗汉,铁打的长征人。

    过了风口,风和日丽,就像春天。六个人兴致勃勃,丢开道路去爬山。要爬就爬看起来是最高的山。有的说,那座山比这座山高,那就去爬那座山。爬上那座山一看,还有高的,再去爬那个高的山。俗语说得好,这山望着那山高。今天身临其境,确实是那样的感觉。爬啊,爬了一座又一座,向周围看了看,还有最高的。

    爬山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享受。因为这山比家乡的山高多了,比家乡山的石头也多。这石头山在他们的心中确实新鲜而且可爱。看那太阳快要落山了,才开始看地图、辨方向、找道路、寻聚落。爬了一天的山,满高兴的。到了驻地以后,吃饭也香,睡觉也香。做梦都在爬山,有的在梦中都笑醒了。

    六个人欢欢乐乐、热热闹闹地步行在串联路上,谁也没有把寒冷、饥饿、艰难困苦放在心上。都说趁着年青走一走没有走过的路,爬一爬没有爬过的山,趟一趟没有趟过的水,品一品没有经过的事。尝人间冷暖,读社会文章,看城乡变化,量路程长短。既强健身体,又锻炼意志、陶冶情操,何乐而不为哪!

    到了辽源,经人指点找到了接待站,安排了食宿的地方。晚饭过后,开始休息,养精神、蓄体力,准备第二天。

    第二天,六个人来到了辽源煤矿,了解和体验日伪时期煤矿工人的苦难遭遇。来参观的人很多,有讲解人员领路解说。先看的是万人坑。为了保护现场和便于参观,万人坑上面有顶棚置盖。棚子里的尸体骨架一具挨着一具,顿时感觉阴风习习。有的尸骨上捆着铁丝,更叫人心寒过顶、惨不忍睹。

    讲解员说,日伪时期,煤矿工人受苦受难,劳作不休,过着非人的生活。他们死了,统治当局就挖大坑埋。一开始是一层,后来在尸体上又加一层,逐渐地有的坑里有好几层尸体。后来,统治者觉着用坑埋,太占地方,也太显眼,就开始用火烧,烧过的灰,风一吹就跑了很多。

    他们来到炼尸体的地方。解放这么多年了,风吹雨淋,但还有那么多的骨灰在坑里,在炼尸体炉子的边上。看到了骨灰,自然地就想到了尸骨和人。多少人才能出这么多的灰呀!一想到这,浓眉直竖起,仇恨满胸膛。

    回来的路上,杨启说:“日本鬼子太残忍了,真可恨,在咱中国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他们后来战败了,战争赔款不应该不要。”周洪运说:“照顾了日本人民,那咱中国人民哪?那死去的中国人民,扔下的孤儿寡母谁去照顾呀?日本人能领你这个情咋的。”杜来甫把眼睛瞪得溜圆,说:“应该要这个赔偿。他倾家荡产活该,罪有应得。赔偿也是对死去的人一种慰藉,对活着的人一个警钟。”高昌欢说:“咱们都是平民百姓,知道个啥?还议论这样的大事情。”周洪运听了有些不高兴,说:“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你们’指的是谁呀,不就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吗?刚才说的难道不是国家大事吗?我们应该关心这样的国家大事,不对吗?”这个议论话题,各抒己见,争论得面红耳赤,仍不罢休。

    周洪运想求个救兵,拉了一下尹成君,扯开嗓门说:“你说说,尹班长,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东张西望、一声不吭,坐山观虎斗是不?怪不得学生背后管你哥俩叫小狐狸。你真是个狐狸。不,是个狐狸精。”求救兵有这么求的吗?

    尹成君让他说笑了,说:“有些问题呀,争论争论是个好事,一则把理由说清楚了,二那把口才也锻炼了。刚才大家谈看法时,都在摆事实讲道理,有理有据吗。听起来挺受教育的。真的,很受启发。其实有很多问题没有必要弄出个谁是谁非,也不需要裁判员。不要把争论某一个问题看成是篮球比赛,非得有个输赢不可。有的问题不存在是非,是是而非、非非则是。”“你这是中庸,孔孟那一套!”周洪运着急了,朝着尹成君居然喊了起来。

    正当此时,前面有位散发传单的人,一边散发一边喊。尹成君有意差开话题,捅了周洪运一下,说:“你腿快,快去要几张,看一看有什么新闻趣事。”

    他跑了过去,要了几张回来,传单拿在手中,开始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议论传单中的内容,很快就来到了食宿地点。

    参观一天很累,晚饭过后,开始休息。

    在辽源学习参观四天,就向四平进发。

    四平离辽源很近,只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来到四平后,春节渐渐离近。每逢佳节倍思亲,只有回家的念头了,串联的兴趣荡然无存。去沈阳和哈尔滨暂且放下。

    他们只在四平参观学习两天。他们觉得四平街道狭窄、楼房低矮、烟熏火燎、破烂不堪,比起长春与吉林来说真是天壤之别,返程吧。

    农历腊月二十二那一天,尹成君一行六人高举红旗,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回到了霍林三中。

    学校冷风萧瑟,关门闭户,只有值班的老师。他们把行李和大旗放到了宿舍,就到鲁老师家去了。

    鲁老师对他们平安归来表示祝贺,对步行串联表示赞赏。尹成君等六个人,对鲁老师把粮票邮到长春那件事表示感谢。

    他们六人辞别了鲁老师,约定春节过后,正月十六在学校会合南下上海、广州、瑞金、延 安,体验长征精神 ,继承先烈意志。他们六个人握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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