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撒谎的原因
主任公布完答案后，二话不说便带着一众医护离开了李察的病房。
李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感叹还好自己是虚惊了一场，秀铁这个名字果然是最不可能的选项……
同时他又对主任这种过于粗糙的检验方式感到疑惑不解，如果按照这种办事风格，那艾温特斯完全没有资格来指责他的手下办事不够细心吧？
因为他自己根本就是毛躁之源，如此作风，不上行下效才怪呢！
咦？想到艾温特斯对手下的无情指责，李察忽然意识到护士苏菲还留在这个房间里。
“你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我要留下对你做例行的身体检查，这是每天都必需进行的日常工作，不能因为今天主任来询问过情况就把基础工作忘掉，还好我没有下意识跟出去，否则肯定又是一顿大骂。”
说到这里，一向要强的苏菲眼睛又有些红了。
“对不起！”李察忽然从床上下地站好，对着苏菲郑重地点头道歉，“是我说了不该说的，不该提起那什么纸条的事，没想到会引起那个光头如此严重的责备，让你承受了不应承受的羞辱！”
苏菲长长叹了一口气，擦掉眼泪：“你不用道歉，那也不是我不应承受的羞辱，因为纸条的事就是事实，主任的指责也是事实，我就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工作态度不端正。所以，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也许你的确有工作失误，但我认为你也不应该承受超出合理范围的惩罚，比如他当众嘲讽你搬迁申请失败的事情，就非常过分！”
其实，李察并不太明白当时艾温特斯当时的这句话究竟有多大杀伤力，竟然能让一屋子的医护人员表情齐刷刷凝固。
在他的理解里，只是认为苏菲当时一定觉得非常丢脸，就好比过年的时候，自己家长当着一屋子亲戚的面，嘲讽自己期末考试不及格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那么丢脸吗？你又知道为什么他们当时围观我的表情又都那么古怪吗？”
“嗯……因为嫉妒？他们嫉妒你已经拥有向第四区搬迁的申请资格了，然后发现你没能申请上，就很幸灾乐祸？”
苏菲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察，你完全搞错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嫉妒我。因为能来这个机构工作的员工，大多数都是中上层出身，大部分人在得到这份工作前，就已经是四区三区的居民，甚至偶尔还有一二层的少爷小姐会来体验生活。
“因为这里说到底是医疗机构，想进入这里需要接受高等精英教育，而我只是一个出身第六区的乡巴佬，通过努力和勤俭，获得梦想的工作，甚至攒够了申请搬迁的资金，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自打进入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向所有人隐瞒自己是个乡巴佬的事实，因为这个身份本身就会让我显得格格不入。三年前我成功搬到的五区，今年原本还有希望搬到四区，可我用尽努力所追求的生活，其实连他们的起点都还没有够到。
“可是今天，艾温特斯把我的这层面具完全撕毁了，那些同事露出了古怪表情，有人厌恶是因为他们才知道自己身边同事竟是低贱的乡巴佬。
“有人惊讶是因为不敢相信这个乡巴佬通过短短几年工作竟然可以攒够这么多钱。差点就要土鸡变凤凰。
“有人幸灾乐祸是因为我最终还是申请失败了，好险，这个底层人不仅成为了他们的同事，还差点成了他们的邻居。
“而所有这些情绪，如果只有一个基调，那都绝对不可能是嫉妒，而是鄙夷，深入骨髓的鄙夷。”
李察听罢，发出一声沉重的惊呼，然后道：“人往高处走，你努力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是你的权力，任凭其他人怎么看也改变不了。也许是因为我也是出身第六区的缘故吧，听完这些，我只觉得你非常了不起！”
苏菲愣愣看着李察的眼睛，迟疑了好几秒，最终挤出一抹苦笑：“对不起，我应该再向你道一次歉！”
“什么意思？”
“你说你是六区人？”
“对啊，这不是你那天告诉我的吗？”
“是我告诉你的，不过，我那天是为了和你吵架吵赢才故意那么说的，其实我们并不知道你们来精神科之前是几区人。”
“是吗？我还以为，你那天是知道我是你老乡的身份，对我产生了特别的信任，才跟我透露你申请搬迁的事情，毕竟除了我之外，你好像还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提起过。”
苏菲脸上的歉意更加深重：“我之所以只告诉了你，不是因为我信任你，而是因为我当时觉得你反正第二天也会忘掉。”
……
……
走廊上，艾温特斯的助手跟在他后面一阵小跑，上前问道：“主任，刚才的问题测试是什么意思？那根本不可能看出他有没有恢复记忆！”
“哦？为什么？”艾温特斯故弄玄虚地问道。
“因为……因为他如果恢复记忆并决定撒谎了，那他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份牛排的诱惑，就决定暴露自己。”助手语气焦急，言下之意其实是想提醒艾温特斯，这个结论下得未免太过草率了。
“他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份牛排就放弃撒谎。”艾温特斯平静地回答。
“那他选错了，这就不能证明他是真的不记得啊。”
“对啊，当然不能。”
“那……这一切是为了？”
艾温特斯撇嘴笑了笑，拍了拍助手的肩膀，仿佛在说小年轻你还是太嫩了：“他答错当然不能证明他不记得了，但是，假如他其实没有答错呢？”
“没有答错？”助手愣在原地。
艾温特斯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假如你是他，你其实恢复了所有记忆，并决定撒谎，你会选择正确答案还是错误答案？”
“那……大概率是选错的，这样更能证明自己不记得。”助手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0832却选择了正确答案，这说明……他是猜对的。”
艾温特斯道：“是的，这说明他有极大可能是在猜，然后因为运气不好，正好选到了对的。不过，仍然存在着极小的可能，他在撒谎，并大胆决定反向操作去选对的，可这么干是很搞自己心态的，一不留神就会流露出慌乱。”
“他看上去并不慌乱。”助手回答，“但也可能他是个心理素质极佳的表演天才。主任，你是觉得他肯定不是这块材料对吗？”
“不是，”艾温特斯道，“虽然他们是一群精神病，但仍然有可能是心理素质极佳的天才。但如果他是这种天才，估计不管我们今天怎么审问，都不会出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