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渊
幽冥山因这二人所为带来的反常，自然是瞒不过那几位主神，二人也能猜到，今晨的朝阳，只是血雨腥风前的随和，一如初升的暖阳之下，却仍旧一片凄凉。
一花五叶内。
“想好怎么解释了？”
“没有。”张珺涵坦然答道。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高珞渊侧着头，笑着说，“看来，无尽深渊，我们都逃不掉了。”
“高珞渊，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家少主的舞技，若是见不到，那才后悔。”
张珺涵直接凝水成刃挥向他脚下，笑意盈盈的问道，“高珞渊，好看吗？”
“这？少主，你是想让我评价舞技呢？还是想让我评价你的修为呢？”
“高少主博学，怎么会猜不到我的想法？”
沉默片刻之后，高珞渊十分认真的说，“好看，很美。”
在他的双眼之中，张珺涵没有感受到一丝轻浮，反倒有些慌乱起来，只能转移话题略微掩饰，“高珞渊，无尽深渊，你可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觉得呢？”
“不知道，义父说是用来面壁的，可若真是寻常的面壁之地，又怎会作为处罚之地？我翻阅所有资料，里面关于无尽深渊丝毫没有记载。”
未知会带来恐惧，可高珞渊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里尽是狡黠，丝毫不带有恐惧之感，说道，“所以你就想拉着我一探究竟？”
“此话怎讲？不是你高少主违了幽冥山的规矩？”
“我的少主，你是打算将我一个人送进去吗？”
合了合眼睑，手中的桃花扇轻摇，张珺涵说道，“未尝不可。”
“张珺涵，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加清冷的存在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你高少主见得少而已。”
他仅存于他面前的意气张扬，也让自诩风流的高珞渊有些无语，从他手中抢走桃花扇，恶狠狠地说道，“无尽深渊，我若逃不了，你定然逃不开。”
总算有一次，张珺涵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看着高珞渊也有吃瘪的时刻，打趣道，“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
“我怎么不大相信？”张珺涵有兴趣，自然也能猜到高珞渊的心思，“高少主，自欺欺人，可就没什么意思。”
“我的少主，好奇也是要有限度的。”
那双桃花眼染了挑逗，嘴角亦是漾起明媚的笑，“可偏偏我这人最喜欢试探限度，高珞渊，那里，究竟有什么？”
“永存暗夜，在那里，没有生与死，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生命的存活。”
他的眼神涣散呆滞，机械的的话语让张珺涵觉得陌生，可瞬间，却一切如常，“高珞渊，你怎么了？”
“没什么。”
“真的无事？”
“无事。怎么，我的少主这样盯着我，可是因我俊美而沦陷？”
看着高珞渊又出了调戏之态，从他手中夺走自己的扇子，又回归之前的话，“无事便好，这么说来，此处倒像是一个静止空间。”
“你怕了？”
“说不上来，总觉得此次会有不一样的境遇。”
年少的二人有着自己的轻狂，无尽深渊便是二人的挑战。幽冥山的异动让四位主神齐聚城主府，二人自然不敢懈怠，行礼问安之后，黎墨凛，祝方知，张煜谨直接装起了透明人，饶是张珺涵再使眼色，这三位长辈也选择视而不见。
上官端和看到这几人之间的神态，心中更加生气，开口呵斥，“放肆，幽冥山的规矩全忘了？”
“回母亲，珺涵不敢忘记。”
“不敢？那昨夜幽冥山的灵力波动究竟因何而起？”
祸已闯下，张珺涵乖乖认错，“珺涵知错。”
上官端和看了黎墨凛一眼，张珺涵低下头也求助般的偷窥他，黎墨凛陷入两难，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最终还是没能抵过上官端和的眼神，压低声音问道，“珺涵，珞渊，你们二人昨夜在一花五叶做了什么？”
二人沉默不语，上官端和看着黎墨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会了，还在偏袒，只能暂时放过他，眼神凝重的盯着张珺涵问道，“冰雪琉璃，万烛万花，谁的主意？”昨夜的境况虽未看到，可通过亦禅阵法却也能清除的感知。
将功补过，张珺涵想，黎墨凛更想，插嘴道，“昨夜的灵力迸发在中神境界，定然是珞渊的主意，我今日就将他逐出幽冥山，不再扰珺涵清修。”
上官端和一个眼神扫过去，黎墨凛立刻闭嘴，而后她看着高珞渊，“珞渊，这个主意，可是珺涵出的？”虽是质问，可话语中的肯定却带着不容反驳。
主神强者的威压释放，使得张珺涵打了个冷战，索性直接承认，“是我出的。”
可偏偏，高珞渊同时说，“上官家主，此事与珺涵无关，乃是我的主意。”
二人的反应虽是早已猜测了大概，可还是气恼，自己儿子的心思，自然清楚，只是没想到，一向稳重的高珞渊也会被自家儿子带偏，“珞渊，你怎么也由着他胡来？”转头又是对张珺涵一顿斥责，“张珺涵，你越发放肆了？无法无天，竟然还学会撺掇师兄一起胡闹？平日小打小闹就算了，如今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你是将幽冥山的规矩都抛诸脑后吗？”
张珺涵深刻明白，辩驳一定是错的，委屈求全，他的母亲也绝不会认，沉默是最好的求饶，可高珞渊却说道，“上官家主，虽是珺涵的主意，可他并未强迫我。”
上官端和冷声说，“珞渊，你不用再包庇他，黎墨凛，如何处置？”
“端和，自然都听你的。”坼浮大陆上的高冷之花，奈落城的城主大人黎墨凛在自己的女神上官端和面前，一副谄媚的样子，其余二人亦是噤若寒蝉，让张珺涵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义父可以惹，师父可以惹，父亲可以惹，但母亲，一定不能惹。”
“那好，即日起，珺涵罚入无尽深渊修行百年。”
上官端和此话一出，其余三位主神也震惊了，没有任何说法，反而直接将这两个闯祸的，撵了出去。
而后，祝方知问道，“端和，你的意思是现在便让他去无尽深渊吗？他如今虽说已经到乾元境，可他才一千岁啊。”
黎墨凛在看到祝方知说话后，也顺理成章的帮腔，“我觉得也是，无尽深渊那个破地方，再等些年吧，他还太小。”
二人似乎很不赞成上官端和的决定，无奈之下，她只能问向张煜谨，“你也觉得我对珺涵罚过了？”
张煜谨沉思一番，神色凝重，“此事，珺涵虽是胡闹些，但你又何须如此疾言厉色？无尽深渊得失参半，千岁历练虽说可以，只是，是否真的过早？”
略微迟疑，上官端和长叹一口气，说，“今日的珺涵，已经不再是你们心中的那个孩子，冯逸城一事，他的确可以独当一面，此事，他虽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可你们当真觉得，他能释然？今日的珺涵，让他去无尽深渊历练一遭，我相信，定会使他有进益，更何况，千岁的乾元境与中神境界，不止坼浮忌惮。”
若说前半句还让这三位主神犹豫，可最后一句话，却给了三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千岁的乾元境与中神境界，的确为人忌惮。
最终，在其余三人一脸同情的注视下，上官端和警告所有人，“黎墨凛，将珺涵罚入无尽深渊百年，你若敢提前放他出来，我决不轻饶。”
这样的惩罚，也让张珺涵难以置信，原以为罚入无尽深渊百年只是一个玩笑，有义父在，进去一遭出来也没什么，可若是母亲发话，那百年就是百年。
被点名叮嘱，也知道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黎墨凛试探问道，“那珞渊呢？”
“你自己看着办。”
“这，要不一起罚下去？”看着上端端和并未说什么，黎墨凛发话，“珞渊，今日之事，虽是珺涵的主意，但却是你违反规矩，那你也入无尽深渊百年，可有异议？”
“弟子遵命，弟子愿和珺涵一起去无尽深渊。”
年少轻狂的背后，终是要为此付出代价，天下间的规矩，若要违反，必要为其献出条件。万烛万花，虽是以张珺涵与高珞渊进入无尽深渊告终，少年的历练，却也由此开始。
幽冥山之所以成为奈落城的禁地，在奈落城创建三千多年后，终于有人知道了答案。此山是独峰，背后是万丈深渊，虽是禁用灵力，这二人却也通过自身的武力得以踏足，而无尽深渊，亦是在这个地方。
无尽深渊的入口开启，二人从幽冥山顶一跃而下，可在将要坠落崖底之时，一道灵力注入高珞渊体内，促使他在其背后，一掌拍向张珺涵，然后逃离了无尽深渊，重回幽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