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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泥巴和那些女人们(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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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一个星期天,田诗云回到桃树沟才早上八点多,他去农机厂找“大傻儿”,希望像上次一样,能通过韩宝忠约到韩宝华。“大傻儿”告诉他,韩宝忠不在这里干了,去了县里,具体什么单位,他不知道。“大傻儿”说,找不到人,也没事,叫田诗云回桃树沟等着就行了。中午他下班,就去韩宝忠家找他,要是能把信儿传到,下午在小沂河边,就一定能见到人。

    田佑福去了田里,麦茬子早就刨过,玉米秧子快长到人膝盖了,绿油油的望不到边。分地以后,看不见闲人了,谁有空都往自己二亩八分地里跑。泥巴娘刚从自留园里回来,带来了几把小白菜,这是中午吃的菜。她把叶子摘了,带虫眼多的和老叶子丢在地上给鸡吃。

    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四处悠闲觅食。大公鸡“呼啦”一声,翅膀一抖,就飞到了墙头上,仰起长长的脖子打鸣,唱出高亢优美的曲子;圈里的猪饿了,到了喂食的点儿,就在圈门口“哼哼”叫,泥巴娘这才想起来该喂猪了。

    这个时候,田诗云推着车子回家了。他把车子支好,就接过猪食盆子喂了猪,看见猪粪坑满了,回屋换了身衣服,把袖口一挽,裤腿一卷,跳进了猪圈里。有句话说得好,端谁的碗,服谁管。他到了单位,就像旋转的陀螺马不停蹄地工作;回到家里,就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田诗云就是这么一种人。

    韩宝华又去韩宝丽家了,她就是为自己的婚事去的。她的知心话,只有姐姐可以倾诉。她虽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儿,可她最清楚,家里的事情娘一点家不当,给娘说了也白搭,还多让她牵挂着。那天晚上,她爹把她喊到跟前,笑着说,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干部家庭,国营单位,人长得也很帅气,他对男方各方面条件都很满意,问她什么时候见个面。她爹没有强求她怎么样怎么样,只是说可以先处处看。她知道她爹的脾气,说一不二,她拧不过他,看着她爹笑眯眯地的样子,她心里一阵子发毛。她算是看透了,她已经不再对她爹寄存任何幻想,那天韩宝丽老公公去她家,她爹的的态度已经把答案告诉了她。她把感情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她不能没有田诗云,田诗云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想开了,只能依靠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心早有所属,是田诗云的,再也容不得任何人,所以她拿定了主意,爹说他的,她听她的。至于到时见面,她应付应付就行了,反正就是走个过场,谁也别想改变她。她待在家里愁闷得很,借了个托词,去找韩宝丽,也想听听姐姐的意思。

    “大傻儿”去韩宝忠家捎信儿,当然是扑了个空。好在“大傻儿”不傻,打听到了韩宝忠的工作单位。这样,田诗云照样可以通过这个途径联系到韩宝华。

    下午,田诗云满心欢喜地去了小沂河,在那里眼巴巴地等了半个下午,自然是等得心焦火燎。他想把听到的韩宝华分配的事情快点告诉她,结果还是等了个寂寞。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意落魄,像一只斗败的雄鸡,心情糟透了。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韩宝忠突然间换了工作,韩宝华却也像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等他一个人垂头丧气失望至极回到家中,“大傻儿”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星期一早上,天还不亮,田诗云就出发了。他要赶在早上上班前赶到农业局。谁知道刚出了村子,还没到不老峪,车子就掉了链子。他跳下车,挂上了,走不几步,就又掉了,如此三番几次,弄得满手是油,又脏又黑,还是没修好。好在是在不老峪,他熟悉,要是半道出了问题,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会更麻烦。他推着车子,到了邮局旁边,敲开了修理铺的门。

    田诗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神魂颠倒,丢三落四,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办公室,才发现钥匙忘在家里桌子上了。进不去值班室,办公室也进不去,他在卫生间找到了一把拖布,总算凑合着把楼道卫生解决了。也巧,今天孙秘书来得早,两个人联手,很快就做完了上班前的准备工作。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边李继强刚走,那边新局长就来了。圣城县一个分管领导和组织部长把王德胜送到农业局,在三楼会议室开了一个简短的见面会,王德胜从此就主持农业局工作。

    韩宝华在韩宝丽家一连住了好几天,她没有指望姐姐能帮上什么忙,韩宝丽能有啥高招让她爹回心转意改变决定呢?要有的话,自己的生活也不会过得一地鸡毛,乱七八糟。和姐姐在一起,不用在看她爹那张脸,可以毫不顾忌地说说心里话,这才是最主要的。韩宝丽总是后悔当初没下狠心,让田存锁带着她跑。要是那样,她日子可能会苦点儿,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再苦再累心也甜。在她看来,物质上的富足比起精神上的愉悦是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要不是有了孩子,要不是田存锁结了婚,她也许会飞蛾扑火般地奋不顾身去找他!现在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他能幸福快乐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她现在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和一个不爱的人过日子,只有乏味痛苦的婚姻,没有甜蜜美好的爱情。她不能让她亲爱的妹妹走她的老路,可又有啥办法呢!姊妹俩说起各自的爱情,抱头痛哭,哭完了,哭够了,两眼通红,眼睛肿的像铃铛,生活还得继续。你不是主动去改变命运,就是你被命运所改变!

    韩宝丽说,妹啊,这样子,总也不是个办法呀,多昝是个头啊?韩宝华说,我觉得也是,到不如先顺着他,去见个面,说不定人家看不上我呢!要是那样,简直太好了。要是看上了我,我就找个理由主动地提出不愿意。谁离了谁都能过,何况人家那么好的条件,天涯何处无芳草?

    韩宝丽听了,觉得韩宝华说得倒是个理儿,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以自己过来人的身份,反复劝说韩宝华逃婚。不过,正如田存锁当初没办法带着韩宝丽逃婚一样,田诗云也同样做不到带着韩宝华逃婚。他俩谁都下不了那狠心,丢舍了父母家人而自顾自己带着心爱的人远走他乡。何况现在田诗云和韩宝华都毕业了,即将有一份儿体面的工作,有工作制约着,哪也跑不了。韩宝华听罢,一个劲儿得摇头叹息。

    韩宝丽又提出了以前她想出来的那个主意,先下手为强,等生米煮成熟饭,她爹碍于面子,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到时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一俊遮百丑。她的这种鼓动劝说,韩宝华没有吱声,哭得一塌糊涂,韩宝丽陪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上次约会的时候,田诗云和韩宝华约定还是让韩宝忠传信儿,现在她在姐姐这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星期天田诗云一定会回家,而且一定会在小河边等她。她的预感是准确的,可是她爹突然看管得这么严,即使在家,哪也出不去。她爹看不见她,就会拿她娘出气。她不想看见因为她而让她娘受气挨骂的样子。

    星期一中午下了班,田诗云没有去招待所吃饭,骑上车子就去找韩宝忠去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县土产公司仓库,韩宝忠在这里正式工作了。韩宝忠也不知道韩宝华去哪了,这下子田诗云没咒可念了,只得怏怏不乐地往回走。

    刚来到单位的大门口,传达室李老头就喊住了他。告诉他,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女孩子来找他,在这里等了好大一会儿。她让李老头带话,说他同学来找他,等不到他,就去县院了。田诗云给李老头慌忙道了谢,驳马而回,骑车子去了县人民医院。他可以肯定,来人一定是韩宝华,她现在一定是去找李来燕了。

    圣城县人民医院在城区的西北角,田诗云今天等于围着县城跑了一圈。医院里人满为患,随处可见头戴六角草帽,身穿蓝青或白色上衣的人,他们手提黑色人造革提包,行走在院内不同方向的小道上;有的人推着胶轮车,车把手上挂着东西,车子上坐着看病的人;有的人自己蹲坐在墙角,把地排车扔到一边,满脸哀愁地吸烟;偶尔有个白大褂从路上经过,也不断被人喊住,问这问那。突然间,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谁家死人了。

    田诗云推着车子走了进来,他老远就看到了韩宝华,韩宝华和李来燕正站在一楼门诊大厅外头说话。李来燕穿了一身洁白的护士服,在进进出出的人流里格外显眼。

    几天没见,韩宝华憔悴了很多,那双美丽的眼睛无精打采。她看见了田诗云,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算是打了最好的招呼。

    李来燕看着田诗云风尘仆仆的样子笑了起来:“哎吆吆,这是刮什么风,把云哥给吹来了?”

    田诗云看了李来燕一眼,只是朝她笑了笑,没搭腔,便直接对韩宝华说,“刚从宝忠那里来,听说你找我去了,这不,就赶过来了!”

    “看大门的说,你出去了,我就知道你找宝忠去了!”韩宝华脸上写满了幸福的神情。

    “华姐,在这儿站着说话多不够意思呀,”李来燕看这里说话不方便,就对韩宝华说,“要不去我宿舍吧?”

    韩宝华想了想,怕耽误她工作,就直接拒绝了:“还是算了吧,你还得值班。”

    “云哥,还饿着肚子吧,咱们去食堂吃点东西,要不然他下午怎么上班?”李来燕笑嘻嘻地说。

    “诗云,你一定饿了,你看你小姨子多疼你,还客气个啥?”韩宝华嘻嘻哈哈地打趣,“正好,我也没吃,算是跟你沾光了!”

    “那可不行,云哥还欠我账呢!”李来燕白了韩宝华一眼。

    田诗云想起来前些天打赌的事,的确是他输了,他今天应该是要请客户的。

    “那,今儿个还真是个时候,宝华也来了,今天我请你俩吃吧!”

    “云哥,都几点了?”李来燕已经吃过了,她下午还得值班,看着田诗云那副真诚劲儿,“咯咯”笑了,“别刷嘴皮子了,这次算我的,你改天请吧,要请也得去“青年饭店”,还有张香莲呢!”

    “田诗云,快抓紧了,别忘了,一会儿你也得上班呢!”韩宝华沉不住气了,在一旁提醒。

    田诗云心里猛一激灵,他不敢再拖延时间,三个人匆匆去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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