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泥巴和那些女人们（86）

    岁月如梭，时光似水，时间过得真快，一恍惚就要毕业了。

    女生宿舍最近发生了一件奇怪的“闹鬼”事件。伊晓琪宿舍里的一个女生，晚上去厕所，在走廊里遇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吓得她尖叫一声，慌忙逃回到了宿舍里。从此以后，下了晚自习，女生们回到宿舍，谁都不敢出门。晚上即使有几个人结伴，也没人再敢去洗手间。事情反映到了学校，学校派了几个女校工去蹲守，一连几天，也没什么异常发生，大家慢慢地就放松了警惕。

    随着毕业总补考的临近，有补考任务的同学压力山大，都知道，假如这次补考不过，就会直接影响毕业。这几天，教室和阅览室里复习功课的同学一下子多了起来，大家回宿舍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有的人到了熄灯铃响过很久，才跑回宿舍去。

    现在田诗云的时间，基本上都用在了自学世界语上，有伊晓琪作伴，比单打独斗自个儿专研强得多了。这天晚上，伊晓琪和别的女生一起回宿舍了，田诗云还是一个人在阅览室待到最后才离开。他到了宿舍楼下，看见楼下站了一些人。学校后勤处负责保安的人和政教处的老师都在，魏主任操着他带着南方口音中的山东方言，指指画画，劝大家回宿舍休息。田诗云没有理会，穿过人群，就上了楼，回到宿舍。宿舍里亮着灯，所有的人都还没睡，大家纷纷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女生宿舍又闹鬼了。有两个女生做伴去卫生间，刚推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了。女鬼也看见了她们，她似乎很怕人，一转身就躲进了厕所隔间里。两个女生很紧张，连忙退了出去，站在楼道里喊人。楼上的女生听见喊声，都出来了，大家一起堵住洗手间门口。过了不久，学校来了人，就进去捉鬼，鬼没捉到，却拉出来一个女生。

    原来她是园艺班的女生，伊晓琪的同班同学，她有三门功课需要补考，复习太紧张了，晚上出现了梦游。“鬼”捉到了，大家才终于放下心来，喧闹多日闹鬼事件终于画上了句号。

    实习结束了，毕业考试也考过了，大家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尽管每天都是按部就班上课，可是课堂上没有老师讲课，也没有作业，同学们干嘛的都有，只有个别的同学还在用心看书学习，准备迎接补考。田诗云安排好了时间，他白天上课时间学习世界语，晚上时间读些别的书籍，最近他又迷恋上了养殖方面的书籍。现在他拿出来世界语，堂而皇之学起来。

    这几天，陈卫兵没来上课，田诗云一直纳闷。课间时间，他去问袁帅，袁帅说不知道。中午快放学的时候，陈卫兵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把田诗云喊了出去。

    陈卫兵家里出事了，他母亲病逝，正筹钱发丧。他给班主任请好了假，现在就得赶回去处理后事。陈卫兵走后，田诗云心里一阵子难过。陈卫兵妈妈真是命苦的人，眼看着熬出了头，要有好日子过了，却没撑到时候。作为陈卫兵最要好的同学，田诗云为陈卫兵不幸而伤心，他思考着如何才能帮助好友，现在最困难的是如何度过发丧这个难关。陈卫兵家贫如洗，“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肯定不能指望丈人家出钱又出力。田诗云忽然间想到了集资捐款，靠同学们集体的力量一起来帮陈卫兵。他就找了伊晓琪，把这个想法给她商量，伊晓琪也觉得这样做可行。于是，他去找了班主任，班主任知道陈卫兵家庭困难，却没有想到困难到这种程度。

    晚自习时间，在班主任的主持下，农林班召开了一个别开生面的主题班会。出人意外的是，这次班会开得非常成功。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同窗两载，亲如同胞，在这个即将分离的时刻，大家都难舍难分，共同找到了一个最好的表达，一人有难，大家支援。班主任第一个把捐款递到了田诗云手里，伍嘉华袁帅等几个班委会成员跟随其后，全班五十一名同学除陈卫兵之外，其余五十人全部参加了捐款活动，加上老师仍是五十一人，一共筹得捐款壹百八十三元。

    第二天早上，田诗云和班委会几个同学就赶到了陈卫兵家。陈卫兵家里一片忙乱，大门上贴上了火纸，院子里支起了锅灶，忙客出出进进，陈卫兵和韩梅花身穿孝服，跪坐在灵床跟前守灵。

    田诗云把同学们的捐款交给了陈卫兵，陈卫兵泪眼汪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们几个人并没有接着回来，和忙客一起忙活了一天，一直到了天黑，葬礼结束以后才返回学校。

    明天就要离校了，同学们马上就要各分东西，多少个日日夜夜啊，这些年轻的心还有许多不舍，大家的心情都格外地沉重。毕业总结和一些表格资料都已经填写好交上去了，陈卫兵没来，是田诗云替他写的。今天大家去照集体毕业照，全班同学都到了，唯一缺席的人是陈卫兵。

    田诗云心头沉沉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一想起来明天的离别，他就直想哭。照完集体合影相，曙光照相馆的师傅没有走，接着照个人照。田诗云一个人去了“连山湖”，他低着头，围着湖边慢慢地走，转了一圈又一圈。今天他也没心思看书了，他努力地想把这朝夕相处校园全部刻入脑子里。

    “嘉禾文学社”该出的期刊都出了，各项工作都做了交待，他希望接手的同学共同努力，把校刊越办越好。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就是要去花圃给那几个师傅道别。这样想着，他就去了花圃，在半道上遇见了伊晓琪。伊晓琪一见面就嗔怪他，“嘉禾文学社”的同学们都等着和他照合影照呢！田诗云竟然忘记了，他一拍脑门儿，傻傻地苦笑了一下，就跟着伊晓琪去了。

    校园里到处是人，大家都想把这人生最难忘的时刻拍下来，留做最好的纪念。大树下，小路旁，花池边，三三两两，站着的，坐着的，手拉着手，依依惜别，久久不愿离开，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情，千叮咛万嘱咐，别后常通信联系。

    田诗云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神情凝重，机械的跟在伊晓琪后面走。大家在教学楼前等待不多时，就排上了队，一起照合影。大家都喊，笑一个，田诗云也笑了，他老觉得自己笑比哭还难看。也许是田诗云的情绪感染了伊晓琪，照完相，伊晓琪一改往日的大方和矜持，把一本日记本塞到田诗云手里就跑开了。

    下午，大家把教室门窗擦得一尘不染，把桌凳擦了一遍又一遍，把它们干干净净地留给它的新主人，下一届的同学。大家又纷纷拿出来纪念册，相互签名留念。田诗云给大家的签名是：“扎根黄色沃土，播种绿色希望，饱蘸辛勤汗水，书写动人篇章。”

    接着班里都举办了“毕业联欢会”。袁帅分发了“通讯录”，伍嘉华分发了毕业照，班主任发放了“毕业证书”。同学们围坐在一起，共同欣赏着节目，一开始掌声一阵响过一阵，还笑声不断，但随着节目的进行，慢慢地就有人抽泣了，后来是合唱《年轻朋友来相会》，唱着唱着就传来了女生的唏嘘声，最后大家竟然唱不下去了，以至于田诗云的笛子独奏不能再进行。“联欢会”中断了，几个女生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男生们个个神情肃穆，眼角含泪，田诗云情不能自已，悄然落泪，他呆呆地望着黑板上“毕业联欢会”几个字发愣。

    这时，教室前门被推开了，跑进来一个人，他就是陈卫兵。陈卫兵几步跨上了讲台，面对大家，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在我最困难是时候，是你们帮助了我，大家对我的恩情，我终生难忘，今生今世无以回报，陈卫兵唯有明天努力工作报答……”

    台上，陈卫兵哭成泪人，台下，同学们泪眼婆娑。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声，大家猛然间缓过神来，教室里百掌齐鸣，经久不息。

    晚饭是以班级为单位一起吃的散伙饭。吃过了散伙饭，大家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知道哪天才能再相见！今天的别离，就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

    而现在，命运又一次把他们丢在了十字路口，谁都不知道明天等待他自己的是什么，因为人生的路还很漫长，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