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那么相信你
张弛给阮翊文打了几十个电话,后来阮翊文干脆关机。
阮翊文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在赵娟宁那里知道了自己是阮斯元亲弟弟。
一早他和阮斯元一起去公司,公司规定跟考核相关的所有人都要赶在六点之前到公司,避着外面的人。
公司里人很多,总部发过来很多服装道具,拨过来很多工作人员帮忙。
一些参与评分的艺人也很早就过来,吃着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的早餐,而参与考核的练习生则是紧张的吃不下东西,在化妆间里被造型师们打扮着。
阮翊文来的不算早,几乎是踩着时间来的,张弛堵在门口,看了一眼他旁边的阮斯元,视而不见的只管对阮翊文说:“你过来。”
阮翊文跟着他走,在安全通道里面对面沉迷,张弛先开口:“阮斯元真的是你哥。”
阮翊文不说话,张弛心情复杂,忍不住发脾气,他靠近阮翊文一点,压迫感顿时袭来。
“你说话。”张弛语气冷冷的。
阮翊文深吸一口气开口:“张弛,我早跟你说过的,只不过你当我是在开玩笑。”
张弛无措,只能冷笑一下,“我那么相信你。”
“你该信我的时候不信我。”阮翊文心里痛的要死,他以为他在伤害张弛,其实也捎带了自己。
“你欠我的。”阮翊文说。
“嗯,我欠你的。”张弛落寞的退后一步,“其实我早就这样猜过,只是我一直不愿意信我自己,我活该,谁让我早不信你,现在信你信到只能怀疑我自己。”
阮翊文脖颈上的筋脉一动,无声的抽噎。
“没关系。”张弛一想到自己会和阮翊文成为队友就觉得这些都会原谅,“反正我们要在一起好多年,我的意思是,做为队友活动很多年。”
阮翊文抬头怯生生的看着他,小声问:“你在说什么啊。”
他拍了拍张弛的肩膀:“什么时候你有资格对我说没关系了,我觉得有关系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一墙之隔的喧闹声突然变得模糊,最终化成嗡鸣刺激着张弛的耳膜。
阮翊文像个幻化成天使模样的恶魔一般,陌生却又熟悉的站在张弛眼前。
阮翊文内心深处也是痛的,小天使对他说认栽吧,你要直面自己的内心。小恶魔说,别忘了你以前多难过,你不能对不起你自己。
小天使和小恶魔都穿着黑白相间的工作服,阮翊文也分不清该听哪一个。
他只是很痛又很执着,他想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今天,星林娱乐练习生部,这座楼,全都去你们的。
阮翊文在洗手间洗脸,封崇闻刚赶过来,在洗手间拿漱口水漱口。
门外有人喊老a组的人来了,他们是上一个a组出道的五人组合“极光-x”,阮翊文向外看了看,又回头盯着封崇闻。
“干嘛?”
“你能保证这些评分的都没有私心,绝对公正吗?”阮翊文问他。
封崇闻诚实的说:“不能,我知道有些练习生已经私下见过这些评分的了,我也没办法绝对杜绝。”
“我有个办法。”阮翊文说。
“说来听听。”封崇闻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你可以在考核开始前说明我们十个练习生中有一个是阮斯元亲弟弟,但不说是谁。打分实名,他们当然就公正了。”
封崇闻挑挑眉:“狼人杀啊?”
阮翊文什么都没说,推门出去了。
他被抓去上妆,服装提前好几天就订好了,他换完就消失在化妆间,去了极光-x的休息室。
他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人的眼睛:“你,苏楠前辈,可以出来一下吗?”
苏楠看见他先是疑惑,很快就从他这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上如有所悟,自己曾经把这人赶出去过。
苏楠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他出来,“你叫我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一会儿务必公正。”阮翊文声音平和,带着温和而强大的气势。
“我要是不呢?”很明显苏楠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你会的。”阮翊文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他,淡淡的说:“你不敢。”
他果真不敢。
封崇闻真的听他的,在主持人说了评分要求后接过了麦,“这十个人里有个人是我弟弟。”
只不过他没说是阮斯元的弟弟,那就太明显了。
“练习生们可能想到以前的一些事,基本可以确定谁是我弟弟。但为了你们自己好,不要把这个推测告诉评分的老师。”
练习生们很聪明,他们甚至不敢随便乱看,担心一不小心眼神就泄露了秘密。
只有这些评分的人不知道哪个是封崇闻弟弟,才会公平的对待他们。
封崇闻点点头,又看向两旁的评委席:“所以各位会客观的对吧。”
阮斯元低头遮着嘴巴笑了一下,觉得封崇闻这个老狐狸好聪明,下一秒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就被告知这个主意是他弟弟阮翊文提议的。
阮翊文看向评委席的苏楠,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封崇闻,下一秒目光飘过来又和他对视。
阮翊文朝他挑挑眉,苏楠就一个不稳从椅子上摔下来。
阮翊文用口型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你也太夸张了吧。”
很多练习生为了赢面大一点,三项考核都报了,期待能有一项排名在出道位里。
张弛没有报vocal组,如果他稳定发挥,rap和dance组很大概率都是第一名,所以他只报了rap和dance。
阮翊文更出其不意,他只报了vocal一组,别人都暗自感叹这阮翊文也太盲目自信了。
vocal组先考,按照首字母排序阮翊文第四个上场。
练习生们按照顺序排队坐在后面,所有人都在紧张,只有阮翊文冷漠到事不关己,平淡到心如止水。
阮翊文状态好到不得了,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极端,情绪极度低落时反倒淡然。
那是一种绝望的躺平,他回避着张弛的目光站在前面唱歌,张弛想告诉他不要紧张,自己不会怪他。
但是阮翊文一个目光都没有给他,视线落在远处的地面上,目空一切的唱歌。
但还是一不小心,稍有一瞬走神的阮翊文机械的唱着那些歌词,他下意识看向自己认为最心安的东西。
下面坐着亲哥阮翊文,他自认知最了解他、可以让他信任的尚云辞。
但他还是看向了张弛的方向,张弛化着浓妆,眼妆重到看不出悲喜,他看见阮翊文的目光向他投过来,一瞬间怔愣,抿了下嘴巴,赶快朝阮翊文比了个大拇指鼓励他。
那一瞬间阮翊文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情绪都混乱不堪起来。
这是他在最难得时候让他觉得羞辱他最多的人,也是他最慌乱时潜意识里认定的的安定剂。
这首歌最后音乐留白较长,声乐老师帮他设计,告诉他再高八度重复唱一句结尾。
他背了好几天的词,几乎印在dna里的简单一句话,居然就忘词了。
他站在前面麦垂在他手里,练习生们只偶尔有面面相觑,打分的老师们不知道这个设计,看不出他的失误。
阮斯元听他背了几天词,知道少了几句,但也没说什么。
张弛也观察的评委席打分的那些人,生怕他们表情有什么不对。
确认一切如常后,反倒是张弛松了一口气。
阮翊文坐回自己的椅子里,沉默着出神,vocal组全部表演结束后,阮翊文默默的站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张弛目光追随着他,直到主持人开始清点rap组的练习生。
柯以兰跟着他出来,两个人没有冷嘲热讽,平静的看着对方,好像时间倒回了那段表面和平的时间。
“我会出道吗?”柯以兰问的看似平静,实际上他手指也不安的颤抖着。
阮翊文没心思嘲讽他,“我没那么大权利,也不会做这种事。”
柯以兰好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
“你现在清白了。”阮翊文用洁白宽大的衬衫袖口擦着自己脸上的眼妆,“张弛知道阮斯元是我哥了。”
阮翊文粗暴的擦完了一只眼睛的眼妆,半张脸有妆的他看起来是诡媚的,“要不了多久,你大概会收到他的道歉,你们还是好兄弟。”
柯以兰睁大了眼睛,看看他,又看向玻璃墙里面,刚好和正在看阮翊文的张弛目光相接。
“他在看你。”柯以兰提醒他。
他不确定阮翊文听见没有,只见阮翊文提了提滑到肩膀的领口,转身朝休息室走去,他看起来很疲惫。
九月初到一月末,阮翊文在空无一人且杂乱无章的休息室长舒一口气。
他还是提着一口气,他很想去和张弛说点什么,但是他好不容易熬过来的,回头也是痛苦的。
更何况亲哥阮斯元,大概也是不想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是他唯一的血缘亲人,他不敢再出任何差错,他孤独的依赖着唯一有关联的血亲,不留余力的付出真心。
他窝在沙发里,颓废成一摊烂泥,他在想以前看的电影里主角都在纠结什么,为什么偏偏不走观众期待的那条路。
他也曾高高在上的对当事人指指点点,可选错的代价看客是不会承担的,背负的心里压力看客也不会体会。
阮翊文拿出手机,手指好像都不听使唤,他打开那个女士贴身衣物品牌的官博,去给里面每一条带图的微博点赞。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屏幕上,阮翊文视线模糊的垂头丧气着。
最终他把手机丢进了不知道谁喝了一半的星巴克里。
亮着的屏幕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响声,然后熄灭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