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信也没关系
阮翊文拿出手机打给封崇闻，封崇闻接到他的电话很意外。
“怎么了。”封崇闻直接问他，知道阮翊文不会平白打电话跟他聊天，他俩不是这种关系。
“你跟我哥说什么了吧。”阮翊文问他。
“说什么。”
阮翊文也很直接：“还能什么，无非就是让他多关心我一下什么的，否则我不觉得他会主动问我紧不紧张。”
封崇闻嗯了一声：“我看你那天很奇怪，大概是紧张，我就让他…”
阮翊文轻哼一声：“不用。我又不是渴望家人关注的小孩，不过封总你的心意是好的我记下了，以后这种事不要做了。”
封崇闻才开口要说什么，阮翊文已经挂断了电话。
阮翊文站在栀子花盆栽旁孤独的叹息，折下一朵拿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香味过于浓郁，他对花粉是过敏的，很快就觉得鼻子发痒。
张弛站在包厢门口抱着手臂远远的看着，他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很久。
阮翊文撕掉一片花瓣放进嘴巴里，他倒不是想吃，只是有点无措，需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服务员路过跟他说了什么，又指了指他手里的花，然后阮翊文抱歉的点点头，好像小声说了句谢谢，张弛听不见。
服务员走过来时张弛叫住她：“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那花不能吃，前不久还打了杀虫剂，应该很脏。”
张弛点点头，又看向阮翊文。
他穿着平整无褶皱的衬衫，刚才那通电话似乎让他心情很差。
只见他又撕掉一片叶子放到嘴边，微微张口舔食进去。
张弛忍不住走过去抢掉他手里的残花，“不是告诉你这花脏吗？”
阮翊文看着他，“张弛。”
张弛语塞，他总会在阮翊文水濛濛的眼睛里溺住。
两个人都没了话，他总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叫张弛的名字，叫完了又无话可说，撒着最隐晦的娇。
阮翊文的皮肤细腻的像瓷，他这种长相气质就算灰头土脸也是贵气的，他的高级感与生俱来，阮老先生花费大量金钱和精力溺爱出来的。
张弛有点犹豫，“你背景不小吧。”
“什么意思？”阮翊文反问他。
极度自我的张弛，问出了个世俗的问题：“你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是吧。”阮翊文声音很轻。
张弛竟然自卑，他怕阮翊文是太有钱的人家管他严格，要是知道了集万千宠爱和期待的“小少爷”被人惦记着，怕是不能忍。
会不会把他送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会不会怕自己毁了这个娇贵的瓷娃娃。
张弛觉得手脚发麻，自己是否过于自私，在试图把某家人宠爱的宝贝引入歧途。
张弛问：“多有钱。”
阮翊文实在没这个概念，想了又想：“比封崇闻和阮斯元一辈子赚的加起来还要再有钱一点。”
张弛如五雷轰顶，是了，这不就是富贵人家的继承人，大好的前途，光明磊落的人生。
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
张弛向前一步逼近，“我这样，你反感吗？”
阮翊文无话可说。
张弛也撕掉一片花瓣放在阮翊文唇边，阮翊文一动不动，手紧紧的握拳。
张弛看着他的眼睛，忽而垂眸落在那花瓣上。
阮翊文吓坏了，惊呼着推开张弛，自己也连连后退，他真的吓坏了。
张弛叹息着把残花丢进花盆里，再去看阮翊文，那花瓣还沾着。
阮翊文也才反应过来，低头吐掉花瓣跑回了包厢。
练习生们还在聊天吃东西，阮翊文坐在椅子里惊魂未定，见着进来送饮料的服务员便叫住。
他指着架子上一瓶圣玛格丽特的灰皮诺白葡萄酒说：“帮我开一下。”
原禹森轻咳一声：“不能喝这个吧，要保护嗓子。”
阮翊文轻轻摇头：“没事。”
原禹森看了看旁边的其他人，示意阮翊文被人看到就有事了，不要对这些人有什么期待。
事实上现在没人敢说什么，阮翊文不是普通练习生已经很明显。
不觉得有谁能靠打小报告让阮翊文吃到亏，没准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阮翊文很会喝酒，但酒量也不太好。
现在的他心里也在挣扎，太闷了，所以很想喝一点。
张弛好半天才进来，本来已经在外面做好了心里建设：阮翊文是个直男，家底又殷实，自己这样做除了恶心人家之外，大概率没有任何结果。
或许现在放手，对两个人都好。
但一进门看见阮翊文本人，所以心里建设都瞬间溃防，他就像个潘多拉魔盒一样，引-诱着人靠近。
他美好的让张弛心惊肉跳，哪里还能想到什么结果什么困难。
刀山火海他想走一走，妖魔鬼怪也想碰一碰，不试过怎么知道没结果。
这样的人已经被他见识过了，要怎么才能心甘情愿放手，张弛做不到。
阮翊文喝了一杯，似乎更加烦闷，他把杯子放在桌面上，任性的对满桌的人讲：“别吃了，我要回家。”
所有人都怔愣了几秒，然后一言不发的起身穿衣服。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便欺负的阮翊文。
他不仅没体会到控制别人的快感，反倒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有些人就是没有做坏事的天赋。
总是时刻检讨着自己，但凡做了一点过界的事也连着自己的内心一起折磨。
阮翊文也站起来，叫服务员去结账。
他穿好衣服看向门口等着服务员回来，这才看见张弛靠墙站在那里，目光审视着自己。
阮翊文走过来，拉住张弛领口拽到门外，他整个人都贴过来，一开口就是白葡萄酒的气味儿。
“以前你是混蛋的时候我还能审判你。”阮翊文又贴近一点：“现在不行了。”
张弛屏住呼吸，“为什么不行了。”
阮翊文醉眼带笑，“都被你看到了，我也是混蛋。”
张弛不知道他醉没醉，脸颊是淡淡的粉红色。
“你不是。”张弛喉结滚动，面对这样的阮翊文对他来说算是挑战。
阮翊文眼波朦胧的明媚着。
服务生拿回来他的手机，阮翊文接过来，这才放开张弛被他抓皱的衣领，拉开那个暧-昧的距离。
“混蛋要回家了。”阮翊文稳稳当当的下楼。
张弛跟上他，不同寻常的自持。他说：“那我陪混蛋走一会儿。”
他没办法像平常一样轻浮的捏一下阮翊文的脸，也说不出什么戏弄人的话。
阮翊文飘飘悠悠的走在前面，脚下踩空的一瞬张弛觉得自己跟着心悸。
阮翊文跌进他怀里，重重的一下，手肘也因扑腾着保持平衡而硌的张弛肋骨一痛。
他仰着头，眼睫毛是懵懂的弧度。
张弛心砰砰跳着，声音小的类似耳语，他说你小心一点。
张弛是从小众星捧月养成的极度自我，他的温柔心思表现出的也是张扬劲儿。
此刻他清晰的意识到，“珍视”一词的柔肠百转。
如果今晚是最后一面，他将在不知所措里平静下来，不拉手，不拥抱，也不接吻，就这么看着吧。
阮翊文笑的带点疯，更多的是傻气。张弛表情持续凝滞，怎么两杯白葡萄酒就能把贵气的阮翊文变成个傻里傻气的小孩。
如果把不喜欢他的阮翊文困在身边不现实，那么他将穷极一生买尽全天下的白葡萄酒，让阮翊文永远高高在上。
阮翊文笑的露出牙齿：“我其实没醉，我装的。”
张弛顺着他说：“嗯。”
“你信不信呀？”阮翊文手指抓着张弛的臂弯，也不站直，撒娇似的朝他转着眼睛。
微微仰脸的角度过于犯规，张弛缴械投降，把红着的脸偏到一边，“我信。”
阮翊文轻声笑出来，“不信也没关系。”
这条街上的人很少，阮翊文迷糊着撒娇，这路上怎么没有雪啊。
张弛像哄孩子的大人，告诉他清扫过了。
阮翊文把围巾摘下来缠住自己的手，又缠住张弛的，跟他聊爸爸种的冷杉树，小岛上的盆栽常青藤，他们运上去两棵，气候不适宜，只活下来了一棵。
阮翊文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癌症，他说他怕看到体检单上ac两个字母。
张弛隐约知道他父亲过世，不敢和他聊。
阮翊文反问他，你知不知道患癌的人是什么心态。
天气很冷，张弛看着阮翊文茫然的脸，心想他大概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了吧。
张弛语气平淡，他说大概两种心态，一种是放不下这个世界，拼命的对在意的人好，想把余生来不及的都趁早补偿。
一种是想做一次自己，去做不敢做的事，去当别人眼中的疯子，把生命发挥到极致。
阮翊文问他你猜我是那一种。他脸贴在张弛的肩膀，张弛走的很慢，怕不小心碰疼他。
“你是第二种，你是最善良的，最会共情的。”张弛说。
阮翊文打个哈欠：“可我是第一种诶。”
张弛分不清阮翊文黏连的语气是在撒娇，还是在叹息。
阮翊文在下一个路口跟他分别，本以为他会跟上来，或者远远的目送自己，直到自己消失。
阮翊文走了一会儿回头看去，张弛已经走远了，背影坚决，步伐坚定。
阮翊文转了个弯，朝哪里走都会迷路。他左右扭了下脖子，在寒气的侵袭下咳嗽一声，搓了搓手放进口袋里。
他眼睛亮晶晶的去看街灯，他摸了摸自己脸颊，是冰的，嘴巴里的葡萄酒味也消失了。
阮斯元打电话过来问他，“听说你喝酒了，有醉吗？”
阮翊文步伐稳健，表情清醒淡漠，他转过身去扫视了一圈街道，倒着走了几步后转回来向前漫无目的的走，他轻笑一声：“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