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的。”
邱以南知道她平时工作忙，没有再提。
同事还在里面工作，她看了时间，和沈懿安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匆匆道别。
她逃的快，是怕面对懿安时愧疚。和她许久不联系，一联系就是找人帮忙，她没那么厚脸皮，只能先尽力躲开。
等庭审结束，再以律所的身份请她吃饭，以表感谢。可不管如何，这份情谊是欠下了，不是一顿简单的请饭能回报的。
邱以南回到警局，她的同事立刻帮忙拉开椅子追问着：“怎么样，沈总，答应了吗？”
“嗯，答应了。”她坐下叹着气回。
同事激动的双拳锤桌，惊扰到了周围人，他抱歉的压低声音。坐在他们身后的裴瑾，在听到沈总两个字时已经听向了这边。
她本无意想听，但偏偏没忍住。
那人欢呼过继续说：“邱姐，这个沈总挺好说话的嘛，都没提要求就直接答应了，我还以为沈总如外界所传是个很难接近的人。”
邱以南拿起桌上做了很多标记的文件，眼睛朦胧的看向别处，像是在回忆什么，“不了解她的话，的确会觉得高冷严肃，但要是认识就知道，她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
“啊？沈总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表示惊讶，邱以南却叹了气不想再说
“好了，赶紧工作，后天就要庭审，她身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他们不说话了，裴瑾却因为邱以南说的那两个字而低头思虑着，手指下意识夹紧了圆珠笔……脆弱，她有这一面吗？
大学她第一次见沈懿安，是开学那天，辅导员照例让每个同学介绍自己的名字。
大家都是新生不熟，各自和舍友一起，座位乱坐，可那时她身边正是沈懿安。
她们坐第三排，s型的顺序。沈懿安在她左手边的位置。轮到她介绍时，声音铿将有力，落落大方，带着少许的乡音。
那时裴瑾抬头看了眼，她长直发，淡妆，衣服是短裤和短袖，向同学们介绍时很是自信。
那种自信不是逞强装出来的，而是由内而外自然散发出来的。
还有学校组织的校运动会，在班级里所有同学都鸦雀无声的时候，她主动举手报名参加女子八百和一百的冲刺赛，起了好的开头。
比赛时，一百米冲刺她跑了第一，八百米因为一个选手摔倒，那人摔倒时无意拉住了沈懿安的胳膊，两人一起狠狠倒在了跑道上。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膝盖摔破流着鲜血的沈懿安，她起身第一时间是去扶那位同学，带她走进草坪，避免被身后的同学撞到。
等确认那位同学没事，而且不能再继续比赛后，她转身带伤跑入赛道。虽然是最后一名，但赛场上热烈的掌声都是为她响起的。
那么自信坚强的她，又怎么会像以南说的那样，是个脆弱不堪的人呢。
裴瑾不懂，或许是她不了解。
因为她现在认识的沈懿安，一如大学那般自信优秀，不会对别人轻易示弱。
“裴律，这个文档我仔细的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要不要再看一遍。？”
裴瑾被叫回神，她伸手接过，将沈懿安的名字甩出脑海，继续认真工作。
后天庭审是她入职的第一次庭审，哪怕在各方面都占尽优势，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她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赢的完美。
裴瑾正翻看档案，手机响了，她拿起先看备注，苏律师？这么晚了，他电话有事？
不管有没有事，她先接起：“苏律师？”
苏航站在律所二楼，望着下面一楼亮着的几盏灯，犹豫着说：“裴律师，你现在是还在警察局查看档案的吗？”
裴瑾回：“是，还在。”
苏航握紧了手机。
这个电话打出来他犹豫了很久。打，他是给自己找麻烦。不打，裴瑾可能会出事，纠结一下午他还是打了。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下午在卫生间，他无意中听到了方律师和某个人的电话。
电话内容很简单：曲放的贿赂案，谁敢替原告打这场官司，电话里的人一定让谁晚上不敢走夜路，言外之意很明显。
所以方律师才把案子推给了裴瑾，不然胜率这么高的案子，没有人会傻到推给别人。
“曲放的案子，我点到为止，看你了。”
裴瑾听完背后起了些许的凉意，做律师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有真切的害怕。
电话挂后，裴瑾握笔的手都在抖，文件上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清。随后她为了整理心情，和同事说了声出去散散心。
今晚的月亮不错，晚风吹的舒适，裴瑾站在马路边，身上的凉意多少散了点。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响，是同事在催，裴瑾只好转身进去。进去前，她看了眼马路边的那辆黑色车子，车里的人顿时收了相机。
·
庭审原本定的是上午十点开始，但因为被告人不服从改到了下午四点。不过对她们来说什么开始没有区别，只要能顺利结束就行。
由于案件的被告人已经成年，案件也无关个人隐私，更没有牵扯到涉及商业机密，所以可以公开庭审，会有旁听的。
裴瑾上庭前将长发绑起，好看的天鹅颈白皙秀颀，笔直的腰板挺着。
庭审她是素颜，一双秀眉清浅好看，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里是不可折断的坚韧和严肃。
来旁听的多是学生和中年人，只有前排坐是原告和被告人的家人，稀稀疏疏的几个。
曲总也在。
所以邱以南才紧张的手心出汗。
庭审现场有议论声是很正常的，但这次有声音也多是在讨论裴瑾的美貌，说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律师，还有打算在庭审结束后要裴瑾的联系方式。
裴瑾一心都在案子上，并未在意。只是旁听席里某人的存在，让她有丝害怕。
正式开始庭审之前，先由书记员核对双方的信息，宣布法庭规则和法庭纪律，一切流程都是按照规定走，没人敢违抗。
按照流程，被告人被带上法庭时，他挣扎的厉害，口中还一直嚷着叫台下的父亲。
法官拿起锤子喊了几声肃静，整个法庭才彻底安静下来，庭审正式开始。
沈懿安因为工作来迟，她匆匆跑进法院，想着希望能够赶上，但还是晚了，庭审已经开始，她站在门口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按照规定，庭审开始后依旧可以进去旁听，不过要询问法官的意见。沈懿安怕打扰，便转身在门口等庭审结束。
她刚跑的急，现在才停下喘气。
呼吸稍微平静后，沈懿安身子坐直，冰凉的椅子没给她带来半分的凉意，反而让她有点坐立不安的紧张，心脏跳的厉害。
等待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的。沈懿安坐不住，不停的在法庭外徘徊踱步，时不时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
庭审四点开始，现在已经六点，中间没有休庭时间，说明案子进行的还是比较顺利。
但她一点都静不下心来。
六点二十，两扇门缓缓被打开，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现场旁边的人不多，一会儿就走完了，最后走出来的是曲总和他夫人。
“曲总。”沈懿安先看到的他。
曲宾鸿出来时脸色沉的很，看到沈懿安，立刻换了一张笑面虎的脸：“沈总，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也是来这里旁听的？”
沈懿安眼神往后看了看正在朝门口走过来的人，解释说：“原本是想来旁听的，但有点事耽误了，就没来得及，法院怎么判的？”
曲宾鸿叹气：“法院当庭宣判的，由于金额不是很大，小放只被判了两年多。”
“哎。”沈懿安跟着他假意叹气，“两年时间也不算很长，就当是给令郎的一个教训，等他出来之后再好好做人。”
“也只能这样了。”
“懿安，你不是说没时间不来了吗？”邱以南从里面出来，看到她，故意和她说话。
但在曲宾鸿的身边，她还是有点心虚。
沈懿安回：“工作结束，所以就来了。”
曲宾鸿诧异的看着她们两人，问道：“沈总和邱律师，是认识的关系吗？”
“我们是大学同学，还有里面的裴律师，我们三个说来还是多年的老同学。今天这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走到门口的裴瑾，脚步忽地停下，疲惫的目光穿过众人，看到了人群中她。但很快，她握紧公文包转身往外走，没多停留。
曲宾鸿为了理解她们三人的关系，大脑快速的把沈懿安的话捋了一遍。弄清楚之后，他也大概明白了沈懿安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说什么是来旁听的，其实也就是特意来为这两个律师说情的，她们倒真是会找靠山。
沈懿安还在装模做样的关怀说：“曲总也不要太担心了，产品的策划案明天就能给您。您还是先把公司处理好，照顾好曲夫人的身体，这样才能安心的等令郎好好的出来。”
曲宾鸿在心里冷呵着，她话说的好听，无非就是变着法维护这两个律师。
但沈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放儿也已经被判了刑，没办法挽救，他也只能算了。
只能当这两个人今天好运。
“好，那就麻烦沈总了，公司要紧。我夫人身体不好，就先带她离开了。”
沈懿安好声送走，目光在转口停留着。
他们刚走，邱以南噗的大出气抓住沈懿安的胳膊，双腿抖的站不稳，刚才她真的快被吓死了，生怕这个老头没答应。
沈懿安回头拍了拍她的手，继而又看向了转口的方向，刚才在后面那个瘦弱的身影，映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