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逼宫
可是……没有任何动静，预想中众人该立即扑过去将那逆子给按住的景象并没有发生，殿中四下一片死寂，萧瑾兴不免有些慌了，他环顾四周，清晰地瞧见了萧离尘眼中的嘲讽之意，以及侍卫宫人眼中的闪躲之色，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武德，怎么回事？还不快将这逆子给拿下。”萧瑾兴偏过头去，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了全武德。
全武德低下头来，没去理会萧瑾兴的话，反而是朝着萧离尘躬身行礼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武德，你……”眼前的这一幕是萧瑾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武德竟会背叛自己？怎么可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过是病了一阵子……不对，生病？“朕前些日子头昏身乏，难道不是生病？是你，是你们……在合伙害朕，对不对？”
“父皇这么说还真是伤儿臣的心，儿臣不过是体桖父皇整日操劳国事身子会受不住，才想着让父皇好好休息些时日。”
“你……朕没想到朕竟养出了一头白眼狼。”萧瑾兴内心是愤怒的，但眼下情形已然身处劣势，撕破脸怕是连命都保不住，遂语气放缓了些，“尘儿，你才被立为储君不久，怎会如此沉不住气？为父这皇位迟早是要传给你的，你何需闹成这样？你想想，为父当初千辛万苦才将你寻回京，还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让你恢复身份，包括这几年，为父也是在尽力补偿你，为父悉心栽培你，对你给予厚望，你就打算这么回报为父？”
闻言萧离尘手指攥紧，眼尾染上赤色，不提这便罢，一提到这胸腔之火骤然膨胀，带着恨意往前进了一步，“都出去！”
在场之人皆心惊不已，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寝殿。全武德虽有踟蹰，但在深看了萧离尘一眼后还是选择退出殿外静静地候着。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杀了朕，没有传位诏书，你即便登位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萧瑾兴说话间又往后退了一步。
萧离尘目露凶光，一个闪身就落在了萧瑾兴的眼前，在那惊恐万分的表情下一瞬出手，紧攥住萧瑾兴的领口处，硬生生将其提高至离地半寸，“皇位？儿臣想要的是皇位吗？是因为父皇你在乎那皇位，儿臣才要拼了命地从你手中夺走它，让你也尝尝失去最在乎的东西的滋味。”
“是顾惜夕？就是因为朕将她赐给了你皇叔，你才怨恨起朕了，对不对？可是身为帝王，哪能有情……朕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萧离尘怒极反笑，低笑几声后，松开了手，“不明白的是你，是你！儿臣会走到今时今日，全都是拜父皇所赐，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毁掉我所有的一切，元历九年如是，元历二十六年亦如是，父皇可知生不如死的滋味吗？父皇不知，不过不要紧，父皇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萧瑾兴这下终于看明白了，他是恨自己的，他那眼里饱含的恨意一如他七岁那年，原来他从一开始回京便是带着恨而来的，这几年他的听话、顺从都只是为了今时今日，内心震惊之余恍惚道：“既然如此恨父皇，为什么不干脆……”
“是啊，我也想啊！不知有多少次我都想一刀下去，可是不够，远远不够。恨得久了多了，就会发现凭着这恨，竟也能克制住那股冲动。父皇，你不妨说说，儿臣该怎样做才能消此心头恨？”
萧瑾兴被萧离尘此刻的癫狂模样给吓坏了，“尘儿，尘儿，我是你父皇啊！我们血脉相连，你不能这么对你的父皇。是，从前父皇是有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父皇愿意改，你想要什么，无论什么，父皇都会替你办到，好不好？对了，顾家女，父皇这就下旨，让你娶了她。”
看着萧瑾兴一脸的恐慌与讨好，萧离尘眉头微拧，眼前之人还是那个让自己梦魇不断、如坠深渊的人吗？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萧离尘不禁微眯起眼睛，隐隐还有些失望，萧瑾兴如今的表现都对不起自己这几年苦心孤诣谋划所费的心思。
想想也是，从前一力扶持萧瑾兴当上太子再登上帝位的王家被他亲手给削弱了，鼎力辅佐他的楚家现在也与他离心离德，而他那些所谓的心腹臣子们的手可够不到这深宫里来，加之全总管倒戈，他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萧离尘闭上了眼睛，冷声道：“好啊！我要信都侯府重现，我要知晓阁还在，我要这时间倒流，我想变回从前干干净净的模样，还能再站到素素的面前……怎么样？给得了吗？”
一句话就打破了萧瑾兴所有的挣扎，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父皇还是安分点好，兴许哪一天儿臣不恨了，也就能给你一个痛快了。”萧离尘嫌恶的目光从萧瑾兴身上抽离，投向了窗外，夜空幕色深沉，今夜过后，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噩梦就该醒了，可是为何这里没有觉得更松快些？
萧离尘用手捂住心口那处，只觉疲惫不堪，声带倦意道：“来人，送父皇回明熹殿。”
全武德听着声就赶紧带着几名宫人进殿来，使了一个眼色后，那几名宫人就利索地将已经瘫软在地的萧瑾兴给架了出去。
“全总管辛苦了，本殿承诺，只要本殿还在这宫中一日，全总管就还是内宫总管。全总管若还有其他想法，也尽可以提。”之所以敢赌在这场较量中全武德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是因为萧离尘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个萧瑾兴的近身心腹已经暗暗帮过自己多次了。
“殿下客气了，老奴明白，即便没有老奴，殿下也会达成心中所愿，所以老奴所做不过是顺水推舟，求个苟安。如今还能得殿下器重，老奴惶恐。”
“能得全总管相帮是本殿之幸，此乃肺腑之言，本殿到底还年轻，以后诸事还得仰仗全总管提点。”
全武德一时怔住，更多的是动容，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本以为这场宫变，能全身而退就算不错了，没成想还能继续侍奉新君，再次躬身道：“殿下言重了，老奴定会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以报殿下不弃之恩。”
萧离尘挥挥手，“退下吧，本殿想一个人静一静。”
全武德退至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殿下，还有一紧要事得由殿下定夺，不过今夜已经很晚了，老奴瞧着殿下也有些乏了，此事还需出宫一趟，不如改日老奴再带殿下去。”
萧离尘颔首。
景王府前院，楚青阳来访，与顾惜夕相对坐于亭中，一炉清茶袅袅生烟。看着顾惜夕气色大好便知她与王爷应是冰雪消融，可是宫中形势就不容乐观了，楚青阳迟疑道：“太子或许已经在逼宫了，父亲递折子想求见姑姑或是陛下均被驳回了，而且宫中各处守卫皆有变动。”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师兄终于要走向那高位了，顾惜夕垂眸，“上次听你说小棠已有孕两月了，她这身份……何不趁现在宫中无暇顾及到相府，早做打算？”
楚青阳点点头，“父亲也是这么想的，他提出让我和小棠先走，等他想办法接到姑姑后再与我们汇合，只是还未定好该去何处避乱，有可能是回桦郡。”
“去西洲。”一道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北辰渊迈着流星步伐进入亭中落座后，“桦郡虽说还有楚家底子在，但不出月余势必会成为永裕军和元盛必争之地，荣华郡主已有身孕，不宜奔波，所以相对来说，安定的西洲会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离京已是困难重重，投奔西洲怕是会寸步难行。”楚青阳并不觉得太子会任楚家安然离去。
“我来安排。”对上顾惜夕和楚青阳同时投来的狐疑眼神，北辰渊摸了摸鼻子，“是九重楼收到西洲司马帝的重托，希望能将他的宝贝闺女和贤婿安全地送到西洲。”
楚青阳略感吃惊，“西洲？若是去西洲，想必小棠会欢喜的。我这就回去同父亲商量一下。”
送走楚青阳后，顾惜夕给北辰渊斟了一盏热茶，笑道：“送两个大活人去西洲，还是这样惹眼的俩人，哪里是易事？所以西洲给出的回报一定很诱人咯。”
北辰渊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顾惜夕的额头，“娘子太过聪慧，叫为夫如何不心动？”
在顾惜夕一拳就要打过来时，北辰渊一手便握住了那柔荑，捧在手心里哈了口气，再轻柔地捏起来，“还没入冬，手怎会这样凉？”
“西洲王称帝本就是无奈之举，他是个明白人，天下大势所趋是合。只要九重楼能将人安全送到，未来他愿俯首称臣。”
“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离京了？”
“本来眼下时机就很适宜，可……燕千弧要来盛京了，几日后便到，此事只得再缓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