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派齐聚渝兰
事实证明，顾惜夕担心墨轻寒不会带她去下马坡有些多余了。她此刻正被他牵着手腕往渝兰东去。
墨轻寒这厢，隐隐直觉这丫头定是想去下马坡看看的，与其让她费心琢磨要怎样地偷偷溜去，倒不如放在身边要安心些。
二人来到下马坡后，藏身于一巨石的背面。青城派、玉虚派、首阳宫和龙湖帮的人均已提前到了，而牵头的天衡派还未出现。
顾惜夕冷眼看着这几派当中许多熟悉的面孔，不少都是真正刀剑相向流过血的，当然流血的是他们，往昔记忆倏忽纷至沓来。
算起来武林中大大小小众多的门派里，眼前的青城派、玉虚派、首阳宫和还没到场的天衡派都是或多或少与知晓阁结过怨的。
比如天衡派自视甚高，百年基业，没想到后来竟被一个小小的知晓阁盖过了风头，自然是心生怨怼，处处挑事，往往都被师兄狠狠打脸回去，她也是经常以戏耍天衡派为乐，掌门莫祖修气不过就到处诋毁知晓阁是邪派都在练邪功。
其实练邪功的是首阳宫，首阳宫有长老弟子为练功残害少女孩童，放人血练神功，为害一方。她知道后，提剑便杀进首阳宫，灭了一众恶人。首阳宫是丑事败露，为武林唾弃，她也自此背上了嗜血的名声。
再比如玉虚派属道教，可惜本事不佳，‘道行’不浅，专炼神丹符水坑蒙百姓，后来神丹符水还卖到了渝兰，坑了阁中不少弟子，师姐最是护短，于是一鞭破玉虚，那以后玉虚派就不敢再乱来了。
至于青城派，其实没多大仇怨，不过是这青城派掌门向师父提出联姻之事，师父不喜，师兄厌弃，使得人家掌门千金又哭又闹，青城派自是挂不住面子，两派便交恶起来。
这些个门派自诩名门正派，其实各自狭私污秽，三年过去，如今再看，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可龙湖帮怎么也出现在了这里？难道龙湖帮也跟当年之事有关？叶枫……
在顾惜夕忆起这些时，几个门派开始争论起来，墨轻寒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首先站出来的是玉虚派掌门冲虚道人，他清了清嗓子，“想必大家来到这渝兰郡，皆因收到了一封信。”
紧接着冲虚道人从怀中取出信来，展开念道：“知晓一夜离恨天，五鬼夺宝意何为，红颜素手不复见，三载归来问青天！”信中之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有些心惊。
“诸位勿慌，此信来得蹊跷，是以老道与天衡派莫掌门商议了一番，召集大家聚到一起，便是为了好好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装神弄鬼？”冲虚道人续道。
听到这话，青城派掌门许之翔面露不悦，“难道是怀疑这写信之人在我们当中？先说清楚，我青城派做事可不会这样藏头露尾的。”
冲虚道人：“许掌门，莫动气，也并非就说一定是我们五派所为，让大家来就是来商量的，这信分明在针对我们五派，我们大家通个气、商量一下对策也是有必要的。”
龙湖帮新任帮主叶枫眼含嘲讽之色，“也未必不是我们当中的，当年的事本就没有个结果，大家相互猜忌，整了这么一出也不是没可能。”
首阳宫宫主项季满嗤笑道：“依项某看，写信的不会是你叶帮主吧？谁不知道当初你痴迷那妖女，提亲被拒了还一直念念不忘的，如今弄出这事怕不是想为她出头吧？”
“项宫主，你把话说清楚，谁是妖女？颜红素她是仙女，我也不怕承认，就是现在，我叶枫依然还是喜欢她，”叶枫抻着脖子，语气不善道：“这武林之中仰慕她的少侠如过江之鲫，你敢说你们首阳宫里就没有，光凭这一点来判断，江湖上哪一派都有可能。”
“你们看看，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在维护那妖女。妖女当年杀我长老伤我弟子，我首阳宫与她势不两立，妖女最好是死了，如果她还活着……我必取她性命。”
叶枫轻蔑一笑，“就凭你，当初颜红素在你首阳宫里红梅映雪时，怎么没见你敢上前一步？你这话敢当颜红素的面说吗？”在场不少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项季满恨声道：“颜红素是厉害，所以才看不上你，就算她真的回来了，凭着你们龙湖帮也参与了三年前的事，你觉得她能放过你吗？所以叶家小子，别再痴心妄想了，还是多想想清楚自己的立场才好。”
“当年是家父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那糊涂事，等我得知赶上翠屏峰时……为时已晚。”叶枫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事后家父一直心存愧疚，难以释怀，这才将帮主之位早早传了我。我与你们不同，我不怕面对她，今日来此就是想着或许能有她的音讯。”
“大家都别吵了，三年前那件事，不管是对是错，我们五派都脱不了干系。但我们当初……也是本着替武林伸张正义才聚到了一起，她颜红素血洗试剑山庄，为祸整个武林，我等初衷只是为了讨个公道，谁承想后来……三年了，大家都以为事情已经揭过，可眼下又有人将此事翻出，大家怎知这人还有没有后招呢？”冲虚道人插话道。
许之翔赞同冲虚道人的话，但还是有些心虚地问道：“你们分析一下这首诗，是不是说颜红素她回来了？给我们送信就是为了提醒我们，她要向我们报仇来了？”
项季满是亲眼见识过颜红素的可怕的，更是怯道：“她真的还活着？不可能啊，要是颜红素还活着，为何要等三年，大可第二天就对我们出手了。”
冲虚道长皱紧了眉头，“三年前的中秋夜，自始至终颜红素都未现身，她未必就知道那晚的事跟我等有关，况且这知晓阁最终被灭也不是我们干的啊。”
许之翔有些怕了，“我派与知晓阁并无深仇大恨，我也没想过要灭了它。当初就是听了莫掌门的蛊惑，猪油蒙了心，我才想去分一杯羹的，可结果……什么宝贝都没见到，还惹来一身腥，派中弟子更是折损不少，所以颜阁主要报仇不应该算到我青城派的头上，那次的事说到底是他天衡派主导的。”
这时天衡派掌门莫祖修率众弟子到了，莫掌门刚好听到了这话，气道：“登不上台面的东西，当初说知晓阁有至宝时，老夫看你青城派比谁都积极，如今不过是宵小之辈想要掀起点风浪，你就惧怕成这样，难成大器。”
不愧是莫掌门，天衡派的江湖地位不是其它几派能比的，加上莫掌门自身气场强大，一来就稳住了场面，在场之人纷纷向莫掌门行了礼，莫掌门也一一回之。
冲虚道长：“莫掌门来得正是时候，这种时候还需你来主持大局。”
莫祖修站定，目光环视了一圈，沉声道：“大家先不要自乱阵脚，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就相互攀咬，你们说，这藏在暗处的人，是不是就希望看到我们这样起内讧，然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
这时许之翔气势变弱了些，道：“我刚刚也是太着急了才那样说的，莫掌门勿怪。三年已过，三年里大家依约绝口不再提那晚的事，这怎么就冒出人来翻起了旧账呢？且是人是鬼都尚不知，怎能不叫人惶恐？”
项季满附和道：“就是，除了我们还有谁知晓此事？”
冲虚道长：“雁过留声，虽然我们五派当初是尽可能地抹去了痕迹，也一致说好要忘了那晚的事，可如果真有人要细查追究，还是能寻到线索的。”
莫祖修颔首，“冲虚道长所言极是，三年前的事……怕是瞒不住了，以后如有人问起，大家还需谨记，当初我们上这翠屏峰只是为了给试剑山庄讨回一个公道，实属匡扶正义之举，讨伐未成就都离开了，至于知晓阁后来如何与我等无甚关联。”
叶枫闻言只觉胸腔腾起一阵火气，“怎么，莫掌门一句匡扶正义就想将当年之事给撇干净了？说什么为了试剑山庄讨伐知晓阁，大家不觉得可笑吗？试剑山庄出事那会儿，大家就商讨着要知晓阁给个说法，可无奈大家都怕啊，怕成为颜红素手下下一个被灭的门派，于是无人肯出头。直到数月后，莫掌门得知知晓阁藏有惊天秘宝，才组织五派以此为由头杀上了翠屏峰，这也能算是义举？”
莫祖修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却还是镇定道：“叶少侠年纪轻轻，难免容易冲动，老夫念在与你父亲叶老帮主的交情上，不与你计较些什么。莫某今日来，也是为了向大家坦诚一些事的，老夫有愧啊，事后我把整件事前前后后都细想了一遍，发现了许多蹊跷之处，想来我们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许之翔震惊道：“莫掌门何出此言？”
“事到如今，莫某也就不瞒各位了，知晓阁藏秘宝这种事我如何能知晓，那是有一日一个神秘人深夜来访，告知于老夫的，说知晓阁藏有一图，内有无尽财宝，还有绝世秘籍灵药等，说得图者可得天下，亦可平一切世间遗憾，老夫不免就心动了。诸位说，谁人听到这事能不心动呢？”
冲虚道长疑惑道：“莫掌门这就相信啦？如此好事，那个神秘人为何自己不取？”
“老夫当时也不信，问了这话，那神秘男子说他不图财宝秘籍，只要宝藏内的一味药，且他一人无法夺宝，想跟老夫合作，各取所需。老夫心里明白，凭我天衡派一派也做不成这事，于是才将这秘密告知各位的。各派都受过知晓阁的折辱，想着与各派共谋，利益共享，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许之翔：“莫掌门的意思是，有人在假借我们五派之手重创知晓阁，然后坐收渔翁之利，这么说来是朝廷？”
冲虚道长恍然大悟，“对，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正是在我们快要拿下知晓阁的时候，那时颜白离受重伤，颜紫盈昏迷，剩下的弟子群龙无首，江上便来了大船，船上下来的是严阵以待的数千甲兵……”
莫祖修：“对，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想来……三年前我等都被利用了。”
项季满：“肯定是朝廷所为，也只有朝廷能整出这么大的手笔。”
“这正是老夫的猜想，此事牵扯到朝廷，所以老夫当时才说此事到此为止，让大家切莫再提，以免惹祸。老夫想定然是朝廷也知道了知晓阁藏有至宝，不，很有可能那神秘男子就是朝廷的人，故意传消息设计这么一出……巧夺宝物，至于后来知晓阁人去楼空，那定是朝廷为了斩草除根……老夫推测这颜阁主在那晚之前就已被除掉了，不然以她的心性，事后竟会一点风浪也不起？”
冲虚道长唏嘘道：“那晚五派死伤不少，竟给人白白做了嫁衣，看来知晓阁藏至宝是确有其事了，这才值得朝廷如此的阵仗。”
莫祖修点点头，叹息道：“老夫当初也以为消息所说可能是夸大其词了，现如今看来这是真的，想来正是因为知晓阁掌握了此图，才能建派不久便能够傲立于江湖啊。”
项季满还有不解，“宝物既已落入朝廷之手，那么当下呢？谁又在重提此事？三载复来究竟是何意？”
“老夫今日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就是为了告诉大家，知晓阁和颜阁主都的确是不在了，这一点不就是大家一直最担心的吗？再说，说到底我等都是棋子，那做局之人才是罪魁祸首，要报仇也应是找他们，所以大家不必太过担忧。”
在场之人听到这里，都仿佛松了一口气。
叶枫斜睨着一众人，“莫掌门说的有理，只不过将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也未免太有失名门风范了吧？毕竟那晚，大家是真真切切地杀上了山，那石阶上的鲜血，满院子的尸体，难道也都是朝廷所为吗？而且没有五派联合，朝廷也未必就能轻易地灭了知晓阁，我们都是帮凶，帮凶也是罪孽。”
项季满怒道：“叶枫，你到底站哪边？话说你们龙湖帮当时杀的人就少了吗？现在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我叶枫是称不上什么英雄，但至少……我敢作敢当。当年的事龙湖帮错了就是错了，我龙湖帮欠着知晓阁欠着她颜红素数十条人命，我都记着呢，日后如有机会，我龙湖帮必血债偿还。”
项季满冷哼道：“场面话谁不会说？如今人都不在了，你说这话等于就是空话。”
许之翔：“两位就别再争这个长短对错了，现下毕竟有人在翻旧账不是？大家不得不防，依我说，查清这背后之人才是当务之急。”
莫祖修：“不慌，你们想想，我等局中人都难以看透真相，谁比我们还清楚那晚的事呢？这封信看起来言之凿凿，实则是在试探，我们只有等等看，看这背后之人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所以我们五派最近都谨慎些，遇事要及时通传，大家毕竟都是有根基的，只要是再小心些，想来应无大碍。”
一番话说得大家频频点头，话已讲完，五派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