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今天气氛不太对。
村子里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偶尔还有半大的孩子,粗鲁地对着郑千秋指指点点。
发生什么了?
看到郑千秋一头雾水,平时常常受郑千秋帮助的一位老婆婆拉住了他,把他拉到树荫下,说:“孩子啊,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吧?和你们一同前来的那个章白,偷偷跑到神塔里面去了,和当年的那个唐雪音一个德性。”
说到这里,老婆婆气得眉毛都拧在一起:“我相信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他去神塔里干什么?”郑千秋问。
“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想和冯睿一样,获得魔神传承呗。”
“那他得到传承了吗?”郑千秋很好奇。
“魔神给他开了阴阳眼。”老婆婆压低声音,“昨天晚上,章白就说他看见了唐雪音和那个婴灵的冤魂。”
婴灵怎么又是婴灵。郑千秋感到到一种无力的麻木。如果他告诉老婆婆,他很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婴灵”,老婆婆会不会被当场吓晕过去。
“章白还说,他在村子里头看见了许多灵魂,漫无目的地游荡。有老人也有孩子,有男人也有女人。”
难道章白也开始玩装神弄鬼的把戏了?
他图个什么?
“章白现在人呢?你们没把他关起来?”
“哪里用得着关哟,章白现在天天被鬼魂吓得躲在家里,成天到晚叽里呱啦怪叫,连门都不敢出。不过啊,大伙儿还是不放心,怕他发疯伤了人,给他脚上套了镣铐。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不敢靠近,生怕也跟着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有冯睿那孩子好心,天天去给章白送饭送水。”
郑千秋不经意间皱眉。
怎么村子里头的每件怪事都能扯上冯睿?
他打算眼见为实:“谢谢您,我打算去看一看章白。”
“小心一点。”老婆婆叮嘱道,然后从柳树上折下了一根柳枝,递给了郑千秋,“柳枝能驱鬼,你拿好。若是章白那家伙又被鬼上身,发了疯,你就用这柳枝抽他,一直抽到那恶鬼走了为止。”
郑千秋心底感到好笑,表面一本正经地接过柳条:“谢谢您,我明白了。”
郑千秋的房间离章白的房间很近。他敲响了章白房门。
“章白?章白?”一直没有人回应,郑千秋就在房外唤起了他的名字。
可是依旧没有人。
郑千秋想了想,学着冯睿,把后窗打开,单手一撑,双腿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房内的地面上。
别的本事没学到,冯睿爬窗的本事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响起。那声音犹如杜鹃啼血,让郑千秋的整个心脏都在震颤。
这情景,让郑千秋想到了更衣的少女发现了偷窥的登徒子。
郑千秋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章白的身影。
毫无疑问,刚才那一声尖叫就是出自章白之口。
“章白?”郑千秋拿着柳条,警惕地地看向四周,试探着问。
这时候整个房子里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一声尖叫只是郑千秋的错觉。
郑千秋后背紧紧地贴着墙,以防章白会突然从背后袭击。同时,他观察这房内的每一个角落,思索能藏人的地方。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床下。
郑千秋静悄悄地靠近床,在距离床一米的地方趴下,向着床下看去。
一双眼睛眼窝深深凹陷,眼珠子显得暴凸。宽广的眼白上,一条条红血丝劈过,瞠目欲裂。
饶是郑千秋这样淡定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啊!”又一声刺耳的尖叫。章白惊恐地看着他,浑身发抖,“你你别过来,不要杀我。”
郑千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我是郑千秋,我不会杀你。”
郑千秋的声音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让章白的心情稍稍平复。
然而章白的的声音仍然透露着惊恐:“你不是二十七年前就死了吗?我昨天亲眼看见你的魂魄和唐雪音在一起。”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是一个大活人。”郑千秋说。
“我真的看见了,许许多多魂魄,在村子里游荡。他们跟我说话,扯着我的手臂,拽着我的舌头,要拉着我下地狱。我还看见了真正的神塔。告诉你,那个小神塔不是真的,真的神塔富丽堂皇,有彩色琉璃瓦,整个儿都是镀金的。我还去觐见了真正的魔神,魔神有十米高,你别不信我。”
“我信你。”郑千秋话虽这么说,但是心底却在怀疑章白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幻觉。
“你去神塔那天发生了什么?”郑千秋试图从章白的口中问出真相。
“我被臭袜子熏死了,哈哈啊哈”章白突然癫狂地笑着,“我竟然被臭袜子给熏死了。那袜子,可臭了,是真臭然后我就死了。”
思维混乱,逻辑颠倒,产生幻觉,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疯”字就能概括的。
“那天你有见到冯睿吗?”这才是郑千秋真正想问的重点。
“臭臭死我了。”章白仍然心有余悸。
郑千秋心道,什么臭袜子这么毒,能把人给臭死。这恐怕也是章白的幻觉。
郑千秋继续耐心地重复自己的问题:“那天你见到冯睿了吗?”
“冯睿?”章白似乎在思索冯睿是谁,“不认识。你有没有闻到臭袜子的味道?”章白仿佛没有听到郑千秋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问着。
“没有闻到。”郑千秋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要耗在这家伙身上了。
“我闻到了,你身上有臭袜子味,你走开,我会被熏死的!”
郑千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他没有脚臭,袜子也是天天洗,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味。
章白嗅觉也出现了幻觉?还是说臭袜子给章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无论郑千秋如何追问,章白都像听不见,只是一味地说“臭袜子”的事情。
眼见再也问不出来什么新鲜事,郑千秋起身,学着冯睿的姿势,从窗户里跳出去,离开了章白的家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出去。
郑千秋想了想,提着柳枝去找老婆婆:“您的柳条特别好用。”
“哎,我就说吧!凡是鬼上身的,用柳条抽一顿就好了;要是好不了,就再抽一顿。贼顶用了!”老婆婆笑眯眯。
“那老婆婆,您知道章白是怎么偷偷溜进神塔的吗?”
老婆婆眯着眼睛,噘着嘴,上上下下打量着郑千秋:“你是不是也想着要溜进神塔啊?唉,年轻人啊,不要老想着不劳而获”
郑千秋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仅仅是好奇而已。您要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就算了吧。”
老婆婆清了清嗓子,用拐杖捅了捅泥土地:“这件事情说来也巧,那天夜里啊,换班的守卫睡过头了,值班的就过去找。就趁这会儿功夫,章白偷偷溜进去了。第二天早上,老祭司发现章白晕倒在了神塔的二层,大伙儿这才知道神塔进贼了。”
有这么巧?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个睡过头的守卫住在哪里?”
“哦,你要去看看?他叫冯大卫,住在村南边的樟树林旁边,你看那里最寒酸的房子,就是他的家。”老婆婆给郑千秋指了方向。
郑千秋顺着指示,找到了冯大卫的家。
一个汉子正在门口晒被单,一看见郑千秋,马脸拉的老长。听见郑千秋打招呼,鼻孔一张,出了两口气。
郑千秋其实能够理解冯大卫的心情。要不是章白这个外来人搞幺蛾子,他怎么会被安上“玩忽职守”的罪名?村里人现在看冯大卫,都像看一头懒猪。
恨着章白,冯大卫顺便把所有的外来者都记恨上了,自然不会给郑千秋好脸色看。
郑千秋无奈:“我知道你不喜欢外来者,但是,我是来帮你的。”
冯大卫继续晾着被单,假装听不见。
郑千秋继续说:“我怀疑有人给你下了安眠药。我觉得你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平时也不会睡过头。”
这是郑千秋的推测,推测得合情合理。毕竟村子里的人没有必要选一个隔三差五睡过头的人来当夜班守卫。村里人这么多,又不是非他不可。
果然,这句话让冯大卫的动作停下了。
“我现在可以进来说了吗?”郑千秋问。
“你进来说吧。”冯大卫终于松了口。
郑千秋开门见山道:“我觉得村子里有人在暗中帮助章白进入神塔。”
冯大卫皱眉,明显不相信:“村子里人人都是神塔的信徒,不可能。”
“可是你想想,你那天晚上吃过或者喝过什么以后,有没有感觉特别困?睡得是不是也比较早?”
冯大卫思索了不一会儿,点点头:“好像还真是。”
郑千秋又问:“那天你有看见冯睿吗?”
冯大卫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才感觉瞌睡的?”
“大概是吃完晚饭过后吧。”
“晚饭是你自己做的?”
“对啊。我一直自己做饭。”
郑千秋陷入了沉思。也是啊,假如真是冯睿干的,怎么会露出任何马脚呢?
下一点点安眠药而已,郑千秋一瞬间就能想出许多种不被发现的方法,更何况是爬窗技术了得的冯睿。
比如说偷偷掺在家里的大米中啊,抹在茶杯碗壁上啊,倒在白开水里啊
只要冯大卫出个门儿,或者打个盹儿,冯睿便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他家。
郑千秋又想到刚认识冯睿时,他娴熟的翻窗技巧和悄无声息的脚步。这样的事情他究竟做了多少回?
见郑千秋不言不语,冯大卫心里边立刻开始不安起来,他试探着问:“你刚才提到了冯睿,那个叛徒是不是他?”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郑千秋摇摇头。
是因为拿不出证据?还是碍于他和冯睿之间的那点交情?连郑千秋自己都说不清楚。
听郑千秋这样一说冯大卫忍不住翻脸了。
“你不是说来帮我的吗?怎么问了一大堆问题就走了?你们外来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冯大卫骂道,拿着扫帚把人往外赶。
郑千秋自知理亏,也不想和他再过多纠缠,于是灰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