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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冗芜葬念,神侍归央,倏此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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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呀,就是个戏蒙子。奔月剑的器灵瑬皎,是个戏蒙子。

    这是仇逸凌和刘姨半天的唠嗑成果。

    “刘角他从小就爱唱戏,学着模样自己做衣服,那大长袖子可不得了!甩起来有三尺高!”刘姨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比划,“平日里通常都是一言不发的,偶尔来两嗓子不知所谓的话,哎呦,旁人都不知道他在唱些什么,拿腔拿调的。”

    地下没有时间观念,这些无果之人的三餐和消化能力有关,谁饿了谁就吃。不过掌勺这件事刘姨从来都是义不容辞,说什么“你们都叫我刘姨,我也得六艺精通不是?没有哪个娃儿可以在我手底下饿死”。

    与生俱来的幽默细胞,刘姨对她的生活十分满意,也乐得照顾人,美其名曰——吃了我做的饭,就得总把我当姨,整那些个始乱终弃的玩意儿就罚一整天不许吃饭。

    其实刘姨做的饭也没有多好吃,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地下,每一口能吃的土都比金子还贵。

    仇逸凌问过他们,比起现在一顿饭都要考虑吃几口的日子,是不是作为傀儡的时候更轻松。

    毕竟受到傀儡术控制的人无需进食,他们也由此延长了短暂的寿命。相当于活在被剧本控制的戏里能够做到永生。

    可每问一个人仇逸凌就多自馁一分,因为他们的回答更像是被傀儡术控制才得到的完全统一。

    他们说,在没有风的地下,有因无果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憧憬自由。

    那是他们无可垂涎的来日。对他们来说,来日方长不是激励,是一步步接近绝望的哀悼。

    活着是一种惩罚。他们的任何需求都不会有结果。

    在欢笑声中寻求慰藉的,可能不只有仇逸凌。他们何其无辜,为了止损把他们关在这里。

    “心定,无悔—莫忘,莫忘—”

    “我说过吗?瑬皎小朋友,虽然我是从地上来的,但不能乱说哦,”仇逸凌温声轻语,并没有因为刘角的腔调中的针对气恼,“不过,唱得很好听。”

    “褚江寒,百里送叹,难容缘,”

    “肆陆玖,捌伍柒,壹贰叁,钝念难解,清淼九洲。池中鱼,溯历万年,觅阑珊,”

    “王座覆,昼牵夜靳,冠冕拾倾,”

    不知不觉间已经念了大半,仇逸凌召出瑶弦七绝开始谱曲,音符于她指尖浮动,

    “冠冕拾倾的下一句,是临途因果,冗芜葬念,神侍归央,倏此永恒。”

    瑬皎怔愣在原地,所受到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仇逸凌仅用精神力就将褚卓清的一魂一魄送离之时。

    器灵有两种,一是和灵枫扇器灵一样回归本体,二是保持这种连接的同时脱离本体。有得必有失,器灵脱离本体了的法器就算择最优为主,也只能停留在超圣器水准,永远不会有重现神器光辉的那一刻。

    “因果使者要用权利压人了吗?凌神还真是没做过一件正经事。”瑬皎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等待因果的判决。

    “你喜欢这里吗?”仇逸凌收回覆在琴弦上的手,琴音并没有戛然而止,而是按照旋律继续演奏,在她轻松的情绪带动下琴音越发清亮欢快。

    瑬皎轻蔑一笑,却在瞬间提起了稍显僵硬的脸部肌肉,唱腔信手拈来:“天—灾—人~祸,不可—言~”

    “嗯,确实不可言,毕竟你是用唱的嘛,可以理解。”仇逸凌站起走到瑬皎面前,微微躬了躬身,“那么,我是否有幸,邀请尊贵的器灵冕下来为大家献唱一曲呢?”

    你有没有在背光的之处见到过月亮,有没有在影子底下找过太阳?亦或者,尝试在无风的地方找寻通口为风儿指明方向?

    池四洲战火连天,哀嚎遍野。梼杌没能叫醒饕餮,褚帝中毒已深,在石菖蒲的作用下幻觉频发罢朝多日。白媛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第一个把赤翎弓带回来的人,抵消死契,还归自由身。”

    祭礼殿的死侍从出生就一直在洗脑的环境中长大,异心放到他们身上不是大逆不道,而是无法被理解的对立行为。

    以至于他们听到白媛的这个奖励后的不解远大于对自由的向往。

    但重利之下必有勇夫,寒璟祭司再怎么仁慈,死后的安葬对活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逆反心理只要出现过一次,之后的所有思虑都会变成答辩,只不过甲方和乙方都是自己。

    “媛姐,等我回来想学什么是自由。”

    “这次行动结束我想去圣泉学院当卧底,嘿嘿,其实是想体验一下当学生的感觉”

    “什么时候能看到媛姐嫁人,有个夫君管着之后兄弟们就有理由蹭吃蹭喝去了,还不用怕挨打。”

    一群大老爷们你一句我一句,和往日做任务的迅捷干练完全不同,更像是来郊游顺手占领池四洲这个山头轮换着当山大王。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祭礼殿就像是他们的家。

    “去吧,我在这等兄弟们回来。”白媛偏头看向宏伟壮丽的褚国皇宫,心中并无感叹,只有无尽的凄凉。

    并不是石菖蒲或九节菖蒲有致幻作用,是所有毒基本都有这类效果。可它巧就巧在,九洲没有百度百科,且九洲的典籍中不会出现“少量”等词汇。

    在主人的授意下亲手抹掉自己的有生力量是一种什么感觉呢?白媛只感到心寒,但她无比清楚必须做出决断。

    战友和母亲,只能选一个。她选择了后者。

    勉强维持无波表象的九洲下藏着怎么样的黑暗,或许只有上位者能够对其侃侃而谈,下位者的命在大局之中可有可无,不,还是用聊胜于无好些。

    战场还是要用下位者的命堆叠和平的嘛,也不算特别无用。

    “娘,我也想学,什么是自由,师傅教过我,自惜自爱始于自由高于自由,可那是寒钰巫女才能体味到的境界,在以命易命都不被允许的我身上,真的会有自由吗?”白媛对着空气发问。

    既然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为何不干脆一些,去用牺牲来满足自己一劳永逸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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