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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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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夜来得又快又早,但因着地上皑皑白雪的映衬,天色看起来似乎比昨日还要亮一些。

    今天下了初雪,直至此时还未停,而这个雪夜注定不太平。

    永安街的春明班今晚也格外热闹,仿佛冰寒刺骨的雪一落,反而勾起了人们心底的火,点了灯火,响了杯盏。

    前院厅堂里歌舞升平,后院的一间客房里也春光乍现。

    已经多日不出府门的彭项终于得了机会能纵情享乐,此时兴致高昂,趁着酒意正要将陪酒的姑娘揽入怀里亲热,却被对方轻轻巧巧地推开,只听一声羞嗔:“动手动脚的,讨厌……”

    听着是欲拒还迎的娇羞,语气里却暗含着实打实的厌恶,竟是许长恒的声音。

    只是此时的她并非平时示人的她,如今她已然脱下了男装换上了女子衣装,还是这勾栏瓦舍中的女子常穿的轻纱,半透半解风情无限。

    已经多年不做女子了,第一次便涂脂抹粉香气逼人还矫揉造作,她的一举一动都生硬得很,好在胡宁将他送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灌了半醉,如今他眼里只有眼前滴答含羞的女子,只怕连她具体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

    这样半昏半醒的彭项,正是她想要的。

    在得了潘柏的消息后,她白天便来了一趟春明班,照着计划让胡宁将后院唯一的一间客房给包了下来,然后安排胡宁在大街上偶遇了彭项,以他老相好的名义请他到春明班一聚。

    彭项如约而至,虽然他的老相好已经被许长恒用银子请到了外面,但他在彭家闷了太久,也不介意谁来陪他,故而胡宁便将他拽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

    而就在胡宁向他灌酒时,许长恒带着宋汐从春明班的后门到了后院的客房,随后,她换了衣裳,宋汐开始帮她梳妆打扮。

    她原本也是爱美的,只是做男人时间一长,忘了女孩子该如何装扮,还好被她请来对付彭项的宋汐能帮她一把。

    宋汐为她挽发描眉画唇,将春明送来的脂粉腮红都用了一遍,事后看着镜子里的她轻轻一笑:“这样的许捕快当真是光彩照人。”

    可她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觉得再也普通不过,倘若不经这番打扮,只怕好色的彭项根本不会看自己一眼。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胡宁扶着半醉的彭项从后院的正门过来了。

    她示意宋汐躲到一旁,然后藏在门后将门打开,恰好不让外面的人看见自己,对胡宁道:“让他进来吧。”

    只听她安排的胡宁应了一声,也不多说,一把便将他给推了进去,随后扬长而去。

    原以为如厕后就回去的彭项此时稀里糊涂的,见换了地方也换了人,本要生气,却转眼看清了眼前是两个比方才那个还漂亮的姑娘,顿时心花怒放,也不再撒气,直接被她按到了椅子上。

    她在一旁嬉笑着为他添酒加菜,而宋汐却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的背后,趁着他不备时取出了一根银针,又快又准地插进了他右脑的一个穴位上。

    针刻意被扎得很浅,但只要将针转动,便既能让他感到疼痛却又不致命。

    彭项似感觉到了痛意,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头,但她却一把抓过了他的手,一边将刚刚盛满的酒杯塞进了他的手里,一边示意宋汐可以离开了。

    请宋汐前来,是因为她懂用针,这样可以在彭项毫无防备之时多了几分控制他的把握,毕竟之前潘柏将他打了半死他都不肯交待,那些皮肉苦刑对他来说应该用处不大,但针钻穴位之痛却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

    万一色诱不成,便只能用此后着了。

    宋汐从后院的偏门离开后,客房中便只剩下了她与彭项两人,这也是她苦等了多日的良机。

    见时机差不多了,她别扭地偎在了他的怀里,声音娇羞地问道:“听说彭郎可是彭家最厉害的人物,不知是否见过他家的圣旨?奴家活了这么大,连圣旨长什么样都没听说过呢。”

    彭项打了个饱嗝,将脸往她身上蹭,豪气万丈地不屑道:“圣旨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张废纸而已,还得跟待祖宗似地供奉着,不过,若是美人儿你喜欢,下回我拿过来给你瞧瞧……”

    她忍了恶心,往他那不安分的手里又塞了一个杯子,半信半疑道:“真的吗,彭郎莫要骗人家,奴家怎么听说,彭家那圣旨已经被毁了呢?”

    本要一饮而尽的酒水被悉数喷了出来,原已半醉的彭项瞬间清醒了几分,惊慌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看他如此反应,她心中反而大喜。

    他果然知道内情,也不枉了这番做戏。

    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她站起身来,转过身背对他吹熄了靠窗的一盏煤油灯,嘴里还哄着他:“哎呀,奴家不过听旁人随口瞎说的,彭郎何必动怒呢,奴家不提便是了。”

    原就昏黄的屋子又暗了几分,彭项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父亲之前的千叮万嘱,心中却愈发不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便想离开。

    但他一开门,便猛地吓了一跳,因为一个蒙面人就站在门口,像是在已然等了他许久一般。

    这是一直藏在院中暗处的潘柏,在看见她灭了灯后确定彭项的确知道内情,这才现身过来。

    潘柏一抬腕,将手中的剑鞘推向彭项的心口,痛得他硬生生地踉跄着退到了屋子里,已到了嘴边的叫喊声也闷在了痛哼声中,一屁股跌坐在地。

    等他回过神时,见那个蒙面人已然进来且关紧了门,而那个还对他温声软语的姑娘却也在脸上蒙上了一层白纱,他甚至还没看清她的样貌,心中自知大事不妙。

    因为两人眼中的杀气是掩不住的。

    他不由得瑟瑟发抖,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你,你们要做什么?”

    等他退到墙根再无可退之地时,潘柏在他面前站定,以剑指着他的咽喉:“说,彭家的圣旨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圣旨”两字,彭项大惊失色,似是终于明白自己上了当,但纵然怕得浑身颤抖,可还是嘴硬道:“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打死我,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潘柏耳熟得很,上一次对他动用私刑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许长恒不再与他废话,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与潘柏一起将他捆了,然后摸索到了刚才宋汐插到他脑袋上的那根银针,转了转。

    彭项顿时头痛欲裂,想喊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顺势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却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要想清楚。毕竟云家圣旨被毁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你若是说了实话,这个秘密便还是秘密,没人会无缘无故地逼着彭家拿出圣旨来验证。但倘若你不说,明天这件事便会天下皆知,到时莫说你们全家上下,就算你们的主子也性命难保,明白了吗?”

    她一松手,他的痛意就轻了几分,但心中的恐惧却愈发浓烈,因为他从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知道彭家这个秘密。

    “你们彭家生死如何我们并不关心,只要你老实交待一件事,”潘柏将剑尖又向他眼前递了递,冷声问道,“大约六年前,你污蔑衙门捕快周清盗窃彭家三两金子,可与彭家圣旨有关?”

    被剑尖的寒光一闪,彭项的脸色愈加惨白,不由惊恐反问:“你们怎么知道?!”

    等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却已然来不及了。

    许长恒与潘柏对视一眼,明明早有准备,却还是大为震惊。

    兄长的案子竟然真的与彭家圣旨有关!

    “到底怎么回事?”见他又不肯说话,潘柏直接丢了剑,毫不留情地转动着他头上的那根针,“我看你何时肯说!”

    他下手极狠,只片刻间彭项便再也招架不住,面容狰狞而扭曲,用仅剩的一丝力气痛苦地颤声妥协:“我说,我说……他,他是被冤枉的,我,我全都说……”

    听到“他是被冤枉的”几个字,心中如明月高升,长松了一口气的许长恒连忙示意潘柏停手,在他身边蹲下身来:“好,但我们要听实话,否则明天你们彭家上下都活不得,先说周清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彭项抖着手,怕得三魂失了七魄:“小人想想,小人想想……”

    原来六年前,彭琮要娶江南翘回家,他新娶的夫人洛晴不依,与他在库房大吵一架,两人在撕打间竟不小心将火烛弄倒了还浑然不知。当时彭项就守在门口,等他闻到烧焦气味冲进去时已然晚了,火苗引燃了字画,亦将彭琮放在旁边的圣旨也烧出了一个洞。

    其实这道圣旨原本应该与彭家的祖宗牌位一般被供奉在祠堂的,但那里常年燃着烛火,彭家便只对外宣称圣旨在祠堂,其实平时将其收在了库房中,而彭琮又一向以此为傲,时不时便去库房打开圣旨看一眼,可那天他刚将圣旨从铜盒中取出洛晴便来了,他以为三言两语能将其打发,便顺手将圣旨放在了桌上,没想到竟闯了大祸。

    至高的荣宠突然便成了泼天的灾祸。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彭琮想到一个法子,他将库房刻意弄乱,对外声称彭家失窃,并遣人到衙门报案,想将圣旨被毁的罪责推给那个并不存在的盗贼身上。

    但彭泽虽同意他的办法,却认为还是要先将圣旨一事瞒下,毕竟若是被外人知道彭家已经没有了圣旨,只怕荣光不再。

    于是,他们最后敲定继续假装家中失窃,但只提丢了金银却先不提圣旨一事,倘若以后再也瞒不住时再将罪责推给那个莫须有的盗贼,只说他当时盗走了真圣旨,却留下了假的掩人耳目,而彭家又不敢对圣旨不敬,是以从未打开查看过,根本不知道圣旨被调包了。

    如此一来,他们就算落个保管当的罪名,也远比毁损圣旨要轻得多。

    她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彭家根本就没有遭贼,难怪……”

    怪不得哥哥在卷宗中所述的彭家失窃现场那般奇怪,他们遭贼是假的,不舍得将自家宝物受损,故而在布置现场时只是象征性地将东西放在地上。

    也难怪在江南翘的案子里他们父子会想到翻乱屋子以嫁祸沉钩,原来这种招数早就用过。

    “既然根本没有什么盗窃案,那你为何最后要嫁祸给周清?”潘柏迫不及待地问道,“还有他身上的那三两金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人,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彭项吓得缩成了一团,“在报案的几天后,突然有个,有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神秘人找到了老爷,让小人指认衙门的捕头就是那晚的盗金之人,还说若是不照办,他就要将圣旨被毁的事情上报官府。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照做,还将之前藏起来的三两金子交给了他,但,但是……”

    见他口干舌燥地再也说不下去,她沉思着接着道:“但是让你们没想到的是,周清明明不是盗贼,却轻而易举地认了罪,后来竟然还在狱中畏罪自杀,是吗?”

    彭项忙不迭地点头:“是,是……”

    潘柏瞪圆了眼睛,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说,那个指使你们栽赃嫁祸的人究竟是谁?!”

    被他掐得出不了气,彭项痛苦地摇头,说不出半个字来。

    见潘柏起了杀心,她脸色一变,连忙拦下了他:“潘大哥冷静,他还不能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她戒心一起,立刻推窗向外看去,不由吃了一惊。

    漫天飞雪中,竟是宋汐又回来了,而且是从后院的正门过来的,她还艰难地扶着一个走路不稳的人,那人像是受了伤。

    许长恒大惊失色,因为她一眼便看出宋汐扶着的人竟然是安川。

    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不能被他在这里看到潘柏与彭项。

    “快,带他从后门走,去我们约好的地方。”她慌忙关了窗子,对潘柏道,“潘大哥切记,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要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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