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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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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来衙门的,不仅有来为云渠证明慕容嵩案发生当晚他的确在云家不曾出门的人,还有将江南翘的贴身丫鬟沉钩带过来的彭泽与彭琮父子。

    据彭琮和沉钩的供词所称,江南翘之所以愿与彭家老爷彭泽成亲,的确是为了在彭家谋害慕容嵩。

    因为慕容嵩除了在云家之外便只会在醉酒后留宿在彭家,她特意将当夜的喜酒换成了烈酒。后来,她将自己的所有的家当都送与沉钩,以此收买她自己入洞房,而她自己则替了彭家的丫鬟去向慕容嵩送醒酒汤。

    可她虽然在醒酒汤时下了毒,但知道她一切计划的沉钩却因害怕而悄悄将原本可以致命的毒换成了花茶坊的迷药,是以最后她在彭家并未得手。

    沉钩在公堂上称,她虽然换了江南翘的药,却还是担心事情暴露后会连累自己,所以一直忧心忡忡。后来彭泽前来洞房,她担心会被对方认出自己不是江南翘,便让他在揭起盖头前先灭了灯,这也是江南翘之前便与他说好的,再加上他本就醉了酒,故而并没有怀疑。

    照着计划,江南翘会在得手后立刻返回洞房替代她,而她会马上离开彭家并远走高飞。可在彭泽与她亲热睡熟之后,她贪心又起,想到彭家定然也有不少金银珠宝,便想趁着江南翘回来之前再去捞一笔,不然会觉得对不起自己失去的清白身子。

    于是,她摸到了院子里的正房,找到了彭泽原来的寝居,并在里面翻找财宝。可就在她收拾好准备先逃时,也不知为何,原本睡得正香的彭泽竟然醒了。

    在发现她在盗窃后,他大惊之下与其扭打,一气之下不小心将她打昏,也就在那时,江南翘回来了。

    彭泽说,江南翘误以为当时他将沉钩杀死了,是以慌忙逃走。而他也怀疑她嫁给自己是为盗取家中钱财,一怒之下便想将她抓住,但当时家丁下人都不在附近当值,无人能听到他的呼救,他只能自己追了上去。

    后来,他追她到衙门附近,正觉得自己再也追不运时,江南翘忽地没了踪影,而他也隐隐听到了打斗声,连忙藏了起来。

    借着夜色的掩饰,他偷偷看见两个壮汉刀剑相向,就在其中一个杀死了另一个,眼看那场恶战就要结束时,突然一双手从土里钻了出来,猛地将活着却也受了重伤的那个拉进了土中。

    心有余悸的彭泽说当时他以为有妖魔作怪,吓得魂不守舍慌忙逃回了家,再也不敢去找江南翘。哪知第二天,他听到江南翘与慕容嵩死在衙门附近捕狗陷阱的消息,才渐渐意识到他竟恰好目睹了案发经过。

    但因为顾及彭家颜面,他不敢将实情道明。后来沉钩醒后,他又从她口中听说江南翘竟要在彭家毒杀慕容嵩,更不敢声张,只能先将沉钩藏起,然后对外宣称她们主仆二人是为彭家财宝而来骗婚的。

    不过,就在他因无计可施而惶惶不可终日时,此事被他的儿子彭琮发现,经过儿子的一番苦心劝解,他终于下定决心带着沉钩来衙门报案。

    “没想到彭泽这老匹夫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将这件事给瞒下来,还要污蔑江南翘是为了和咱们柳县令私奔才要偷他家的钱,”吏舍的凉亭下,得了第一手最新消息的陈中泽不屑道,“你说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泽,怎地就他就没有本公子英明神武呢。”

    许长恒细细地听他说着,没有漏任何一个细节,等他说完后才问道:“柳县令就是这样结案的吗?”

    “是啊。”陈中泽点头,“有这么大的两个人证在,案子可不就结了?”

    可是,倘若他们作的是伪证呢?

    从彭泽与沉钩所述来看,彭家从始至终被牵连其中的只有彭泽一人而已,彭琮不仅不知情,而且还在发现父亲有所隐瞒后极力劝他向衙门陈情,当真有情有义,不愧是曾被圣上亲自下旨褒奖之人。

    如此一来,彭泽虽丢了面子,可最多落个为女色所误的污名,听起来彭家毕竟还是无辜的,等此事风头一过,以后风光还会依旧。

    可若就此结案,疑点也太多了。

    她之前推测过,当晚与沉钩洞房的根本不是彭泽而是彭琮,故而彭琮不可能不知情,甚至那晚追着江南翘到衙门附近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而并非是他父亲。

    而且,若是江南翘是因着怀疑彭泽杀了沉钩才要逃到衙门,那她在梁春家门外遇到洛瑶时便不会对此只字不提反而说什么“纸有问题……”。

    更要紧的一点是,在洛瑶的回忆中,江南翘在门口摔倒时曾在地上摸索着什么,站起来后无论是将洛瑶推进门还是关门都用的左手,而她的右手里似乎拿着一幅卷轴一样的东西。

    那定然是她从彭家带出来的,可是,那究竟是什么?

    想起另一件物证,她的眸子又是一紧。

    那就是命案现场与沿路都曾出现的黄色碎布。

    原本在现场找到的碎布在仵作房不翼而飞,而她在沿途找到的那块在路上便不见了踪影,真的只是巧合吗?

    而且,悄虽然江南翘嫁到彭家并非真心要做彭家主母,而是为了谋害慕容嵩,可彭泽也并非真心想要娶她为妻,那她又是如何让他虽不情愿但还是同意将她娶回家的?

    彭家定然还藏着什么秘密。

    这秘密,会不会也与兄长有关呢?

    她不由想起了那个夜晚,彭家父子相互搀扶着将一个人恭敬地送出了后门,而那个人便是安川。

    巧的是,在她找到第二块碎布的时候,也只来得及给安川一人看过。

    想到此处,她不由打个了激灵。

    她竟然在不知觉中怀疑安川与彭家父子相互勾结,怕不是疯了。

    就在她沉思之间,突然听到了安川的声音,原本以为是自己因疑心他而听错了,可等回过神时,才发现他竟当真在她的身边落了座,不由惊得手中一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从她手里掉出的茶碗接住,安川见她神思恍惚,不由忧从心起,将茶碗放下后担心问她道:“怎么了?”

    她勉强回了神,避开了他的目光:“没什么,许是因为昨夜误喝了一口酒,还不太清醒。”

    陈中泽在一旁搭腔道:“还好不像上次一般又出疹子。”

    想起他昨天不老实的手脚,安川看了他一眼,道:“去倒些新沏的茶水来。”

    陈中泽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是嫌自己碍眼,只将手边的茶壶往他跟前推了推:“这就是长恒刚沏的,还热乎着呢。”

    见他坐如泰山,安川甚是无奈,又道:“那就取些凉的来。”

    陈中泽纳闷道:“这冷冷不就凉了吗?”

    因心虚而坐立不安的她默然站了起来,道:“我去吧。”

    但她刚起身不久,却发现安川竟跟了过来并将她唤住了:“你精神不佳,今日就不必去巡逻了,我让子睿替你的班。”

    她道了谢,终究忍不住问他道:“听说江姑娘的案子要结了?”

    他的神色几不可察地肃了几分,语气依然温和:“是,彭家来报案,大多细节也能对得上。”

    “没有其他疑点了吗?”她一横心,追问道,“属下总觉得这桩案子似是还有隐情,难道捕头相信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吗?”

    安川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还是将来时早已准备好的话给吞了回去,只道:“我知道你想问的疑点是什么,若你定要盘根究底也并不不可,只是徒劳无功而已,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些事并不重要,因为案情已然明朗,凶手罪有应得,死者也会瞑目。”

    他的话真诚而肯定,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也要以为自己多虑了。

    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这番话反而印证了她的猜疑,这件案子果然还有内情。

    只是她意识到,他虽然知情,却不打算继续追究,甚至也不会告诉她。

    所以,彭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就连衙门也要替他们隐瞒?

    她心中惊疑更盛,但还是佯作听从他的话,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以后不问便是。”

    虽然她已经尽量表现得不甚在乎,但他还是看出了她的不甘与勉强,默然片刻后语气又轻了几分,耐心道:“有些事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于你而言,那些事不仅毫无用处,而且知道后还可能会徒增负担,不如不知。”

    不知为何,她竟听出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愧疚之意,随即她便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可乘之机。

    于是,她抬眼看向了他,目露祈求:“江姑娘的案子有捕头做主,属下听命便是。但属下曾答应过云四娘会帮她重查莫采兰的兄长莫章的案子,可如今已然过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机会。虽然属下也知道当年的案子是由捕头亲自侦办,断然不会有何疏漏,但还是想看一看卷宗,也算给云四娘一个交待,还请捕头成全。”

    之前她也曾向安子睿提过此事,但他当时便否决了,认为安川不会同意。

    可莫名地,她觉得他这次会答应。

    对上了她那清澈灵动而充满期待的眸子,安川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别的案子,意外之下思量了片刻后才道:“既然你还记挂着云四娘的话,那再查一查也不无不可,等你有了空闲便去找我拿调令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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