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外面突然传来了打斗声,许长恒心头一紧,纵然动弹不得,但还是下意识地朝外瞥去,既焦虑又担忧。
那一瞥像是一点几不可见却灼烈难抑的星火,点燃了那团已然压在他心头多日的燎原大火,他声音沙哑:“我知道传言都说我不能尽人事,你可是信了吗?”
突然,他挪开了捂着她的嘴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便蓦地俯首,吻了上去。
然而,他低头的动作虽然迅猛得如同野兽,可在碰触到她双唇的一瞬间,那种奇妙而美好的亲密在刹那间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柔软,温柔了几分。
那种危险的触觉激得她浑身一震,在回过神来的下一刻,她在惊慌中奋起反抗,咬了他的唇。
一股新鲜的血腥气迅速地在两人的口齿间扩散,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离开了她的双唇。
他抬起头,对上了她因羞愤而血红的双眼,也不急着擦掉唇上的血珠,沮丧的眸光中又掺着几分欣慰:“看来你并不信。”
她的脸上尽是恼怒:“放开我。”
他自然能看出她对自己的反感与抗拒,苦涩又倔强道:“许捕快大抵忘了我是南和县睚眦必报的云家当家,你咬了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着,他又俯身,这次却侧了头,咬住了她的左耳垂。
一股从耳朵传来的疼痛钻了过来,她皱眉避着,却没有出声。
她一动,他便松开了她的耳朵,疼惜地轻轻地吹了吹她那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这只是小惩而已,你欠我的血还要还我。”
说着,他松开了她的手脚,略显艰难地躺在了她的身边,并在她要翻身下床前猛地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语气含着乞求:“别走,再陪陪我,就一会儿。”
她没想到他虽然看起来虚弱无力,可此时竟有这么大的力气,生生地将她箍住,让她一点都动不得。
但是,他毕竟有伤在身,她分明看见他的胸前已经有血渗了出来。
然而,虽然他吞吐在自己额头的气息是轻柔而温暖的,可她却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连声音也不稳了,只是不再挣扎了:“原来云二爷设费尽心思设这个局,只是为了我的身子吗?”
他愣了愣,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何意?”
“从三林寺开始,再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她觉得自己被闷得出不了气,“难道不是吗?”
默了默后,他不置是否道:“说来听听。”
“三林寺的刺客虽然都来势汹汹,可他们都是冲着唐壬奇去的,没有人将剑对准你,而在外面竟然只有寥寥几人埋伏,倘若他们的目标就是你,那也太不合理了。”她一横心,将心中推测全盘托出,“在我与陈中泽刚去那里的时候,也曾在附近走了走,并没有发现河上还有什么船,因为那里平时根本不通船。而且,我虽然不会划船,但也不至于完全无法掌控船的方向,那艘船是被人做了手脚,只能顺流而下,目的便是柳水河的末端仙姑峰。另外,我在跳水后被冲到了岸边,那时我虽没有力气,可却并非完全昏迷,我能清楚地感到有人在背着我前行,直到被人发现。”
随即,她被立刻放到了地上,有脚步声越来越远,很久后隐约间听到身边有老人的声音传来,商议着怎样将她给搬回家去,就是将她救回去的老翁与老妪。
也就是说,她是被人特意背到仙姑山附近的,而救了她的那对老夫妇其实是被收买了,故而他们才对她撒谎说他们并没有见过除她之外的陌生人在附近出现。
“那对老人家徒四壁,根本不可能备有这么齐全又昂贵的药材与膳食,”她回想道,“而且,虽然后来的事我的确不知道,但在我苏醒前,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有人在耳边敲打什么东西的声音,那不是幻觉,是有人觉得我睡的时间太长,故而想要将我快点唤醒。”
“因为他们担心你晚一分找到我,我便会多一分危险。”云向迎不再否认,叹息道,“我特意吩咐过他们,在你找到我之前,所有人不得急着来救我。”
所以在见到他时,除了总觉得有人在暗处外,她在仙姑山并没有发现其他疑点。
“你早就有所怀疑,”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问道,“可还是决定只身前来,因为你的确担心我的安危,对不对?”
她冷冷道:“因为虽然在三林寺的刺客是假的,可在船上的却是真的,你确实救了我一命,也因此受了重伤,我本要心怀感激,但其实我本不用遭受那些,受伤也是被你连累的,所以我本不必来。只不过,我很清楚云二爷的局我根本躲不过去,这次不来定然还有下次,倒不如干脆些。”
她将话说得无情又合理,让他充满柔情与期待的目光徒然间黯淡下来。
“我喜欢的姑娘果然就是这般聪慧,”他苦涩一笑,道,“看来,你本来打算将这个局进行到底,是我乱了你的计划。”
“我不明白,”她直言问道,“云二爷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他将她抱得紧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自然是为了得到你。”
她皱了皱眉,整个人都在抗拒,只觉得肩头的伤口更疼了:“为了我这么个小角色,云二爷不可能会这么大费周章。”
“你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是让我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的人。”他细细地解释道,“我同你说过,仙姑山是我最珍惜的地方,也只有我最在乎的人才有资格来这里过夜。白日里,我已经让人去请你相见,可你并不愿见我,我不知如何能让你那颗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心接纳我,唯有动用计了。”
顿了顿后,他接着道:“正如你所说,为了让你能自愿与我到仙姑山,我在三林寺假意安排了杀手,也在船上动了手脚,原本只要你与我上了船便会一路平安地到达这里,但我没有想到路上真的会有刺客埋伏,所以连累你受了伤。后来在确定你平安后,我放了心,让他们不必再插手,可没想到他们还是露了破绽。你知道吗,我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可为了能让你愿意留下来,我甘冒此险,只求与你在这里单独相处,哪怕只有一日。”
可她却并未被打动,而是十分清醒地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这仙姑山云二爷应该不只是为我设的局。”
他的身子显然一滞:“此话怎讲?”
“之前云二爷曾说,过了这一天,若我要走,你决不会留。”她回道,“也就是说,就算我走了,云二爷也要继续留在这里。而你受了伤,又是云家的当家人,只怕此时南和县都知道了你遇袭的事情,但你却并不打算快些离开这里回家去,不是很蹊跷吗?就算这里是你最珍惜的地方,你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不肯离开,虽然我并不知晓其中原因,但却可以肯定云二爷定然还有其他安排,而这种安排是与我无关的。所以,倘若云二爷还想继续下去,就请现在放我离开。”
听到此处,他终于目光微动,沉默良久后才叹声道:“看来喜欢上一个聪慧的女子没有那么容易,无论我要做什么,似乎都能被你看穿,所以,你一定,也只能是我的人。”
说着,他轻轻低头,想要在她的额上吻一下。
但她早有伺机而动的打算,趁着他放松了警惕,猛然挣脱他的怀抱,向后翻身后跌落在地,而后立刻跳起向洞门口跑去。
然而,外面已然听不到任何动静了,而她也打不开那道石门。
等她转过身时,云向迎已经坐起了身子,失落地看向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要告个别而已。”
她镇定了许多,道:“我知道云二爷向来有自己的谋划,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当出了三林寺的庙门后你我便再也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他的语气中含有几分哀怨,“那这一日又算什么?难道你没有发现,若是你愿给我机会,我亦能让你过得开怀快乐吗?”
“我只知道我身在局中,每一刻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怒了二爷丢了性命。”她冷静道,“还请云二爷为了自己的大计放过我这个不足为道的小捕快。”
“放了你,然后呢?”他轻轻地苦笑一声,问道,“让你去找他吗?”
她知道他说的人是安川,虽然没有承认,但心中的担忧却愈发重了,毕竟若是方才占了上风的人是他,云向迎不会这般平静。
“放心吧,”他的眸底掠过一丝凌厉,“安捕头不过是受了轻伤而已,但等你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我的妹夫了。”
她一怔,脱口问道,“这是何意?”
“你也知道,我家容儿一向倾心于他,他受了伤,她会出手救他的。”他缓缓道,“等被其他人找到时,他们两人已经共度一夜了,若是安家还算知书达礼,便不会让她无端背上那不明不白的污名,到时候,他自然就是我云家的女婿了。”
她脸色煞白,险些站不稳。
将她的反应都捕捉到了眼中,他心中猛然一痛,下意识地不再看她,语气也少了几许戾气:“不过,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还有大计未成,只是事出突然,才不得不将你提前带到这里,但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说着,他站起身向她走了过去,见她竟然既不躲也不避,有些许意外,忽然心生愧疚,不敢再离她太近,便在几步开外停了下来:“我要离开一段时日,还请许捕快记得你我的约定,无论之后会发现什么事,但在三个月后,我定会将你正大光明地娶进我云家门。”
言罢,他顿了顿,目光微冷,补充道:“到时候,在咱们家里,你为嫂,他是弟,在此之前,切记莫要乱了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