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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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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沉钩不想死,所以将江南翘的□□换成了花茶坊的迷药。

    沉钩一直都知道江南翘的计划,并在花茶坊时便有意阻止她,可江南翘心意已决,就算谷娘来劝也没有成功,故而她只能在明面上配合对方。但事实上,她既想要江南翘的钱财,又担心对方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的复仇会牵连自己,是以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她背着江南翘将□□调包了。

    她将真正的毒药藏进了她的胭脂盒,而将在花茶坊很容易找到手的迷药放进了药包。

    江南翘筹谋了那么久的复仇计划这样毁于一旦。

    而更可悲的是,那一晚慕容嵩是假醉,他很可能连醒酒汤都没有喝,故而没有中毒,反而是清醒的,故而他又一次糟蹋了她。

    这就是江南翘身上有被人强迫的痕迹的原因,她不是被彭家父子强了身子,而是被她此生最痛恨的仇人再次伤害了。

    简直是世上最悲惨的噩梦。

    也就在那时,彭琮先他父亲一步进了洞房,并引来了洛晴在附近偷窥。

    因为担心被新娘发现自己并非父亲,彭泽一进洞房定要灭灯,故而他也没有发现那时的新娘其实不是江南翘,而是沉钩。

    沉钩还是处子,白喜帕上便有了她的血,而江南翘的身上则留下了被人强过的痕迹。

    可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推测都随着江南翘关上的那扇门而戛然而止。

    彭家的证词说,彭泽是独自一人入洞房的,那时彭琮是否已经离开,除了彭家父子之外,只怕只有当时还在外面守着的洛晴和如今不知所踪的沉钩知道了。

    而且,江南翘在离开慕容嵩房间的时候,又是否知道她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呢?她后来又为何逃出了彭家,与慕容嵩一同死在了衙门外的陷阱里呢?

    依着江南翘的人品,她不会将沉钩留在洞房不管不顾的,她们两人后来的计划,应该是江南翘在得手后回到新房将沉钩给换下,而沉钩便可以脱身离开彭家,她则留下来等着认罪。

    可这些也只是推测而已。

    还有太多谜题没有解开,她必须再去一趟彭家。

    等她赶到彭家的时候,天色已然黑了,但她在外面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引她进门,直到近一刻钟后,彭家的管家才现了身。

    但他不仅什么都不愿说,而且还婉拒她见其他人,包括洛晴。

    她被逼无奈,只差拨刀:“彭管家这是何意?是公然阻挠官府查案吗?”

    与之前还算配合的态度大相径庭,彭成的语气极为强硬:“我家老爷吩咐过,除了安捕头外,衙门的其他人一概不见。”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门,连门都上了闩。

    她没有硬闯的本事,只好眼睁睁地被拒于门外。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如今彭家父子也有嫌疑,这彭家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地拒绝衙役调查。

    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绕到了彭家的后门,等着彭家有人出来。

    只要有人出来,总能套出一些消息。

    好在没过多久,后门果然打开了。

    先出来的是毕恭毕敬的彭泽,只见他站在门外,低眉顺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来刚刚彭家有贵客临门,难怪不让她进门。

    可既是贵客,又怎会又后门送出来?

    正在她疑惑不解时,又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瞬之间,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因为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旁人,而是一个她最为熟悉的身影,竟是安川。

    而且,跟在安川出来的还有彭琮。

    对他们父子默然地微一颔首后,安川一言不发地抬脚而去,似是已然达成一种默契。

    而此时的彭家父子看起来并不见有丝毫罅隙,在目送安川离去时,彭琮甚至下意识地扶住了自己身旁的父亲。

    她心生惊疑,正想要离开,一转身,却见一只黑狗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惊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下一刻,那只黑狗便对着她狂吠不止。

    正要进门的彭家父子突然停了下来,向她的藏身之地看去。

    彭琮紧张而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爹,好像有人,我去看看……”

    前有人后有犬,她正无措间,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东西砸地的声音,离这里虽远,可那黑狗却听见了,转身连吠边跑。

    那厢,彭家父子只当有狗经过,终究没有太在意,进了后门。

    她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但却担心会被彭家的人发现,正想趁着夜色闯过去,脚步还没抬起便听见了对方清冷的质问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立刻认出了那声音来,她讶然:“潘柏?”

    对方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隐隐约约地藏在黑暗中:“提醒你一句,不要告诉别人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说罢,他悄无声息地转身而去,似出现时一般。

    等她回过神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或是她没有记错,潘柏应该是负责河底女尸案的,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心中生疑,却也知道方才他是在为自己解围。

    不由心头一软,她想,也许他是为了兄长才对彭家这般在意的。

    突然间,她想到潘柏之前在彭家勘察现场时说过的话。

    他说,正厅的布置不对。

    彭泽与江南翘是在那里拜堂的,那一晚他也在,可他在那里的原因并非彭家的喜宴,而是彭家的动向,所以他格外留意别人不会留心的事情,也因此发觉正厅桌子上有些东西与前一晚相比有些不同。

    “这里的摆设变了。喜烛断了,茶盏与昨天的不同,桌子的位置也不一样。”

    可倘若只是将支架上的圣旨请走,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正厅的旁边,是彭泽原来住的西侧室,据彭家所说,沉钩就是在那里偷盗的,而且衙门也在那里找到了她的一只耳环。

    可是,倘若沉钩替代江南翘做了新娘,她怎会有机会再去行窃。

    只怕这是彭家对她的栽赃。

    江南翘,沉钩,彭泽父子……他们,或是他们其中一定有人在正厅发生过争执,而从彭家的现状来看,落于下风的定不会是彭家父子。

    想起方才他们相互依偎着站在门口的一幕,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之前她以为彭琮是瞒着彭泽先去了洞房的,可倘若彭泽早就知情呢。

    江南翘并非真心要嫁给彭泽,彭泽也并非真心要娶她为妻,甚至,他可能还十分抗拒这场婚事,更不会在意与她的春宵。

    也许,彭琮最后之所以愿意现身在他父亲的喜宴并对他的态度这般恭敬,正是因为彭泽答应只与江南翘做表面夫妻,更是将她送给了他。

    正在回衙路上的许长恒脚下一顿,明白了过来。

    之前在彭家找证据时,她留意到西侧室的床榻上有被子摊开,当时屋子里其他地方更乱,所以那里看起来并不奇怪,可如今再想来,觉得不太应该。

    因为就算那里当真有人为了盗窃而四下翻找,照常理来说也不会去床榻上乱翻一气。

    没错,彭泽当晚虽然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但他并没有洞房,而是直接去了他原来的寝居,而那里的床榻才会那么乱,不是被人翻找过,而是他就睡在那里。

    他是心甘情愿地让彭泽代自己做了江南翘的新郎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倘若他不想娶江南翘为妻,大可直接拒绝她,又何苦如此忍辱负重地搭上自己的声誉。

    惟一的解释,似乎只有一个,那便是他有什么把柄在江南翘的手里,只能如她所愿将她娶回家。

    究竟是什么呢?

    她想到了浮桂之死。

    虽说浮桂的确死于自尽,可起因却是彭家,而且在她自尽之前,彭成还曾去见过她。

    浮桂的死只怕另有隐情,而江南翘便是其中之一的知情人,故而以此为把柄,要挟彭泽娶其为彭家主母。

    这样想来,很多事似乎通顺多了。

    可她仍然不知道江南翘后来的事,也推测不到沉钩究竟去了何处。

    她又想起了方才从彭家后门而出的安川。

    若是为了查案,他出现在那里并没什么奇怪的,可一想起当时他离开的情形,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也许是因为安川是从后门出来的,也许是因为彭家父子听到动静后的紧张与不安。

    还有潘柏对自己的警告。

    想得越多,她便越是忐忑难安。

    明明解开的谜题越来越多了,可她反而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

    此时已经夜深,再过不久就要宵禁了,大街上的商贩走卒了了无几,可突然,她闻到了一股香气,不由看了过去。

    那是一家汤饼铺子,昏暗的烛光下,只有一个客人。

    竟是不久前刚刚离开了彭家的安川。

    她在一愣之后,反应了过来。对了,这里是回衙门的路,他也是要经过的。

    若在往日,意外之下遇见了他,她定然会欢喜不已,可此时,不知为何,她并不敢上前。

    迟疑之下,她迈开步子,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他。

    可在下一刻,他却看见了她,声音中隐着惊喜:“许长恒。”

    虽然她不想停下,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了脚步,犹豫地看向了他。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安川并未放下筷子,只是招呼她道,“过来坐。”

    无奈之下,她走了过去,在他对面落了座。

    安川平静地看着她,问:“吃过了吗?”

    她木讷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回头让掌柜加了一碗汤饼后,他问道:“又去哪里了?”

    她迟疑了片刻,才如实道:“属下去了一趟花茶坊,找谷娘问了些事情。”

    他淡然问道:“查到了什么?”

    她微微垂了眉眼,避开了他的目光,道:“属下觉得,江姑娘之所以要嫁入彭家,是为了慕容嵩。”

    眸底掠过一丝讶异后,他问道:“此话怎讲?”

    她捊了捊自己的思绪,将一路上的推测一一道来,只是没有提及自己对彭家父子的猜疑。

    “很有道理,”眸底有掩饰不住的欣赏,安川认同道,“能让江南翘这么做的,的确只有她的旧仇。”

    她欲言又止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道:“方才属下去了彭家,可彭管家说,除了捕头之外,他们不会再见衙门的任何人。”

    正在夹汤饼的手微微一顿,安川道:“彭泽有心疾,不宜多加叨扰,以后有什么要问的,我会亲自过去。这是柳宸祖父的意思,他与彭泽乃是旧交,不愿让衙门对彭泽打扰过甚。”

    柳宸祖父是南河县的上一任县令,正是他提拔了他兄长做捕头,也是他将兄长定罪的。

    她之前听说过老县令与彭泽的关系,故而他所说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并不算离谱,但不知为何,她并不甚相信。

    在她犹豫着想问他是否去过彭家时,她的汤饼已经做好了。

    拿起筷子后,她想起潘柏对自己的建议,终究没有问出口,可却想起另一件要紧的事,将自己弄丢了荷包的事情告诉了他。

    隔着从碗里氤氲而出的热气,让人瞧不出喜怒的安川平静道:“说起来,虽然你找到的碎布还不知有何用处,但那也算是物证,丢失便是失职。”

    她歉疚地认错:“属下明白,甘愿受罚。”

    “既然如此,”片刻的沉默后,他很快有了决定,“这件案子你以后便不要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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