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章
“师父很多事情都会避开我去做,那些符文我的确见过,但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在进村的路上,小九诚肯地对他们道,“不过你们放心,他在外面的声音都是化声,听起来和孩子一样,只有我能认出他真正的声音。”
与他并肩而走的安川将目光从他的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问他道:“他都让你做过什么?”
许是因着与他不熟悉,小九看他的目光有几分戒备,只含糊道:“我那时还小,也没做过什么要紧的事,大都想不起来了。”
尔后,他有些担心地问道:“我听说我师父最近得罪了不少人,还有云家,是真的吗?”
安川点头道:“那件事我也听说过,他为云家算一个陀螺的下落,结果却害得云家的人受了伤,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骗子了。不过他不是只为亡者做法事吗,怎么连找东西这种活也接了?”
小九小心答道:“只要能赚钱,他自然是什么活都要接的,他在暗的里干的活还多着呢。”
“哦,是吗?”安川似是对他那个师父很有兴致,问道,“他在七八年前的确在寺明州很有名,不过这一年来却安静了许多,偏生在最近出现频繁并得罪了不少人,连云家也敢招惹,你知道为什么吗?”
“大概是钱赚够了吧。”小九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毕竟我和他早已没了联系了。”
安川看了一眼他,意味深长地道:“那也不一定,毕竟你是他惟一的徒弟,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有一句叫父债子偿。”
小九惊讶地看了看他,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见安川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只好亲自出面安抚小九道:“放心吧,还有我们在呢。”
小九仍有些紧张:“我跟他早就恩断义绝了,这是他自己说的,我虽感激他将我养大,可却不想再因为他惹什么麻烦,若是你们再吓唬我,我可能连他的声音都不记得是什么了。”
“不会不会。”听他开始有了顾虑,她连忙拍了拍他的肩头,诚肯道,“捕头他只是担心你而已,并没有吓唬你,再说我们都已经说好了,你只管在暗处认人,不会让人知道是你把他找出来的。”
听了她的话,他才又重新放下心来:“那我就信你一回。”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村子的里正家,安川敲开了门,几句便了了说明了来意,告诉里正衙门要找人,让他配合。
原本开门时还睡得模糊的里正在他亮出衙门令牌时顿时清醒,很快便照着他的吩咐准备好了一切。
依着安川的安排,她与小九躲在了屋里,又照着小九的想法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隙,好让他看到外面的情景以分辨身形。
没过多久,里正便召集来了村子里所有二三十岁的青壮年,而安川便在外面盯着他们挨个儿读两句莫问天在做法事时常用的咒语。
小九扒着窗户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极其沉稳,终于在第十五个人念完咒语后扭头对她激动地道:“就是他!”
她透过缝隙看了一眼他指认的那汉子,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全然信任他:“真的是他?可他连字都不认识,而且念得也颠三倒四地并不通顺。”
小九却坚持道:“就是他,他是故意这样的!我认得他真实的声音,也见过他的背影,真的就是他,不信的话我可以和他对质!”
见他一再坚持,她只好信了他的话,敲了敲窗户来提醒安川人已经找到了。
安川听到了她的信号,让里正遣散了其他人,惟独留下了那个被指认出来的汉子。
等里正也回避了,他才问那汉子道:“阁下便是莫问天?”
对面那个因没有睡醒而仍有几分困倦,但在发现只有自己被留下来后也清醒了几分,此时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粗声粗气地问:“谁?”
“莫问天。”安川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法师。”
那长得人高马大的汉子这次听清楚了,当即否认道:“不是啊。”
听到对方不肯承认,小九竟立刻冲了出去,既激动又肯定地道:“师父,是我啊,我记得你的声音,你就是我师父!”
看着从里面突然冲出来的两人,那汉子看样子一头雾水一般:“你这娃子在说什么?我何时做过你师父?”
听他不肯承认自己,小九不由眼圈一红,想要冲过去,却被她一把拉到了身后:“先冷静一下。”
安川并没有阻止小九的意思,见他此时不再说话了,才对那汉子和颜悦色道:“我们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件事,并没有恶意,不如进去再说。”
那汉子看着他们,瞪得如铜铃一般的眼睛里尽是戒备:“进去说什么?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也不认得你们!”
说着,他瞅准了院门,打算撒腿就跑。
她看在眼中,下意识地便要去拦,但小九比她速度更快,抢先挡住了门。
那汉子没有停,只是伸手要将他给推到一边去。
就在他伸手那一瞬间,安川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离自己最近的许长恒拽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一支箭朝院中射了过来,直直地刺中了那汉子的胸口。
安川反应极快,在他倒下前便伸手将其扶住并轻放到了地上,叮嘱她道:“躲起来。”
言罢,他快步朝院外而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她才反应过来有人在不远处放了冷箭,连忙拉起了在地上痛苦□□的汉子,一边吃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往屋里躲,一边对愣怔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九喊道:“快过来!”
小九回过神来,连忙过去帮忙,两人手忙脚乱地将那受了重伤的汉子拖进了屋中。
她关紧门窗后才去察看汉子的伤势,发现那支箭正中他的胸口,若不能及时医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小九又惊又怕,趴在那汉子身上失声痛哭:“师父,师父……”
而那汉子还有意识,却是虚弱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小九边哭边抓住了她的手腕:“官爷,我求求你救救我师父吧,我不想让他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里正急促的敲门声:“官爷,这是怎么了?”
她开了门让他进来,又见外面没有安川回来的动静,便将事情简单说了几句,请他立刻去请郎中来。
从未遇到这种事情的里正吓得脸色苍白,担心人会死在他家中,可又不敢出去,她只好道:“我送你出门可好?”
见里正勉强答应了,她对小九叮嘱道:“你去床底躲起来,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千万不要出来。”
小九并不情愿,不想离他师父太远,她只好劝道:“这么做是为了替你师父请郎中,而且我很快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等勉强答应的小九藏好,她才先行开了门出去,四周十分安静,连半个人影也瞧不见。
因着不放心里面的情况,她不敢走远,只将里正送到了院子门口便急忙回去了。
就在她快步回来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闷哼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她连忙推门而入。
最先映入她眼中的,是莫问天身旁大片鲜红夺目的血迹。
而后,是瘫坐在他旁边的小九。
迅速瞄了一眼小九手中那染着鲜血的长箭,她立刻明白了,慌忙去探那汉子的鼻息。
果然,他的气息更微弱了。
她惊愕地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小九:“你做了什么?!”
小九泪眼婆娑脸色发白,被她的话吓得猛一哆嗦,语无伦次地哽咽道:“我,我……听到师父说疼,以为,以为拨了箭他就不疼了……”
所以,他原是想救他师父的,却不知拨了箭之后他会失血更多。
她无暇责怪他,只能先想办法替莫问天止血,可他原本就伤得极重,即便她想尽了法子,还是挡不住从他的胸口流出的鲜血。
在里正带着郎中匆忙赶来前,莫问天还是咽了气。
她懊悔不已,觉得若是自己没有出门的话,小九便没有自作主张地拨出箭来,那也许莫问天还有被救活的机会,故而她没有问责看起来已经颇为内疚与绝望的小九,反而安慰他道:“你并非是有意的,不要怪自己。”
只见一直被他紧握在手中的长箭终于掉在了地上,紧张得发抖的小九“哇”地一声痛哭,跪在了莫问天的尸体前:“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救你啊!”
她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请里正暂时看护好这里,而她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莫问天被一箭伤得那么重,可见凶手极为凶残,她实在担心安川的安危,之前不能擅自出去寻他,是因为她还要守着莫问天,此时他已经确定去世了,那她便不愿只等下去了。
她先是到了凶手偷袭的小树林,这一片树林虽然并不大,但种的都是入了秋还枝叶繁茂的核桃树,树上已经硕果累累,地上的杂草和落叶纷乱,从痕迹来看经常有人进出,应该是最近有不少人来这里摘核桃。故而这里不仅适合藏人,而且也不易查找线索,好在里面也不大,虽然没有发现有人,但她很快便在快出林子的地方发现了一处还未干透的血迹。
难道是安川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