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端

    雨，下了好大的雨。

    我站在街道中央，四下空无一人，一改往日的熙攘。

    “我刚才是来干啥的来着？怎么突然就在这淋雨了？”巨大的雨幕下我有些恍惚，只想赶快找个地方暖和一下。

    环顾四周，所有的店铺都大门紧闭，玻璃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防盗窗，有些陌生。沿着街道一路小跑，两边的铺子也不停的变换着，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没人营业。

    “有毛病是吧？今天什么日子啊，都不做生意了？”雨滴愈发的冰冷刺骨，我心里也越来越烦躁。

    打了个哆嗦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间熟悉的屋子，双凌便利店。我印象特别深刻，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开的铺子，徐美凌和徐爱凌，俩人平时就住在里面，外面是商店，里面是住家，姐姐温柔贤惠，妹妹古灵精怪，每次下班我都路过这里买点东西，大小伙子谁能拒绝一声甜甜的“穆哥下班啦！”那感觉，无法言喻。

    想到这，我嘴角不经意的翘起了一丝的弧度，身体和心里好像也温暖了许多，虽然她们今天也没开门，但下这么大的雨，应该就在家里没出去，我去敲敲门躲个雨总没问题的。

    “咣咣咣！”卷帘门的巨响在雨声中有些刺耳，“美凌，在家吗，我是你穆哥啊，给我躲会儿雨呗。”房间里悄无声息，我在雨里像个大傻子。

    “这俩人也出去了吗？”我抹了把脸，雨好像又大了。“算了算了，都到这了离家也没多远了，回家得了。”我有些失望，好像小时候父母出去办事，刚准备看电视他们突然回来说今天不去了。

    “穆岩。”扭头刚准备走，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美凌吗？你在家吗？”喜悦刹那间又回到了我的脸上，父母今天不去办事，但是要去亲戚家！

    “穆岩。”声音在这瓢泼大雨里有些微弱，但能听得出来它并不是来自便利店。

    “谁啊？”几番自作多情让我有些憋闷，皱着眉头向声音的方向张望。

    “穆岩。”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有点火了，在这淋着大雨就听你喊我名玩还是怎么着？

    “谁啊你，别光喊你有事说行不行？”我冲着声音的方向喊道，暗地里想着：不管是谁，再喊我名我非得去把她揪出来。

    “穆岩，你是穆岩吗？”行，还会提问了是吧，“啊对，是我，我是穆岩，你想干什么你说。”我一边回着话，一边朝着声音的方向挪过去。

    “原来你就是穆岩，原来你就是穆岩，原来你。。。”那个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越来越远，听着竟然是往天上去的。“不是，你是复读机还是直升机啊。。。”我小声念叨着抬头向上看去。

    “我会来找你的。”雨声越来越大，我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哎，你说啥？”雨越来越大，我自己的声音也淹没在了里面。

    “哎呦我草！”猛的从床上坐起，是个梦。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热的我满头的汗，怪不得梦里都是水。抹了把脸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还能再睡会，今早还得上班呢。我闭着眼睛往后倒了下去。

    “我靠，什么玩意啊！”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好像有什么毛毛的东西在我枕头边，我没养东西也没有女朋友，自己也是个短发，哪来的毛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壮着胆子用手机屏幕的光照了过去，黑色的长头发，嗯？好像是个人诶，还他妈有两个，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谁啊。。。”我哆嗦着手慢慢伸了过去，缓缓把头发拨开，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咬我一口吧？“嗯？”我愣住了，徐美凌。我又紧忙把另一个的头发拨开，果然，徐爱玲。这是什么美梦啊，我是不是还没醒，如果没醒一定不要醒过来。

    除了小时候偷看电视，长大了给人小姑娘传纸条，我的心率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快过了，飙升的肾上腺素让我的头有些发胀，当然，是上面的头。我咽了一下口水，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小声喊道“美凌，美凌，醒醒，你们咋到我这来了？”

    徐美凌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小姑娘睡觉都这么结实吗？我刚准备再叫一下徐爱凌，突然意识一个问题，我这是一米二的单人床啊，现在睡了仨人，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挤？我哆嗦着拍了拍两边的被子，空的。我缓缓将脖子拧了回来，下颌骨被咀嚼肌紧紧拉住动弹不得，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挪着已经不听使唤的胳膊，颤抖着想点开手电筒。

    “啪嗒。”一滴水滴到了我的脑门上，打断了我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滴砸在了手机屏幕上，有些粘稠，缓缓向下滑动着，红色的。我努力抬起眼皮，尽量让自己不昏厥过去，当手电筒的光亮起来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可只有一瞬间，便被我恐惧的叫声充斥。天花板上用红绳吊着两具尸体，没有头。

    “哎呦我草！”猛地从床上坐起，又是个梦？我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连滚带爬打开了卧室的大灯，没有长头发，没有徐美凌，也没有红绳吊着的无头尸体。我深深出了一口气，靠墙坐在地上点了根烟，烟雾飘向灯罩，显得格外迷幻。

    我叫穆岩，二十四了，在一家电力设备的小公司里做个电气工程师，说白了就是全国各地山沟子里到处跑，哪里需要维修，哪里就有我的身影。公司不大，好在管吃管住，工资不高倒也能攒得下来钱。

    灭掉烟看了眼钟，已经六点半了，八点上班，觉是睡不成了。简单的洗漱之后塞了两口面包准备出门，公司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住宅给我们做宿舍，我那天运气不咋地，抓阄的时候抓了一件最小的次卧。剩下两间屋子住了两个同事，不过他俩好像经常出差，基本上没怎么回来过，只是时不时会让我帮忙拿快递。

    出门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今天又是打工的一天，还不到7点，可以晃晃悠悠去公司了。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嘴里哼着歌，欣赏路边因为抢鸡蛋吵架的老太太拼演技，跟在施法念咒一样，手臂配合双腿灵活飞舞，这边说你家老头找小三，那边说小三是你儿媳妇，精彩至极。另一边是手牵手一起上学的小情侣，上一秒还在嘻嘻哈哈卿卿我我，下一秒就因为遇见了愤怒的女孩父亲吓得低头不语，“唉，你俩倒是收敛点啊。”看着他们俩，我扁着嘴摇了摇头，颇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边围了好多人，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十五都不到，还早着呢，去凑个热闹，正好双凌便利店就在这边，一会去打个招呼。我溜达着向人堆里晃过去，还没凑近，就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了惊呼：“哎呀哎呀，好恶心哦！”“这能是人给做出来的事？”“走吧走吧，真晦气！”“哎呀，莫怪莫怪！”人群逐渐散开，我这才看清，他们围着的地方就是双凌便利店，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

    “哎大娘，这边是咋回事啊？”我拦住了一个急匆匆就要走的大娘。

    “你自己不会看啊，还过来问我!”大娘瞅了我一眼，好像我脸上粘了屎一样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来不及跟她计较，心里只想着美凌爱凌两姐妹，可别出什么事啊。我顶着散开的人群往警戒线挤过去，正好看见个熟人，平时在这边给车贴收费条的老刘，他还定定的站在警戒线旁边，面无表情。

    “哎，老刘！刘永进！”我挤着到了他旁边，散了根烟，他看我一眼，盯了一会，接了过去。“老刘，这边围起来干啥啊？”我感觉老刘有些不正常，平时他还是蛮喜欢讲话的，今天像个哑巴一样。

    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没有移开，缓缓点着了火，对着我就是一口纯二手烟。我还没开口，他先说话了：

    “没了。”

    “不是啥没了呀，你咋也说话也不说全啊！急死我了可！”想到梦里被折磨，现实中又被折磨，我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老刘狠狠嘬了一口烟，烧了得有大半根，转过头去终于不再盯着我看，“还能是啥没了，那两个姊妹命没了。五脏给刨了，头也没了。你还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