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龙门崖村
＂明天我也去，你二姥娘都快八十了，还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我过去看看她＂奶奶
＂是，娘，你这几年没去，二姥娘的身体不孬，看样子再活个十年八年的肯定没什么问题＂陈照福道。
＂艳江他娘脚好点没有＂奶奶问道
＂还是疼，有空给她上镇上看看＂陈照福答道。
他们两个在说话的功夫，父亲和陈照冬已经把车卸了，地排竖在大门底下，轮子又放在放杂物的屋里，母亲把地排车上的被子捧到奶奶睡觉的屋里。
母亲收拾了篮子里面的东西，提着篮子就出来了，跟奶奶说：娘，二姑压回的点心你留着吧，我给你放在床头上了，我回去了。
奶奶：不行不行，你拿走，让孩子回去吃。
说着，让三叔陈照冬进屋去拿！陈照冬把东西拿出来以后，又给我母亲放到篮子里面，让了两下，也没有再让，跟着走了一天了，她也累了。
回来的也不算太晚，母亲出去串了一会门，天就黑了，晚饭还是随便弄了点吃，这几天天天走亲戚，吃好的不消化。
……
＂今天早点睡吧，明天咱娘咱爷一块上咱舅家去，明天又得拉车＂母亲
“咱舅家也不近，跟咱二姑家差不多，以前骑洋车去的时候也没觉的到有多远＂父亲
＂咱大哥也真是的，连个当老大的样子都没有，那也是他爹娘，他都不停下来换一会＂女人的心小，母亲还是忍不住的抱怨了两句。
＂唉，受两天罪就受两天罪吧，总共就过年这两天走亲戚＂父亲
＂过完年，你还准备上唐山不？＂母亲
＂不想去了，去了也挣不了多少钱，回来一次也不方便，我听赵刚讲，他亲戚过完年准备办个厂，先让我到厂里去干干看看＂父亲
“那行，离家还近，回来也方便＂母亲
＂娘这么多年没回过娘家，这些亲戚咱们分家之后，也是分开走的，明天我们带的东西还是要送到二舅家去，娘让咱上三舅家去吃饭，三舅那边也要带一份东西过去＂母亲。
＂是要带一份＂父亲
＂饼干不够了，这段时间咱光走亲戚，还没有亲戚回，明天早上起早要去买点＂母亲
＂妈，给你钱＂艳玲突然走过来说道。
＂你哪来的钱？＂母亲一边接过钱，一边数了数问道。
＂二姑奶奶给的＂艳玲
＂你怎么不早说？＂母亲拿着十五块钱生气道。
“你说咱姑给孩子一人包了五块，她本身就是一个舍不得吃用的人，给孩子包这么多，你说怎么办？＂母亲对着父亲说。
＂二姑奶奶不让说，她说艳江大哥没有，给我姐和我哥还有我一人包五块钱压岁钱，让我拿着回家再和你们说＂艳玲。
＂咱二姑，真是的，她不敢明着包，她怕咱娘咱爷为难，她要明着包，咱娘也得给她那些孙子孙女包压岁钱＂母亲
“包就包了吧，咱姑父是个教师，他死了，咱姑多少能拿一点＂父亲
＂理是这个理，咱不能要啊，咱才孝敬了她多少＂母亲
父亲没有吭声，那个时候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有公事的时候才去一趟，平常的时候又不去，想去孝敬她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想了，咱姑的一片心意，咱就收下吧，也没办法给她退回去，要让咱大哥知道的，艳江没有，他又生气＂父亲
＂你们三个听好的，以后去爷爷奶奶奶那边，不准说二姑奶奶给你们包了压岁钱，听到没有＂母亲
我们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那个时候拿到压岁钱又不放在我们口袋里，还是要给母亲，说了也白说！
＂睡吧，明天早晨还得早起，去东羊倌村去买饼干“父亲
跑了一天，我们也累了，屋里没有动静以后，不知不觉的我们都睡着了，只有时钟在那哒哒的响。
…
初六如约而至，天气不错，旱晨起床有点干冷，沒有风，由于睌上睡的早，我和艳玲早早的起了床，大姑送我的玩具被艳玲抢走了，母亲早早的起床，骑着自行车去东羊倌村买点心，她没带我们去，天冷，一如既往的，艳美在烧火做饭，父亲在劈柴，我和艳玲在玩。
人啊，就这个样，当你会做什么的时候，就会被人所依赖，艳美就是这个样子，每次母亲做饭的时候都会喊艳美过来烧火，艳美就养成了习惯，好像她烧火，就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
母亲买完点心回来，又收拾好两个篮子，以前奶奶不去的时候，我们只要送一个篮子就行，吃过早晨饭，我们就上爷爷奶奶那边去了，奶奶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娘家了她肯定要早点去。
去了，果然不出所料，奶奶早已准备好了两个篮子，按以往的回娘家的规矩，今年轮到三舅爷爷家招待奶奶，我们今年跟着一块要到三舅爷家，所以我们家也跟着准备了两个篮子，本来以前分家的时候说好，我父亲分到的是二舅爷爷家走动，那个时候分亲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下的！
＂老二，昨天让你拉了一天，今天换我来拉，让艳伟他妈今天带着你嫂子一点行不行，她脚疼，骑不了自行车＂陈照福突然说道。
＂怕是带不了，我带孩子行，带大人也没带过，遇到颠的地方，嫂子要是跳不下来，那就麻烦了＂母亲
＂那你还是带我嫂子吧，我自己拉就行＂父亲
其实陈照福就等着这句话，可嘴上还是说：那不行，要让咱舅知道了，非得训我。
＂你还是带着他们娘俩，轮着带，早点到你舅家，让你三舅那边来迎迎我们＂奶奶发话了。
半推半就的，陈照福同意了，说：那就我骑快一点，早点去，我三舅那边有辆三轮车，我让宋效海来接你＂
＂什么时候走＂陈照冬问道。
他要装车子，赶早不赶晚，路也远！
＂要是都没事儿，现在就走＂奶奶
陈照冬出去装车子，母亲帮奶奶收拾东西往车子上送，一家十几口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
龙门崖村属于新夏镇，村子不是很大，大部分人家都姓宋，以前一个村子，总是一个大户族分下来的，往上数几辈，都是一家人！
奶奶有一个大哥三个弟弟，我最熟悉的是二舅爷和三舅爷，大舅爷和四舅爷我也没见过。
路上还是父亲和三叔陈照冬换着拉，三叔问道：大舅是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没见过他。
“死了有些年头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奶奶
＂上朝鲜打仗的时候，国家来征兵，兄弟一个的不用去，兄弟两个的得去一个，我有四个兄弟，按照要求得去两个，你姥娘整天在家哭，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也舍不得让他们去，最后你大舅就说，他去，他那时候娶媳妇了，已经有孩子了，不怕没后了，他舍不得弟弟上战场，但是还差一个人呢，最后做了决定，让他们三个抓阄，谁抓到谁上，让他们不能怪当老的，这是没办法，最后你二舅抓到了，就这样，你大舅二舅上了战场＂
＂没过多久，政府就派人来说，你大舅死在战场上，被炮弹炸的连尸体都没有，你姥娘受不了，哭的身体就不行了＂
＂你二舅上去一直没有消息，整天担惊受怕的怕连个全尸都没有，直到国家说打胜了，也没个消息，那个时候也怕他凶多吉少，后来政府来人说找到他了，他在战场上受伤了，打瞎了一只眼，被送到后方医院活了下来，等伤养好了，就把他送回来，这下子全家都松了一口气，不能上去两个全都死了吧＂
“之后过了二三年才回来的，那个时候等他眼养好的，还给他装了个假眼，哎，受多少罪＂爷爷插嘴道。
＂你爷挨整的那几年，多亏了我二兄弟跟三兄弟，你二舅上过战场，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和人家动手，张泉把我拉台上的那次，你二舅知道了，一来也不论个理，直接和张泉动手，张泉也不是吃亏的人，里外都有人，还把你二舅给抓起来了，虽然他有军功在身，但也不能胡来啊，谁知道那又是一个什么年月，要不是他侄子宋效篮跑得快，回去喊人，张泉又指不定咋整他嘞＂奶奶
“你三舅圆滑，会做人，来了不像你二舅那么冲动，他认识的人多，干部也多，又是托人找关系给张泉送东西，以后在开会的时候才不让我去＂
“你四舅从小身体就不好，四十几岁就死了，那时候你还小，记不清了＂
一路上听着他们的故事不觉得累，很快就走到新夏镇与满蒲镇的交界处，路的两边，一大片林子，林子里面有几处灌溉的机井，机井有七到八米宽，有十几米深，站在井口，人显得很是渺小，这都是集体时候的产物，济南不是一个多雨的地区，干旱时常伴随着老百姓，在那个靠天吃饭的年代，水是很重要的，那个时候打坝、修田、挖井是每个村里最基本的任务，真佩服那时候的人们，饭都吃不饱，井是靠人一扁担一扁担挑出来的。
每年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们都会停下来，奶奶下了地排车，崴着她的小脚走在路边，离路边最近的一个机井有五六米远，此时，在机井的周围，已经用石头围了一圈，可能防止人或动物掉下去吧。
我跟着三叔陈照冬跑的过去，趴在井边的石头上向下看，井里面连一半的水都没有，显得很深。
＂二哥，你说井里面有没有鱼”陈照冬问陈照林。
＂应该有吧，咱们南边大坝里的那个口井，每次干的时候下面有鱼＂陈照林。
＂那个不一样，上面是一个大坝，水满的时候会把井盖住，再说井也浅，有鱼也不奇怪＂陈照冬。
＂这口井大，水也是从外面沟里面淌进来的，不是井里面泉上来的，应该会有鱼＂陈照林
＂你说如果有鱼，它在下面吃什么呢＂陈照冬
＂不知道，反正这东西绝不了，有水，它就自来有鱼＂爷爷
不远处也有几口相同的机井，没什么看头，我们也就没有再过去。
＂爷，你说这井咋挖出来的？挖的这么深，井壁上还都垒着一圈石头，咋不往下塌＂陈照冬
“这个我也没干过，我见过咱们村的小井，就是挖到底，从下面往上垒石头垒得圆了，他就不往下塌，都挤住了＂爷爷
＂“这么大口井得挖多长时间＂陈照冬
＂也挖不了多长时间，那个时候人多，全村人都来挖这口井，干起来也快＂爷爷
＂哪有你爷说的那么轻巧，挑这么大一口井，一人得挑断几根扁担才行＂奶奶插嘴道。
＂那时候的人真是苦，下这么大的力，还吃不饱，叫你去挑，连一天都挑不了＂奶奶对陈照冬说。
艳玲下了地排车，和我一块跑着，谁也没骑自行车，一边拉着呱，一边走着，陈照福一家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和我爷是咋认识的”陈照冬问道。
爷爷没有说话，在场的都是小辈，这种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问了也是白搭。
＂哪里见过面，都是你姥爷和你爷爷定下来的亲，我连你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样嫁过来了＂奶奶
＂不像你们现在行不行的，先见一面，那个时候我说了又不算，哪有像咱村的陈祥玉那样，还找人给自己说媒，陈祥玉，哪点不好了，你看不上？＂奶奶又把话扯到了陈照冬身上。
全村人都知道陈祥玉看上了陈照冬，陈祥玉还自己去找过媒人，给她说道说道，结果被陈照冬一口回绝了，陈祥玉和爷爷奶奶一个辈，他们陈家也是属于外来陈的一支，她这种行为当时属于比较大胆的，她越是这样，陈照冬越是不愿意。
＂我不愿找咱村的＂陈照冬
＂又是这句话，找个咱村的多好啊，知根知底，你一天不娶媳妇，我一天就放不下这个心，我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奶奶
陈照冬是个孝子，如果他不是一个孝子的话，他也不会留下来和我父亲轮流拉着奶奶。
＂你别说这话，我还没孝敬你呢＂陈照冬
＂照冬，这是缘分还没到，说不定这次三舅给他介绍就成了＂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母亲说道。
＂这次来好好问问你三舅，人家闺女要什么标准，咱好准备准备＂奶奶
“三叔，你就娶了陈祥玉吧＂艳玲突然开口说道，大家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