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忆往事
回去的路上，陈照福还是带着刘爱萍抢先走的，没有等我们，就算他一个人带两个人，他也会比我们走路要快！
三叔陈照冬骑自行车跟在我们旁边，过个一里路左右，就非得要和我父亲换着了拉车。
＂明天你们上哪走亲戚＂奶奶突然问道。
＂除了上龙门崖村，没亲戚走了，就等着他们来了＂母亲
＂那正好，那我们明天上龙门崖村，上你三舅家去＂奶奶
＂你也去？＂母亲
＂我婶子都快八十岁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今年我得去看看她＂奶奶
＂趁着你身体好，是得去看看＂母亲。
＂爷，我姑父咋死的？＂陈照冬突然问道
＂有病，没及时看，那年他带着你二姑上天津投奔亲戚的时候，生了一场病，人生地不熟的，又没钱看，落下一身病＂爷爷。
＂你姑父活着的时候，没少帮咱家？他真是一个好人，自己家都没得吃，还剩了两块芋头，偷偷的给拿了过来＂奶奶
＂真是好人不长命，在天津待了几年，解放后他就回来了，村里让他继续教书，一直干到退休，还没享几年福就死了，真是没享福的命＂爷爷叹息道。
＂你二姑更是个好人，那几年你爷挨斗的时候，逢个灾害年，咱家连救急粮都分不到，饿着肚子，你爷还要上台，夜里的时候，你二姑偷偷的来了，给背着粮食，白天她不敢来，怕让人看见，你想想，这么远的路，这么黑的天，一个女人走夜路，咋敢呢？＂奶奶
＂放下粮食，她就又摸黑回去了，我留她在这住一晚上，她又怕被张泉抓住把柄，斗他弟弟，我到现在都记着她的人情＂奶奶说的有点动情，往眼睛上抹了一把。
＂送来了半袋子粮食，能凑合一段时间了，吃草根的时候放一点粮食进去，起码能咽得下去，过的什么日子＂爷爷。
＂当时我让你去送送他，二姐说什么都不行，她怕你走夜路害怕＂奶奶
＂我让二姐别送粮食过来，她自己也不容易，自己还有八个子女要吃饭，那个时候谁家能余下这么多粮食，我问她，家里面还有没有，她说有＂爷爷
＂她哪有啊，余下的粮食都给咱送过来了，她自己也在家吃草根，好歹二姐夫在村里教书，还能在村里面借到一点，都是张泉害的咱＂奶奶
提起张泉，爷爷有些激动，那些年没少挨他整，让人跪在砖上，就是他发明的，站在台上，人不能站直腰，弯着腰，两只胳膊要往上举，什么时候开完会，什么时候才能站直，也是他发明的！
“张泉到死也没得好，还被定了反ge命＂爷爷
＂做了坏事，就会遭报应的＂奶奶道
老人说的话，父母都插不上嘴，只能在那听着，提到张泉的时候，陈照冬又问道：张泉咋又成反ge命了。
“他整咱们姓陈的整的太狠了，基本上哪一家的老人都被他整过，总有人不满他，他不让我出去上公社，总挡不住咱们陈氏族人去当兵吧＂
爷爷点着了旱烟，顿了顿，接着又说：陈照友那年去当了兵，算是走出去了，当了五年兵，听说在南边立了功，退伍以后就被分到村里面来了，村里面可有咱姓陈的了，以前都是他姓张和姓李的在里边说了算，陈照友是咱本族人，和咱的关系近，他不能整咱们吧，正好他还有一个战友，一块从南边回来，人家家里有人，分到公社里面去了，当了官，俩人关系好，他就给陈照友介绍了本家妹妹，结果就成了，这下子，陈照友就有后台了，更不怕张泉了。
＂张泉斗过陈照友的爹，就是因为偷偷卖了点粮，陈照友能不记恨心里，俩人在村里又不和，张泉也没办法弄走陈照友，人家是部队上退伍下来的，还立过功＂
“陈照友当了几年兵，见了世面，娶了赵广芳之后，赵广芳娘家有个本家大哥在法院工作，陈照友为人活络，处的关系不错，那几年，张泉想把陈照友搬倒，都是人家娘家大哥赵平过来摆平的，张泉没有人家认识的人多”
＂本来张泉家也行，大哥张志军和李秀兰的娘家侄子都是当干部的，那个时候就他家当干部的多，谁也争不过他，村长就由他干了，他大哥张志在东北当干部，李秀兰的娘家侄子在外县当干部，陈照友回来以后，张泉就没有人家硬气了，人家两个干部都是本县的，能说上话＂
爷爷像讲故事一样绘声绘色，陈照冬、陈照林还有母亲都没有吱声。
＂你就说他是咋给弄下去的＂陈照冬恨着牙痒痒的问道。
＂咋下去的，还不是陈照友开始反击，那年陈照友准备办个加工厂，那时候张泉还是村长，说了算，陈照友要张泉划个地方给他，张泉不愿意，陈照友直接去找赵志，赵志疏通关系，把建厂房的文件都拿到了，没有经过村里同意，张泉知道了，也直接动用他的关系，可惜呀，一个外县的干部，说不上本县人的话，张泉人也狠，那就直接上访告状，还带人阻拦盖厂房，赵志是法院的，认识的人多，告也没用，都能摆得平，张泉看告他没用，就带人去阻拦盖厂房，陈照友必竟刚回来没几年，还年轻，在村里势单力薄，陈氏族人又不敢帮他，都被他整怕了，他带人把厂房的墙给推倒了，陈照友接到信后，就带着几个本家兄弟就去了，陈照一回来当干部以后，他这几个本家的兄弟可不怕张泉了，见面就跟张泉带来的人打在一块，张泉带来的人都是姓李的居多，姓张的，姓刘的，少部分陈姓的，他们人多肯定沾光，但是陈照友来的时候，长了个心眼，让一个本家兄弟去通知赵志，赵志接到通知以后，通知派出所的人一块去＂
爷爷停下来，又从口袋里面掏出烟袋，上了一锅旱烟，陈照冬在那儿拉着车，正听着津津有味，没动静了，他回头一看，爷爷在那停下来，点着旱烟。
＂你讲完了再抽，赵志来了，怎么了？＂陈照冬
＂那天我也去了，我在家里洗衣裳，你隔壁的玉兰大娘，来咱家找我说，南头打起来了，去看看，俺俩就去了＂奶奶
＂俺俩走的慢，去的时候赵志都已经在那了。＂奶奶又说道。
爷爷已经赶上来了，说：赵志来了以后，两边的人还在打着，陈照友带的人少，吃了亏，被人摁在地上打，赵志又不是公安局的人，来的时候喊了两个同事过来的，他们穿的法院的衣裳，咱老百姓又不认识，他一来就喊住手，张泉还以为来的是帮忙的，喊了两个人上去，推推桑桑的，准备揍他们，这个时候，派出所里的人骑着车子来了，来了七八个，张泉的人一看见公家来人了，都停下手，不敢再动手了，张泉一看来的是派出所所长，他认识叫张大伟，一块喝过酒，心里想，肯定没事＂
＂张泉一看到张大伟，就和他说这是违建，村里根本沒批这块地，他是来阻止的，要是换做别人，张大伟怎么也得给他个面子，张大伟和赵志是朋友，更关键的是，赵志比张大伟官大一点，你说张大伟要怎么帮，赵志挨了打，正在气头上，看见派出所来人了，知道他们不敢动手了，赵志上去就给张泉一个耳刮子，张泉仗的人多，还给张大伟认识，就准备还手，被张大伟拉了下来，张泉就说，你们派出所人来了，他还敢动手，你们得把他抓起来＂
＂张大伟劝张泉消消气，一个村长像什么话，跟人打架，张泉挨了耳刮子觉得面子过不去，犯了浑，招呼着人准备揍赵志，张大伟看场面控制不住了，从腰里掏出枪朝天放了一枪，说都住手，民不与官斗，张泉带来的人都害怕了，张大伟叫人来把张泉给抓了起来，带走了＂
＂关了一天，张泉回来了，回来就老实了，他算是知道陈照友的后台硬了，那个赵志是当官的，张泉咽不下这口气，明着不能弄他，只能在背后弄他，他当这么多年村长，总得认识几个人，陈照友知道他不服，想着这个村长不能再让他干下去了，接下来陈照友找到张泉的心腹李康，敲打他说，张泉年纪大了，他哪天下了台，在北林村还是陈家人说了算，让他掂量掂量，张泉家里有人当官，你李康家里人可没有，别把陈家人都给得罪死了，李姓在村里也没有几户你弟弟李安，人家就不参与，说完陈照友就走了＂
＂李康从张泉拘留回来就听到风声，说打人的赵志，人家屁事都没有，人家是个当官的，陈照友过来这么一说，李康也害怕了，得罪陈照友也不行，以后李家人还要在北林村生活，李康就找到平常走的近的人一合计，以后就离张泉远点，陈照友现在明显得势，陈照友的加工厂办下来了，张泉不服气，还是偷偷的找人给他使坏，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又拿他没办法，没有证据！＂
＂大慨过了年把，张泉的大哥张志军下来了，被抓了，听说是贪污，张泉心里慌了，虽然他大哥不在本县当官，在东北当，但是好歹也是个当官的，现在他下来了，心里没谱了，首先坐不住的就是那个李康，李康看见张泉不行了，就去陈照友那揭发张泉这些年干的见不得人的事，告官也行，他愿意当证人，只求陈照友以后不要难为他的家人＂
＂陈照友看到能搬倒张泉，就向李康保证以后不找他的麻烦，得到陈照友再三保证以后，就说出六八年到七三年的时候，私自把国家的救济粮给卖掉了，救济粮就是他多打几个典型出来，扣的就是他们家的，动不动批这个，动不动斗那个，给谁救济粮，他说了算，国家又不知道都发给谁，名单都是他报的，都是假的，他说姓陈的人多，先整姓陈的，我也是没办法才加入的，要不是那个年月，我家里也领不到救济粮，就算领到救济粮也发不够数，再被他私自扣掉，那个时候谁也不敢吱声，就怕给你戴个帽子，他把截下来的粮食偷偷往自家拿，除够他家吃的，其余都卖了，换的钱也被他拿走了，陈照友就问他有没有证据，李康说有，他卖次数太多了，也记不清卖了几次，有的收据我都没给他，陈照友就叫他把那些收据拿过来，去找赵志，看看能不能扳倒他＂
＂赵志拿到收据以后看了一下，说行，就让他以北林村的名义往上面告，就说帐不清楚，让上边来查帐，他在上面再活动活动，扳倒他就没什么问题，帐本来就不清楚，陈照友上面又有人，你说张泉能得什么好，最后给他定了一个fange命，给他定了这么一个这么性质，吓也把他吓死了，没过多久，他就死了＂
“他死以后，他的儿子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咱家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些，起码不挨整了，那些年受了多少罪啊，想想都让人害怕＂奶奶
＂他也沒得好下场＂爷爷
……
就这样一路上听着，以前的事也不觉得累，北林村很快就到了，一进村的时候，正好是父亲拉着进村的。
＂照林，拉着你娘上哪走亲戚去了？陈吉地
＂上我二姑家去了，大爷爷上哪去了＂父亲
＂大叔＂
＂大叔＂
爷爷奶奶喊到。
爷爷奶奶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是辈分却比他小一辈。
＂哪也沒去，亲戚少，都走完了＂陈吉地。
＂他大婶子不孬吧＂奶奶
＂身体也不行了，地都去不了了＂陈吉地
陈吉地是外姓陈，家族人丁不兴旺，儿子有四十了还沒娶媳妇。
闲拉几句就走了，和他也沒什么话可拉，那些年跑的欢的整我爷爷的陈姓，就有他！
刚走到门口，陈照福推着车子出来，看到我们说：我准备去迎你们了，你们都到家了。
＂有你二兄弟，三兄弟轮留拉，也不累＂奶奶
＂你明天没地方去的话，明天就上你三舅家去＂奶奶又说。
＂我也刚到家喝了碗水，准备去接你们和老二老三换着拉，哪想到你们都已经到家了＂陈照福解释道。
＂明天你去不去＂陈照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