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爷爷奶奶

    比起我的姥爷来，爷爷奶奶就不怎么亲我。我的父亲在家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哥一个姐，下面一弟一妹，兄弟姐妹全有。

    我不是陈家的长孙，长孙是我大爷家的儿子，大我五岁。因为他们两家相邻，从小开始，他就由奶奶带着！

    先说奶奶吧，奶奶大我爷爷四岁，1924年生人，可能她们祖上条件好一些吧，从小奶奶就裹脚，不用下田干活，只在家做针线活。典型的大家闺秀。

    裹脚是一种旧社会的陋习，大脚趾基本正常，其余四个小趾基本都被折断，硬生生的裏在一起，不让它发育。变成畸形，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脚越小越好看，奶奶就是这种陋习下长大的。

    记忆中的小时候有很多次看到奶奶脱下鞋，用剪刀修她脚上的老皮，也许畸形的缘故，老皮剪下一大块一大块的，好像不疼一样。每次看见我都有种莫名的恐惧。

    爷爷奶奶那个年代，结婚是不用相亲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爷奶奶两人没见过面，亲就由双方父母定下了。把奶奶迎娶进门儿的时候，爷爷甚至连奶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爷爷奶奶结婚以后，由于中国还没有解放。爷爷怕被抓了壮丁，出去投靠了我大爷爷，东躲西藏，受尽苦头。奶奶则被留在家里，之后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回过家，也没有消息，家里面人还以为他遭遇了不测。

    解放以后，爷爷不用再东躲西藏了。此时，爷爷也已经有二十一岁了，奶奶也已经有二十五岁了，没有子女。我的大爷爷基本上已经定居在武汉，据说是在那里开饭馆。陈氏亲兄弟就他们俩人，所以大爷爷为了帮扶我的爷爷，就把我爷爷也叫到了武汉，在饭馆里面当账房。据后来我爷爷回忆说，当账房是没有工钱的。工钱靠的是赏钱，所以那些年，爷爷也活得比较自在，至少没有因为生计，而东奔西走。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封家书，把我爷爷从武汉叫了回来，农村人的日子能有什么盼头呢？回来无非就是种田。但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百废待兴。由于识字的人很少，有的地方村干部连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爷爷因上过高小，回来之后让教了一段时间夜校。

    集体公社成立以后。由于公社主任和我爷爷是同学，准备借调我的爷爷，到公社任职。但是需要村里开张证明。此时，张泉已任村支书，怕我们陈氏家族崛起？换掉他的村支书。所以在这张证明上做文章，一直不肯给我们办，爷爷没办法，只能在村里面种田。

    就这样一直拖拖拉拉的过了好多年，先后就有了我的大爷、大姑、我父亲、我二姑、还有我的叔叔。大爷之前还有两个都没有养住，夭折了。大爷出生以后，也许他们也是怕失去吧，所以对我大爷那是格外的疼爱，不过还好，剩余的五个都是平平安安的，所以，奶奶偏心老大，疼爱老小。我的大姑和我的父亲是最不受待见的。

    经历过文化运动以后，陈氏家族被彻底打压。首当其冲的是我的爷爷，就是因为他当过账房，划成分的时候是副农。每次村里开会做运动，他都会上去挨整，父母那一辈开始小心翼翼，整天担惊受怕。大爷以至于到了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那个年代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老大不娶媳妇，底下的兄弟也不能娶。底下的兄弟如果娶了媳妇，那就说明老大就得打光棍了。我的父亲也已经二十二岁，农村人结婚早，二十二岁已经属于年龄不小了！

    大爷还没结婚怎么办，已经迫在眉睫。他不娶媳妇，底下的兄弟都不能娶。底下的兄弟也不小了，要不都耽误了！爷爷奶奶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条路，那就是换亲，看看谁家也是这种情况，用妹妹给大哥换一个媳妇！换亲啊换亲，有妹妹换才叫换亲。就这样，我大姑嫁给了一个大十岁的男人。我大爷找了一个小十一岁的女人，这对我大姑多少不公平啊！

    大爷终于娶上媳妇，次年生下我哥，奶奶，终于有了长孙，本身重男轻女的她，能不高兴吗？能不偏心吗？那时候家里还没分家，我父亲在外边学手艺，做铁匠，挣的钱都要上交给他们。父亲到了二十七岁才跟我母亲结婚。娶我母亲的时候建的是土坯房，当时也还没有分家，眼看我三叔年龄越来越大了，分家迫在眉睫。大爷提出来要把他的房子建成砖瓦房。就这样集全家之力把他的房子盖好。三间新瓦房，归我大爷所有，北边的土坯房归我父亲所有。老房子归我三叔所有，家就这样分开了。父亲，人老实什么也没有争到，就是我家分到是土坯房，连个院墙都没有，连爷爷奶奶的老房子都不如。

    大娘的年龄小，脾气又不好，说个话冲里冲气的。大爷年龄大娶个媳妇又不容易，爷爷奶奶处处让着她！就拿我二姑来说吧，我大娘刚进门的时候，二姑的年龄还小，那时候还没有分家，吃饭的时候奶奶要二姑先去喊我大娘吃饭。二姑去了说：“嫂子去吃饭了＂。大娘说：“我拾掇拾掇，就去＂。然后二姑就跑回家对我奶奶说，嫂子一会儿就来，她先把饭盛上等着，并没有吃！等了好一会儿，大娘没有来。干活的人都回来了就先吃着饭。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娘，过来了，看着大家在吃饭，没有等她，心里不高兴说：“吃个饭，怎么也没人喊我＂。奶奶就问我二姑，你喊了没有？二姑说她喊了，我大娘说她不知道。当时我的奶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劝着我的大娘赶快坐下吃饭。吃完饭，我大娘便回家了，我二姑的噩梦也就开始了，奶奶让我姑跪在墙角上，让我爷爷拿放羊的鞭子抽。直至多年以后，我姑每次回忆这件事就会说，你奶奶这么善良的一个人，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这么心狠。真拿鞭子抽我？我二哥和我三弟都可以作证，我没有说谎。事后，大娘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跟你们开玩笑的！当时我大爷也在场，并没有相劝。只是我二姑出嫁以后，两人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和谐，只是说当妹妹的还不如媳妇重要，真是寒了我二姑的心。

    大爷一生碌碌无为，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儿。再加上我大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简直就是对她言听计从！大爷是长子，也是长孙，那个时候虽然穷，但是有点好东西奶奶偏心先紧着他吃，他倒是长得高高大大的。我父亲和我大姑连一米六都没有。多年以后，每次说起这个身高，都会说奶奶把好吃的都让他吃掉了！

    我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俗话说，越老实的人越会受人欺负。爷爷奶奶欺他们，我是知道的！我也和他们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