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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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马上要跌到贺楼乞怀里时,林绪终于反应过来,她手腕微微一动,另一只手撑在床沿站定。
她余光划过捏着自己的手腕,用力从贺楼乞手中拽了出来。
林绪往后退了两步,看一眼脚下满地的衣裳后将视线停留在他脸上:“不喜欢吗?”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也微微沉了些,像是对这种情况也有些不满。
贺楼乞淡淡扫过她眉眼,面无表情道:“不敢。”
不是喜欢,是不敢不喜欢。
她忍。
林绪指尖在手心狠狠掐了一下,蹲在地上将那些衣裳一件一件重新捡起来放在床边。
她看贺楼乞一眼,抿了抿唇后轻声道:“我放在这里,你若实在不喜欢便再去买新的。”
贺楼乞没看一眼床头摆放的那些衣裳,只面平静扫过她一眼,语气毫无起伏道:“不必。”
像是完全不在意她说的这些东西,甚至就连眼神中的疏离神情也毫不遮掩。
林绪盯着那双眼睛,喉头的话还没出口便被面前的人打断。
贺楼乞放下床幔,低声道:“夜深了,姐姐好生歇息。”
以现如今的情况,林绪心中也清楚不能将人逼得太紧,她透过重重纱幔往床榻之上若隐若现的身影扫过后一言不发转过身。
她捻灭了屋内的几盏油灯,只留了窗边忽明忽灭的那盏,脱了鞋袜裹紧棉絮陷入被窝里。
屋外雨声依旧,点点滴滴不知疲倦落了一夜,此时虽然正值秋日,但这场忽如其来的的大雨仿佛让整个北固城一夕之间入冬。
林绪平日睡觉时本就不怎么安分,而且睡眠也浅,就连极轻的脚步声都能将她吵醒。
今日林绪醒得极早,但她是被冻醒的,半睡半醒中,仿佛整个人置身于一片白雾笼罩的冬日密林,枝头湿淋淋的白雾打在她脸上,仿佛浑身上下贴了一层冰霜。
她颤颤巍巍打了个喷嚏后有几分的迷蒙的睁开眼睛。
眼前这一幕场景仿若似曾相识。
她的半个枕头和脑袋悬在被褥外洋洋洒洒铺了一地,衣裳松松垮垮乱做一团,两截裤腿也堆在了膝盖上头,大半棉被滑在地上。
不仅如此,贺楼乞更是皱着眉头蹲在被褥边,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地上的棉被一角,看上去像是在给自己盖被子。
林绪眨了眨眼:“”
贺楼乞的指尖停在空中:“”
“咳”林绪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平静,她指着贺楼乞的手,轻笑道:“谢谢。”
贺楼乞垂眸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见她还是这幅不知不觉的姿态时,眉梢再次皱了些许,冷声道:“放浪至极,不知廉耻。”
林绪不解的抬眸:“什么?”
自己一没对他说些什么,二没对他做些什么,怎么就放浪至极了?
她好似也没做什么不知廉耻的事?也没把面前的人怎么样?
贺楼乞扫过她腰间散作一团的柔软飘带和微敞的领口,在她不解的神情中探出指尖捏住她的衣领往上裹了些。
林绪抬起指尖捏了捏还残留着余温的衣襟,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几分疑惑。
先不说领口明明很高,怎么样都犯不着继续往上拉,而且贺楼乞与自己皆是在西北军营中长大,临近西域之地男女之防也并不明显。
她心中正诧异贺楼乞怎变得如此古板,下一刻便察觉到膝盖处的裤腿被人扯着拉到了脚踝处。
林绪抬眸看清他的侧脸时微微一愣,捏住被褥一角缓缓坐起来,将两条腿往旁边挪伸进了被子里,她咬了咬下唇,轻声说:“冷。”
冷,而且还有些尴尬。
她的确是想让贺楼乞听自己的话没错,但从未想过让他伺候自己。
毕竟现如今两人之间本身就有很大的芥蒂,若自己再像以前一样对他颐气指使喊大喊骂,到时候碰上太后赐婚便会麻烦很多。
万一将人逼急了,贺楼乞宁可冒着风险直接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她虽是想拿贺楼乞当挡箭牌,但也并非是全无良心的,至少并未有任何指使或者苛刻他或者像以前一样打人的打算。
“冷吗?”贺楼乞微微侧身,手心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指尖,语气仿若湿淋淋的天气一样粘腻:“姐姐原是也晓得冷的。”
他直视着林绪震颤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姐姐可知柴房里头连半床被褥都没有。”
林绪:“”
她声音嘶哑:“我知晓的,对不起。”
那些命令全是自己吩咐下去的,她如何不知?
“我那时候可能是鬼迷心窍了。”林绪随他将自己的指尖越握越紧,放低声音道:“本就是我不好,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阿七。”她颤抖着声音如幼时那般唤贺楼乞的小名:“我会尽量弥补你,若你要什么直说便是,若我能做到。”
那句称呼让贺楼乞瞳眼紧缩,背脊微微僵直,他唇边冷笑意味更浓,将手中的指尖死死捏着,沉声道:“让我离开林家。”
说完这句话后他直勾勾注视着林绪的眼睛,仿佛在认真等她的回答。
“抱歉。”林绪长睫扇动,缓缓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圣上知晓贺楼乞的身份,所以让他离开林家这件事自己没办法决定,甚至连林遇之和楚莲都没办法决定。
贺楼乞对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意外,他拽着林绪的指尖继续道:“那从今日起你离我远点。”
林绪垂眸,感受着指尖仿佛要将自己骨头捏碎的力道,再次拒绝:“恐怕不行。”
若是自己真的放任他不管,两人往日间的那些矛盾恐怕会越陷越深,最后随着时间缠在一起永生永世无法解开,他会不会恨自己一辈子不清楚,但要用他挡住太后的赐婚恐怕就难上太多。
这个回答依然在贺楼乞意料之中,他盯着林绪的眼睛,嘲讽道:“我说什么姐姐都说不行,那姐姐想给我什么一厢情愿的补偿?”
林绪长睫轻颤,隔了几息后才轻声道:“我方才便已经说了,只要我能做到的,皆会尽力补偿你。”
她直视贺楼乞的眼眸,一字一句问:“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