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未雨绸缪
熊峰怀着极为悲怆地心情去亲戚家中过夜去了。
他离开后, 阿丰才回来。
他对肖平道:“再过几天,地就能开出来了。到时候,我打算回谷中一趟,带点番薯和苞粟的种子和秧苗来。”
他大概也是累了,吃了点饭,就回自己的窝棚休息了。
曾芸芸看蚊虫太多,找了块包裹棉絮的夏布, 又拿了两根晒干的菖蒲,让肖平给他送去。
天彻底黑了, 村中不断有稀稀落落的灯火亮起。
肖平燃起了油灯, 还在努力读书。曾芸芸则搬了凳子,坐在门口仰望着星空。
在原来那个世界,她就喜欢长久遥望夜空。夜色中的苍穹是如此深邃, 星星和月亮能给人以无边的遐想。她猜不出在遥远的星星那里到底有什么,她看不清楚宇宙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她也曾有许多关于宇宙奥秘的疑惑,可并没有往深处想。直到她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宇宙中还有一种不可测的力量左右着一些事情。
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里?她并没有概念。她想, 也许在另一个平行的世界,还有一个或很多个曾芸芸。她们会像自己那样喜欢仰望星空吗?她们头顶的星空是否和自己看到的一样呢?
小小的文峰村,夜是如此的寂静。伴着肖平的读书声, 曾芸芸的思绪已经蔓延到宇宙深处。
不过, 美好的感觉很快被破坏了。
“肖平住在这里吗?”一个嗓子有点尖的男子声音传来。
肖平停止了读书, 走出门, 看到来人身着蓝衫、个头矮小、脸有痤疮。这人他有印象,正是大伯母的弟弟,目前住着他家的宅子。
那人盯着曾芸芸看了一会,才将目光转移到肖平身上,问:“肖平,你还认识我吧?论起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
肖平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事说吧。当我舅舅就算了。”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想买你家的宅子。”
肖平直接回绝:“不卖。”
那人却道:“先别急着回绝。你可以听听我的报价:我出二十两银子!”
肖平摇头:“不卖!”
那人笑道:“村里的宅子,能卖二十两就不错了。不过我看你年幼,再给你添十两。三十两,怎么样?”
肖平直接道:“你就是出五十两、一百两,我都不会卖的。另外我告诉你,尽快寻找新的住处,我不打算将宅子交给大伯母打理了。”
那人依然不死心,问:“你知道五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吗?别说县城,就是在府城都能买到宅子。”
肖平冷冷地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宅子不会卖。既然府城的房子便宜,你可以去府城买,没必要占着我家的宅子。现在我们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阿丰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已经跑了过来,冷冷地注视着来人,道:“让你走,没听到?”
那人指了指三个少年,突然狂笑两声:“好,有种!你们等着!”说完,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看到那人离开,阿丰自告奋勇地道:“我跟上去看看。”
肖平嘱咐:“小心点。”
曾芸芸对肖平道:“先将贵重物品都收拾好,明早带走。白天我们都去社学,家里没人,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肖平点点头,和曾芸芸一起,将房契、田契、银子、父亲留下的书籍等都集中在一起打包。好在,他们的东西都很少,一个包袱就全装完了。
半个时辰之后,阿丰回来了,道:“倒是没有什么异常。那人回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不过他住的地方好像来了什么人,门口停了辆马车。”
看到肖平收拾东西,阿丰也很快明白了缘故。他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竹钉。
他道:“今晚我找些马尿泡一泡,明早我们离开后插在地上。”
第二天,三个人起得比较早,简单得热了点剩饭吃,便在地上插上了竹钉。肖平和曾芸芸一商议,索性连不多的几件衣物都带走了。这样一来,屋里除了两床破棉絮被子和一些烂家什,便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三人忙完,熊峰才来,看他们带着行李,便问起原因。在路上,肖平简单说了说经过。
熊峰道:“你大伯母这人不好惹,你想要回房子,千难万难!不过,我还是支持你!你比我有勇气!我平时很少服人,但是,我服你!另外,你大伯母的弟弟看来也不是好人。你们防着他就对了。既然东西都带出来了,干脆住我们村。我家有套空房子,可以给你们住。我和爷爷说一声就行。”
肖平征求了一下曾芸芸的意见,也就没和他客气,爽快地答应下来。
熊峰见肖平答应,十分高兴,仿佛是得到了三个人的认可一般。
上午和下午照常是上课。看在银子的份上,曾夫子还额外关注了阿丰的学业。可是他发现,无论和阿丰说什么,阿丰都是呆头呆脑的。他又想到昨晚娘子说这个新来的学生带着其他学童在那里开荒,他也觉得无奈,终于放弃了,不再去管阿丰。
中午的时间,阿丰依然带学童们干得热火朝天。熊峰则带着肖平和曾芸芸去了鉴湖村。
熊乡绅听了孙子的要求,又见到了肖平本人,十分高兴。且不说这是个秀才的儿子,单单是肖平本人,给他的印象就极好,迥异于社学顽劣的学童,显得十分知书达理。他想,孙子终于长大了,会交朋友了。于是,他大方地表示,那套空宅子,肖平可以随便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下午散学,肖平和阿丰打算回文峰村看一看,曾芸芸则留在社学指导学童们开荒。熊峰原本想跟着去文峰村的,可听肖平说可能会见到大伯母,不由哆嗦了一下,立即放弃了这个念头,表示自己希望为种番薯的大业尽点绵薄之力。
回到文峰村的住处,刚来到门口,阿丰便道:“有人来过。”
推开门,果然,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在地上,竹钉被踩倒了几根,还留下了明显的血迹。一旁的桌子被掀倒了,大概是进来的人被竹钉扎了之后,疼痛之下,掀翻了桌子泄愤。
肖平不由钦佩曾芸芸的未雨绸缪。他想,若非芸芸,一直放在屋里的田契、地契肯定就丢了,银子也保不住,父亲留下的书籍也会毁掉。
肖平深吸了一口气,对阿丰道:“我们去见大伯母。”
阿丰点点头。在他的概念中,见肖平的大伯母和见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肖平已经很久没有来大伯家了。来到门口,便听到肖近在院子里炫耀:“爹,娘,我在书院里交了好几个朋友,很多都是县城大户人家的子弟。他们都很钦佩我,甚至有些巴结我。不过这还是次要的,今天先生夸奖我了!”
肖平听到大伯惊喜地问:“近儿,先生夸奖你什么?”
肖近道:“先生夸我最近进步很大!我直接就告诉先生,这次书院蒙童大比,我是要拿第一的!”
大伯母忍不住赞道:“近儿真有志气!”
大伯也狠狠地夸了肖近一通,然后问:“族长的孙子肖辩在书院表现如何?”
肖近沉吟了一声,道:“尚可。不过比起我,就差远了。今天上午,他因为背不出《论语》被先生责罚了,挨了好几尺呢!先生说,明天他背不出来,还要打!”
大伯问:“近儿,你会背《论语》吗?”
肖近得意一笑,道:“爹,你知道先生为何不让我背诵《论语》吗?因为我不需要背!先生早已说过,死读书是不会有出息的。我早已熟悉夫子微言大义,并且烂熟于心。科场之上,我只需要做出锦绣文章,便能轻易得到案首,何须做食古不化的书呆子?”
大伯惊讶于儿子的进步、见识和说辞,忍不住赞叹:“我儿真的出息了!这样看的话,族长的孙子确实比不得你。”
肖近道:“我在书院,何须和肖辩比?别说那些同窗,就是书院的先生,对我也是青睐有加。他们常说我异于常人呢。”
大伯母也兴奋地道:“近儿,今晚娘给你多做几个荷包蛋,你好好补补,学习太费脑子了。你看,最近几天你都瘦了!”
肖近道:“不,我不吃荷包蛋,我已经吃腻了。我要吃肉!”
大伯母忙道:“好,我儿要吃肉,咱就吃肉!孩子她爹,还不快去割肉!”
大伯为难:“这个时候了,去哪里买肉啊?”
大伯母骂道:“你个窝囊废,儿子吃肉都买不到,你能做什么?”
大伯悄声问肖近:“近儿,吃鱼不行吗?家里有新捉来的黑鱼,刺少,很好吃。”
肖近不同意,继续闹:“不,我就要吃肉!”
大伯道:“那好,今天下午,我见隔壁捉了一只兔子。我去问问是否可以卖给我。”
肖近不由欢喜:“哈哈,太好了,晚上有兔肉吃了!娘,兔腿都给我吃!”
大伯母忙道:“我儿好好读书。别说兔腿,你就是要吃鹰腿,也让你爹给你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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