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相见欢
第二天，林深和余念一大早就到了店里。
林深只在店里帮着余念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十点多的时候他穿上外套一个人出了门。
独自在店里的余念除了当天计划内的甜品之外还需要准备一些便于存放的面包、饼干以及慕斯蛋糕，让焦娇随意搭配着卖，林深则忙着去超市采购晚上做饭要用的材料和一些水果。幸好要做的东西都比较简单，余念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但她还是听了林深的话，在店门上挂着“closed”的牌子，以便不受打扰地安心在工作间里忙活。
林深在超市里细细地挑好了材料和水果，在回来的路上思前想后地琢磨了半天，又拎着满满的两袋东西打车去了商场。他在商场里寻寻觅觅，最终挑了一枚银质胸针，三朵夜来香攒成一簇，银色的花瓣上纹路清晰可见，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和胸针配套的还有一条细细的项链，也是一朵小小的夜来香，看上去素雅又精致。
拎着手里的东西，林深脚步轻快地打车回到了店里。他逛了许久，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焦娇乖乖地坐在柜台后面，见他推门走进来，她大声地打了个招呼：“小林哥中午好！”
林深微微点头回应：“中午好，怎么样，忙吗？”
焦娇摇头道：“我一点钟到的，暂时没什么人，你去哪里了？”
“下午余念家有客人来，所以我出去买了点东西。”
眼尖的焦娇看到了超市购物袋中间夹着的礼盒，她压低了声音，鬼头鬼脑地指了指那个白色的纸袋：“小林哥，你出去还买了礼物啊？”
“嗯，”林深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来一笑，“第一次见面，所以买了个见面礼。”
焦娇了然于心地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对着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懂了，小林哥，加油！”
林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白皙的脸红了一片，连忙拖着步子走上了二楼。楼上的余念已经忙完了手上的工作，此时正好走出制作间的大门，差点就跟林深撞了个满怀。
“小心点！”林深拎着东西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问：“有没有撞到？”
余念在他的臂弯中站稳了，笑着摇摇头：“没事，你都买好了呀？”
“嗯，买好了，就等姑姑来了。”林深微笑着地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把东西都塞进了冰箱，然后单单拎了一个精致的白色纸袋走了出来。
余念看了那个纸袋几秒，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林深那双漂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有些害羞地低了头，“这是给姑姑的见面礼，我不太懂应该送什么，刚好看到有一套项链和胸针挺漂亮的，所以就买了。”
余念倍感意外，连连摇头，“不行，你弄得这么隆重，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姑姑说了，快拿去退了。”
林深温柔却坚定地拒绝了，“应该的，我是小辈，第一次见姑姑总不能两手空空，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谁说你两手空空？你不还得在我家做厨子准备晚饭吗？”
“我都买了，你就别纠结这个了，快休息会儿。”林深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又忙忙碌碌地从制作间端了两杯水果茶出来，摆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姑姑还有多久到？”
余念无奈地撇了撇嘴，说：“快了，刚才跟我说已经下车了，出租车过来的话半小时吧。”
林深坐在她身边，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杯子——他今天穿了一身的黑，一张脸又过分的白，衬着乌黑的眉眼，瞧着像个庄严肃穆的雕像。可这雕像的表情不似往日从容，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晕，睫毛一颤一颤的，是个紧张兮兮的模样。
余念看在眼里，笑着安慰他：“你别紧张了，我姑姑人真的特别随意，闻澜你也见过了，总之，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事的。”
林深如坐针毡地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焦娇的声音在楼下响了起来，“余姐姐，姑姑来了！”
余念抢先往楼下走去，林深惴惴不安地跟在身后，一下楼就看见了正站在柜台边上左右环顾的余素君。听到他们下楼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来对轻轻一笑，张开了双臂，“念念！”
余念三步并作两步地扑进了余素君怀里，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姑姑”，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天，一时间忘记了身后的人。林深在一边干站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悄悄地观察着眼前的女人。
余素君看上去十分年轻，顶多三十有余，一头精致利落的短发掖到了耳后，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她柔声对着余念低语了几句，脸上丝毫不见倦意，可以说得上是神采飞扬。
此时的余素君注意到了余念身后的林深，笑道：“余念这丫头一高兴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也不给我介绍介绍。你好，我是余素君，是余念的姑姑。”
林深慢慢地挪了过去，乖乖地喊了一声：“姑姑好，我是林深。”
虽然他极力掩饰着自己腿部的异样，但余素君眼皮一动，还是注意到了他不自然的步伐。她脸上笑容未变，伸出手来跟他握了握：“你好，我一直听念念说起你，说你特别照顾她，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林深垂下眼睑迅速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余念，“她照顾我的时候更多。”
余念拉着余素君的手，笑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好啦，你们就别站着客气来客气去的了，既然姑姑来了，我们就先回家吧，晚点闻澜也要到了，我们先回去准备准备。”
一边忍者笑的焦娇终于找到机会插上了话，“没错，哥哥姐姐姑姑快回家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一会儿太阳都要下山了！”
“那我们走啦？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余念扭头对焦娇一笑，挽起了余素君的胳膊，“走啦，回家啦！”
林深拎了满满几袋东西，微笑着跟在了她们身后。
路上余念想要帮林深分担一点手里的东西，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一路上边走边含着笑看余念像个大号的小朋友一样拉着余素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内心觉得十分的新奇且愉快——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余念这么黏人的一面。
到家之后，余素君第一件事是放下行李去闹醒了正躺在沙发一角酣睡的大宝，大宝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十分不情愿地喵喵叫了几声，试图挣脱她的怀抱扑向一边的林深。
走在最后的余念关上门，笑着对余素君说：“这段时间大宝都已经跟林深混熟了，见了他比见了我还高兴。”
余素君站起来，拈去了几根沾在身上猫毛，笑着说：“不怪它不理我，我每次回来都匆匆忙忙的，来不及跟它培养感情。”
林深半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大宝的头，然后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厨房。另一边的余念把余素君的行李拖进了客房。片刻之后，她在里面喊道：“姑姑，被子我铺好了，不过这个床小，你和闻澜今天晚上得来一个人跟我挤挤才行。”
“好！”余素君答应着，卷起袖子走进厨房，打算帮着林深一起做饭。
林深系了围裙，正拿着剪刀准备剪虾须，看见她进来，他连忙把她挡在了门外，“姑姑，你和余念在外面休息就好了，说好了今天的晚饭我来做的。”
余素君笑着摇头，说：“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我，念念不怎么会做饭，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虽然说我们就是简单的吃一顿，但是厨房里琐碎的事情太多了，不能让你累着。”
林深是铁了心不让她进来半步，寸步不让地站在门口，“就几道菜，又不是满汉全席，真的不辛苦的。您就在外面跟余念聊聊天，好好休息。”
“姑姑，您就别跟他抢了，我都抢不过他，何况是你呢？”余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余素君身后，跟林深一唱一和地也把她往客厅拉，“您还是别耽误他做饭了，来跟大宝玩会儿吧！”
余素君回了头去嗔怪道：“总让林深忙来忙去的，你还好意思说啊？”
余念吐了吐舌头，正好对上了林深笑意盈盈的眼睛。
余素君被余念推着在沙发上重新坐定了，大宝仿佛是认出了她，走到她身边轻轻地蹭了几下，余素君伸手去摸了摸它的头，貌似随意地问：“念念，你和林深已经很熟了吧？”
“对啊，我们基本上都一起上下班，他家住在对面小区，很近。”余念一边说着一边把一盘水果摆在了茶几上。
余素君沉吟了半晌，继续试探着问：“那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余念歪着头，一时间有些发懵：“我们俩就是同事兼朋友啊，还能是什么关系？”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挺奇怪的，你第一次跟一个男孩子走这么近吧？所以”
“所以？”
“所以姑姑觉得，你也是时候谈恋爱了呀！”余素君冲着她眨眨眼，笑得满含深意。
余念脸一热，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责怪余素君，“姑姑你瞎说什么呢？林深听见误会了怎么办？我们天天见面，多尴尬啊！”
余素君笑着凑近了，说：“我瞧着他好像是挺喜欢你的，不然怎么会跑上跑下的张罗呢？姑姑我可是过来人，你们小毛孩子那点小心思我能看不出来？”
余念十分坚决地摇头，说：“我不觉得，我觉得我和林深就是纯洁的同事关系，没你想的那么深。”
“姑姑又不是老古板，你话可别说得太早了，”余素君掩嘴一笑，伸手拿起了一个橘子，“林深看着是个不错的孩子，长得也好，其他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余念眼看余素君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了她，“停停停，姑姑，你再说下去，是不是就要给我们定日子了？我们真就是朋友，真的。”
余素君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含笑不语。
晚上八点的时候，林深终于把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桌，招呼着让她们过来准备吃晚饭。
余念拉着余素君过去看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又跑进厨房去帮着林深把碗筷拿出来。她趁着只有他们俩在厨房的间隙轻声对他说：“真对不起，我跟姑姑聊起来就忘了进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你累坏了吧？”
“不累，你别担心了。”林深把碗筷交到余念手上，对着她一笑，“快拿出去吧，我把汤端出去。”
余素君坐在饭桌旁，看着一起从厨房钻出来的俩人，柔声说：“林深，辛苦你了，快来坐下吧，闻澜说她还有十几分钟到，你正好可以休息下。”
林深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坐下。他跑到厨房里拿出了藏在储物柜里的礼盒回到了余素君面前，说：“姑姑，这是我今天出去的时候给您买的礼物，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个小东西，您看看。”
余素君颇为意外地接过了礼盒，表情里带了一丝愧意，“怎么还买东西呢？你平时这么照顾我们念念，今天还在厨房忙了一下午，怎么都是我应该给你买礼物才对啊！”
林深坐到了余念的身边，道：“我是小辈，应该的，您打开看喜不喜欢？”
余素君把礼盒放在桌上，对林深笑了笑：“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她灵活地拆开了那个白色的小盒子，盒子里的胸针和项链规规矩矩地躺在正中央，在灯光下闪着银色的光。她把胸针拿出来放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放回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林深眼光真不错，太漂亮了，我很喜欢！”
林深暗暗松了口气，他扭过头去看余念，发现余念也看着他笑，他也真的把心收回了肚子里，甚至心里还有了几分骄傲。
片刻之后，门铃响了起来。
“应该是闻澜到了。”
余念站起身来跑过去开门，门外的闻澜穿了一身厚厚的羽绒服，利落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见了余念，马上扔下行李给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毫不见外都迈着长腿走到玄关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拖鞋。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林深还没来得及眨眼，闻澜就已经来到了饭桌旁。
“哎哟姑姑，好久没见到您，我可想死您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来了，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余素君笑得眯起了眼睛，拉着闻澜的手让她坐在了另一边，“快，先坐下，你看你喘的，跟你说了别着急，我们会等你的。”
林深站起身给她们每个人都盛了一碗菌菇汤递了过去，闻澜顺着他伸过来的手看向了他的脸，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你好，上次来没来得及认识，我叫闻澜，是余念的好朋友。听她在电话里提起过你，你是林深，对吧？”
林深笑着点了点头，说：“是的，你好，我是林深。”
闻澜回以一个微笑，然后扭过头去跟余素君唠起了家常。
林深坐在对面暗暗地打量闻澜——她留着男孩子气的短发，是个清秀利落的单眼皮薄嘴唇的长相，配上纤细瘦削的身材，乍一看确实是个雌雄莫辨的漂亮少年，如果跟娇小的余念走在一起，大概率是要被认作情侣的。
他不动声色地低了头去抿了一口汤，想到了上次她俩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
“你们俩别光顾着聊了，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人家林深可是辛苦了一个下午呢！”余念张罗着给余素君和闻澜盛好了饭，然后给林深也盛了一碗，“你也是，别发呆了，吃饭。”
余素君抱歉地对着林深一笑：“对不起啊，实在是太久没见小闻澜了，一聊起来就忘了。来，林深，你多吃点，下午真是辛苦你了。”说罢，她往林深面前的碗里夹了一些菜。
余念隔着桌子跟闻澜聊了几句，又抽出空来盯着林深：“油爆虾很好吃，你多吃点，在她们俩面前你不用不好意思，不然可是要饿肚子的。”
余念一边唠唠叨叨一边给林深倒饮料夹菜，忙得团团转。
此刻独占了余念关注的林深顾不上一边的余素君和闻澜了，他脸上带着笑，一颗心柔软惬意如坠云端，任由余念在他碗里堆满了吃的。
这一切都被眼尖的闻澜看在了眼里。
几个人边说边笑，热热闹闹地把这顿饭吃完了。
余素君和闻澜都喝了些酒，摇摇晃晃地进房间休息去了，只留下林深和余念收拾残局。余念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对林深扬起眉毛一笑，说：“看，我告诉过你，我姑姑很随和的。”
林深点头表示同意，说：“你放下吧，我一个人收拾就好了，两个人反而乱。”
余念确实是有些累，于是也不跟他客气，扔下手里的东西去给大宝倒猫粮去了。她在阳台逗了一会儿猫又站起来给花浇了一点水，林深那边已经把碗筷都洗好了。
余念看了看钟，说：“一会儿你早点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们就要赶着去南京了。”
林深享受着此刻的宁静，有点不舍得离开，他微笑着回了一句：“好，我再坐会儿。”
余素君和闻澜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估计是已经睡下。窗外下起了雨，一滴一滴地打在玻璃窗上，也像是坠落在了他心里，春风化雨般的散去了完全散去了他白天的紧张和不安。
怀里的大宝毛烘烘暖洋洋，身边的余念也笑得俏皮温柔，她身上的香味混合着还未散去的饭菜香味钻进了他的鼻腔，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是他那个冷冰冰的家里不会出现的味道，他在这味道里沉迷，几乎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