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意想不到，却心有灵犀
这天下午，夕阳的第一抹余辉照进了竹木深的大厅，林深抱着一堆书，独占了角落里那张刚好被夕阳眷顾的小桌子。
余念已经来上班将近十天了，基本上可以独立处理工作，所以林深一时得了闲，开始把店里客人订购的旧书分门别类，自取的贴好便签，邮寄的则一本本仔细地包好，等待快递来取。
余念则站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本书四处环顾，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深的身上。
林深安静而专注地坐在玻璃窗下，桌子上高高摞起的书本遮住了他的脸，隐去了他的表情。
余念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角落，思绪漫无目的地在脑海里飘来荡去，她仿佛和林深一样坐在了夕阳里。在她的想象中，金色阳光镀在身上的暖融融的感觉会让她昏昏欲睡，她几乎想立刻坐到林深对面去，趴在那张温暖的桌上好好地偷个懒睡个觉。
想归想，几分钟之后，余念还是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去招惹这个闷葫芦。此时的林深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片刻，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做手头的事情。
余念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显出了几分尴尬和僵硬，在林深低下头之后，她暗暗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
这个时候，大厅的门被推开了，一阵香风飘到了余念的鼻息间，一个高挑的身影被这股香风裹挟着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是一个非常漂亮打眼的姑娘，肌肤白皙细腻，一头浓密的仿佛乌云般的长直发沉沉地自肩头倾斜而下，包裹住了她弯弯的长眉和桃花眼。余念还没来得及开口，姑娘的眼珠已经滴溜溜地望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她面前，边走边问：“林深呢？”
余念一愣，手指向了林深所在的角落，“他在那里。”
“谢谢！”漂亮姑娘对余念粲然一笑，步伐轻快地直奔了余念所指的方向。林深毫无知觉地低头忙碌，一直到那个姑娘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他才慢吞吞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惊愕又躲闪的表情。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不过几秒，之后便再次恢复了往常那种安静到几乎毫无感情的模样。
尽管如此，余念还是捕捉到了这短短几秒里的变化，于是，她仿佛看好戏一般伏在吧台上，脸正对着门外的天井，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地往林深那一侧游走。
漂亮姑娘背对着余念，但是从她双手那停不下来的小动作来看，似乎是心情极佳。她时不时地凑近林深，仿佛在说什么悄悄话，偶尔再摆弄一下自己的乌黑的长发，发出低低的笑声。
但是林深的表情和姿态，看上去却没有那么受用。
他时不时地抬起头，躲过漂亮姑娘娇滴滴的调戏，脸上虽然还挂着笑意，但是眉头却已经微微蹙起，露出了几分尴尬和不耐烦。漂亮姑娘却仿佛浑然不觉，依旧带着又笑又闹，还用书本戳了戳他的胸口。
这一下把林深戳得挺直了背脊，脸上的笑意都快消失殆尽，是一个随时都要抬腿走人的姿态。
余念事不关己地看着，内心暗暗发笑。
就在余念看戏的时候，林深趁着漂亮姑娘回头去拿包的间隙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余念连忙扭头看别处，可是林深仿佛眼珠子黏在了她身上一样，逼得她只好回望过去。
这一眼看过去，余念愣住了，因为林深似乎是扔给了她一个求助的眼神。
他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猜测着对方的想法。
林深确实是在求救。
自从两个多月以前这个名叫谷雪的姑娘第一次来访，林深就陷入了一个令人头疼的猫鼠游戏中——谷雪是猫，他是每次见了她都要东躲西藏的老鼠。平心而论，谷雪性格活泼，并没有那么讨厌，但是她不知道是真不识趣还是装不识趣，每次来必定要如同嗡嗡叫的小蜜蜂环绕在他身边，连说带比划的，时不时的还会触碰到他的身体，实在是让他心烦不已。
往常他躲在二楼还好，至少不会被谷雪当场逮住，之前的店员见了谷雪也会帮他掩护过去。可这一次，他坐在了最显眼的大厅里，忘记了交代余念关于谷雪的事，真是避无可避。
林深在心里渐渐升腾起的烦躁中无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余念，发现她也在看他——虽然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她马上一脸正经地扭头假装看天井去了，但他还是在电光火石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试试用眼神去跟她求助，看她会不会明白他的意思，看她会不会帮他。
在林深那直勾勾的眼神注视下，余念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低头想了片刻，悄悄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拨通了林深电话。电话拨通以后，她轻轻把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继续装着一脸平静的模样盯着天井里的一棵树看。
林深的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震动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仿佛舒了一口气，抬眼对谷雪一笑，“对不起，有个紧急的电话，我得先去忙了，你自己看看书吧，有事找店员就行。”
说完，他收拾好手边的书，匆匆忙忙地往二楼走，一边走还一边把电话放在耳边假装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哎，谁说我没事儿啊？我还没说完呢！”谷雪站起来，紧跟着林深的身影准备跑去二楼。
谷雪才刚走到楼梯口，余念便伸出一只手把她拦了下来，笑微微地说：“对不起女士，我们的休息室客人是不能进去的。”说完，她指了指那张写着“闲人免进”的小木牌，给了谷雪一个抱歉的表情。
谷雪站定，眼神转到了余念的身上，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笑道：“行，那我就不进去了。”
余念笑了笑，回到了吧台后面，说：“谢谢您的配合。”
谷雪凑近了余念，微微低下头去看她：“别这么客气，你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叫谷雪，你呢？”
余念像个恪尽职守的小门房，在柜台旁边站得笔直，“我叫余念。”
谷雪倚靠着吧台，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之前的妹子呢？”
余念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通话已经中断了。她不动声色地抬了头，道：“嗯，我才来几天，之前的店员已经离职了。”
谷雪看了她片刻，继而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算啦！我就不坐了，晚上我还有点事儿，不等他了，我们下次见吧！”她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我来，他都这么忙。”
最后一句，她语调极轻，仿佛是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余念站着，目送着谷雪高挑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等到确定她不会再折返，余念才松懈下来，有些哑然失笑——这才上班几天就要给老板打发追求者了，真是有意思。
二楼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林深从楼梯的拐角探出头来，有些不放心地问：“谷雪走了吗？”
“嗯，”余念点头，“我看着她走的，有十几分钟了。”
林深舒了一口气，拖着腿走下了楼梯，想回到之前那个角落继续手头的工作，可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夕阳早已落下，只剩下渐浓的暮色沉沉地压在天际。他懊恼地皱了皱眉头，把已经整理好的书搬到了柜台下面的一个纸箱里，剩下的则被他放在了柜台上。
“刚才谢谢你。”林深在便签上刷刷地写了一通，然后头也不抬地说了这么一句。
余念毫不在意地答道：“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林深把笔扔进了笔筒，转过身面对了她，“还有件事想麻烦你，如果以后谷雪再来，麻烦你尽量帮我挡一下。”
余念点点头，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谷雪的小心思昭然若揭，林深面对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如火的热情还能保持冷静并且不为所动，真是让她佩服极了。
余念一脸的若有所思，丝毫没有察觉林深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来来回回地反复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