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谢济凌请来的先生是当代大儒，姓段。并不热衷于仕途，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不知谢济凌用了什么法子请来的。
段先生胡子花白，胖乎乎的身材，看着非常慈祥，但却是个很严苛的人。即便谢济凌之前打了招呼，说顾宵受了伤，不必太严格，段先生依旧一视同仁，不退让分毫。
自从段先生住进了王府，顾宵每日睡到自然醒，吃饱睡睡饱吃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卯时便要起床，顾宵若是犯困赖上些许时间，便连吃早饭的工夫也没有了，叼着热包子就要往外冲。
顾宵怕段先生就像怕班主任一样。虽然他完全可以偷懒不去，但老先生第二日一准吹胡子瞪眼，批他怠惰因循。
因着没学过毛笔字，顾宵写出来的字比狗刨的还难看，震惊了段先生。而且顾宵还不太能识字。
虽然给个话本子他能看的七七八八，但晦涩一些的就认不得了，能识得一半已经不错了。最重要的是，他写不出来。大周的字繁复，顾宵一写就缺胳膊少腿，有的想不起来干脆就写简体字。
段先生对一个世家少爷竟连五六岁的小童都不如感到异常困惑，还避着谢济冲隐晦的问顾宵是不是受了苛待。
顾宵非常诚实的说没有，于是段先生对他更严苛了，还不许他投机取巧用鹅毛笔写字。
“汤圆，你的大字写完了没有？”顾宵虽然跟谢济冲一起上课，但他是写大字的水平，谢济冲是写策论的水平。
“写完了，我要累死了。”顾宵胳膊没好全，最近经常瘙痒，夜里不好睡。去请大夫，大夫说是快好了，忍忍就行了。他只好一边忍着一边赶作业，高考都没这么惨。
“可我的策论写不出来。”谢济冲苦着脸，“咱们要不想个法子，把段世昌赶出去吧。”
谢济冲估摸着在甘州经常这么干，已经开始打歪主意了。
顾宵可不敢跟着谢济冲瞎来。段先生是个非常爱教书的人，他既答应了要教，顾宵和谢济冲答应了要学，便有了师生的名分。段先生眼里揉不得沙子，看不得学生如此堕落。
段先生搁现代，必定是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顾宵还是非常尊重他的，每天兢兢业业的赶作业。在建的工棚和淋硝池都得写完作业，抽空去指导指导。
“那可不行。”顾宵摇摇头，“二哥请来段先生，也是为你好。”
“你向着他说话！”谢济冲气鼓鼓的偏过头，暂时与顾宵绝交。
自从开始上学，两人已经绝交多次了，但过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谢济冲会若无其事的和顾宵和好。
顾宵都习惯了，而且感到心累。
读书能明理，读书能开智，三哥确实需要多读书。
段先生瞧了谢济冲的策论，依旧被气的胡子乱飞。不过顾宵的大字写的倒是有进步了，段先生稍稍有点安慰。
段先生讲课并不拘泥于四书五经，他旁征博引，时不时还讲解大周的礼乐制度，不同地区风俗的差异，顾宵听的其实挺有意思的。
而且老先生分外开明，知晓这里并无外人，竟谈论起如今天下局势。大周绵延百年，已有颓相，若是能得中兴之主，还可延续百年。若是不能，则天下分崩离析。
若是之前，顾宵肯定能信誓旦旦的说刘渭便是那个中兴之主。虽然小皇帝现在瞧着像个傀儡，不声不响，一切按摄政王和秦相的旨意来办，实则猥琐发育，时刻准备着削除藩贼，打压外戚。
只是在他穿越之后，局势就变得不明朗了。刘渭没了顾统领这个助力，谢济凌又变得更难缠了。
顾宵有点怀疑自己穿的是不是二周目，人物都和书里一样，走向却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段先生讲完课，让顾宵继续临摹，让谢济冲继续修改他的策论，便卷着书离开了。
顾宵也收拾了书箱，准备回去看淋硝池挖的如何了。淋硝池大小可以不统一，但是泥池子倒水会往下渗，需要用砖石铺一层，再用胶泥将缝隙堵好，若是不渗水，就可以使用了。淋硝池的底部还要留一个小孔，装上管道，在管道那一头放置大水瓮，将硝水引出来。
这里暂且找不到做软管的原材料，而且也麻烦，顾宵叮嘱了领头的小厮，先用竹子试一试。将竹节打上孔洞，水能流出来便好。只是竹子不能折，池里的水要顺利流出来，还需要在淋硝池旁挖上一个深一些，能放水瓮的小池。淋硝池的底部接上竹管，倾斜着引到水瓮里。
“等等我。”谢济冲见顾宵飞快的收拾东西，立马手忙脚乱的跟上，全然忘记了自己单方面绝交的事。
“今天是不是可以开始淋硝了？”谢济冲兴奋的问。
“应该是可以了。”最近天气渐寒，不出一个月便要落雪了，顾宵得加快进度。若是等到落雪的日子，硝池里结上冰，就更难办了。
“咱们快去。”谢济冲恨不得抗起顾宵就跑，但是顾宵是个伤患，他不敢上手，只好跟在顾宵屁股后头慢悠悠的走。
因为天气寒冷，小院旁搭建的棚子四周都挂了竹帘，能挡上一点风。但到底是化学用品的制作与提纯，顾宵不敢把棚子全封起来，便隔五块竹帘扯掉一块，让室内通风。
“四少爷，这池子已经不漏水了。底部的小孔用打通的竹子往外引水，能顺利流下来。”
顾宵看一看五个大小相似，模样相同的淋硝池，觉得暂时应该够用了，便让人将硝土倒入池子中，开始加水。
一次不需要加太多，待水将硝土浸湿，再少量多次的加入。顾宵还记得有个判断硝水浓度的土法子，将鲜鸡蛋丢进去，如果鸡蛋能浮起来，就说明浓度足够可以开始炼制了。
“泡泡泥土的水就可以做出硝来，硝就可以做出烟雾弹来？”谢济冲觉得新鲜又有趣，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可以，等着瞧吧。硝还能制冰呢，以后就不用冬日去河里凿冰，存储起来，夏日再启用了。”
其实硝石还能制火药……